餘嫣見過南明帝後並未留在宮中, 而是去了特意為她安排的興慶宮。
她此番遇險,身邊侍候人全都未曾跟來。雖一早就派了人去東周知會了同慶帝,但因路途遙遠, 那些宮人一時間還到不了。所以眼下她身邊侍候的, 除了一個半道收了的春花外,剩下的全是西涼國的人。
春花從前是在黑風寨做軍妓的, 在山莊裏讓她侍候是權宜之計。如今到了鎬京蕭景澄便另外撥了一批宮婢過來,專門在興慶宮內侍候餘嫣。
管事嬤嬤姓嚴, 是蕭景澄的心腹嚴循的母親。聽說她曾當過五皇子的乳母,也是宮裏頗受人敬重的老人了。這興慶宮外頭有徐公公管著,裏頭大小事宜都由嚴嬤嬤盯著。
負責侍候餘嫣的貼身大宮女一個叫念夏一個叫憶冬, 都是乖巧伶俐之人。餘嫣長途跋涉累得不輕,趕路的時候還不覺得,一旦歇下來渾身上下哪裏都疼。
於是便由人侍候著沐浴了一番, 又倒頭便睡了下去, 一個午覺歇了好幾個時辰。
外間裏憶冬和念夏忙著準備各種東西,順便還會聊上兩句。
“念夏姐姐, 這個東周國來的公主怎麽長得這般好看。”
念夏就笑她:“怎麽, 你一小姑娘也管人好不好看?”
“那是自然,主子長得好看我們奴才侍候起來也更舒心啊。不過不知她會在這裏住多久, 來日成婚後咱們是否也要一起跟過去?”
她們兩人在宮裏都沒什麽靠山, 屬於浮萍一樣的人物。進宮當差幾年了也沒在哪個主子麵前特別得過臉, 所以這一切能侍候未來的皇子妃, 她們也都很上心。
這一下要是侍候好了,往後就是魚躍龍門了。
憶冬想到這裏忍不住又朝內室張望了兩眼,壓低聲音道:“這個東周公主心還挺大的,你說她真的能睡著?”
念夏輕輕推了她一把, 示意她警言慎行:“咱們做奴婢的別管那麽多,隻消做好手頭上的事就可以了。禍從口出你可知道?”
憶冬挨了一句訓後趕緊噤聲,再不敢隨意胡說八道了。
餘嫣睡了一個下午總算是恢複了幾分精神,晚膳用得就不錯。隻不過一個人用餐總叫她覺得少了什麽。
想想從前在景陽宮她也是這般一個人用飯的,誰知不過短短半月她竟不習慣起來。
她想有人陪她一起用飯,最好就是蕭景澄。哪怕他吃飯的時候麵無表情,有時候還有些冷冰冰。可即便如此她還是覺得身邊多個人多一份煙火氣息,也能讓她安心幾分。
畢竟他是她在西涼最熟悉的人了。
用過飯後餘嫣見天色尚早,便叫人陪著在宮裏四處走動起來。
興慶宮雖說不如大明宮那般氣勢恢弘,卻別有一番雅致的意味。一路走過花萼樓沉香亭,又到了興慶湖邊吹晚風。
過了一會兒管事的嚴嬤嬤走到湖邊的亭子裏來同餘嫣回話,初時也就說一些宮裏零碎的小事,餘嫣當了這麽些年公主,應付起來自然得心應手。
後來嚴嬤嬤說完話後也不走,走上前來一邊替她往杯中續茶,一麵湊近了輕聲道:“方才我家那個小子過來看我,叫我同公主傳句說。一切皆好,公主盡管放心就是。”
餘嫣聽到這話神情一凜,拿杯子的手不由緊了緊。不過她的情緒隻一閃而逝,很快臉上又堆起了笑容。
“多謝嚴嬤嬤,一切安好我便放心了。”
這一定是蕭景澄讓嚴循來傳的話。他今日剛剛回宮,必定提不出時間來自己這裏,且他倆身份未明,她跟蕭晟的婚事也還未解除,他自然不好堂而皇之地過來。
但他答應過自己,餘嫣便一直記得他的承諾,暫時安心地在興慶宮住了下來。
第一日過得風平浪靜無事發生,餘嫣大半的時間都在睡覺。夜裏還做了兩個夢,一個是夢到父皇和母後,另一個便是夢到了蕭景澄。
夢醒時她還有些不習慣,抬頭看著陌生的房間和其間的擺設,總覺得心裏空落落的。
但很快她又顧不得去想這些了。起身後她要忙的事情不少,要學的規矩更是多如牛毛。張皇後派了幾個教養嬤嬤到她身邊來,專門教她成婚時要注意的各項禮節,以及往後做皇妃時該守的規矩。
哪怕她是尊貴的東周公主,該學的東西一樣都不能少。
東周如今勢微需依附於西涼,這場婚事終究她是妥協的一方。
好在那些嬤嬤對她極為敬重,教得也很是用心,餘嫣又是公主之尊,並非不懂規矩之人。幾個人在堂屋裏坐了一早上,表麵看起來一派寧靜。
用過午膳餘嫣本是要午睡的,卻因一個人突然上門打亂了她的計劃。
這人姓陸名雲箴,聽說是內閣首輔之女,前一陣子剛同大皇子完婚,如今便是名正言順的大皇子妃了。
無論餘嫣接下來嫁給哪一位皇子,對這位陸小姐都要喚一聲嫂子才是。
陸雲箴來的時候排場頗大,從王府裏帶了一眾宮人過來,說是來給未來弟媳婦送禮的,那架勢卻像是女皇前來巡視一般。
餘嫣一見著她,便生出了一股熟悉的感覺。從前在東周皇宮的時候,二妹餘嬉每次來找她便是這個樣子。
表麵看著平和實則暗藏洶湧。不光是餘嬉,宮裏的不少女子皆是如此。除了公主外還有那些個嬪妃。與她母後交後的待她倒是親善,至於其他的那便說不好了。
笑裏藏刀之人不在少數,口蜜腹劍者就更多了。
餘嫣自小在女人堆裏長大,一眼就能看出這位嫂子來者不善,於是麵上立馬堆起了笑來。
就像餘嫣猜的那樣,陸雲箴此番前來,自然就是來相看餘嫣的。東周公主,論身份比起她這個首輔之女還高了一截,且又是聯姻,不管是嫁哪位皇子那都必定是嫡子。
陸雲箴心裏清楚,不管她怎麽掙紮,往後都越不過這位弟媳婦去。
她是庶子之妻,大皇子是沒有資格爭奪皇位的,所以她永遠隻能是個王妃。
不像餘嫣,她是有機會當皇後的。
想到這裏陸雲箴擱在袖內的手不由攥緊了一些。從前,她也是有機會的,隻是這個機會擺到了麵前她卻不知把握,白白任它從手中流走了。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