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微微放鬆一些，對他說：“你請放心，所有待遇均加倍---雖然我不知道你的原待遇是多少，但請相信我，你的這筆生意，隻生賺不會賠。”
他望進我的眼睛：“當然。”
我也望進他眼睛---我們靜靜交換了眼神，肯定了自此之後的賓主關係，我隨即吩咐他做事：“請通知所有人，馬爾遜將於明朝清晨九時正，在律師樓宣布先生的遺囑，請相關人等務必準時到場，遲者自誤。”
吳航退後一步，自公文包中取出筆記本，鄭重記上，並問我：“治喪委員會的具體事務，有什麽特別交待？”
我點點頭，十分滿意他的配合---一切，我都不得不以自己想得到的方式試著前行，有他做一隻臂膀，好過我黑夜摸瞎。
我略微思忖，說：“具體事務---你以前是後氏的人事經理，應該接觸過這類治喪事務---我隻要個結果---先生的喪禮，要最高規格，要最聖潔最安詳---靈前，不要牧師嘮嘮叨叨，我會為先生彈一首曲子，伴他入眠。”輕輕歎息，是，總有一天，我會代替這曲子，來陪伴你，先生，你不要著急。
吳航一一記下，然後看看手表：“明晨八點正，我來後園接您去律師樓。”
我察覺到他已將對我的稱呼改為敬語---這點頭知尾的男人……我點點頭，拾階而上：“到時見。”
吳航答應一聲。
我忽然又想起來，額外同他講：“讓瑪麗安替我準備一些深色係的正式套裝---如果她願意來幫我的話。”
吳航低下頭：“我想她會覺得榮幸。”
我不再望他，拾級回房休息。
房門推開，景色如舊，不過幾個小時，仿似過了整個世紀。我像走錯房門的旅客，房間裏的布置雖未變，但主人卻變了。
慢慢關上門，甚至走不到床邊，我已席地躺下來---這一刻，我才知道我的疲憊與軟弱，可，我有別的選擇嗎？
我躺了不知多久，分明應該很困很疲憊的，卻偏偏睡不著。我想移動到床上去，又不想動，隻得就那樣躺在地上---腦子裏亂成一團團，一會出現先生躺在病床上的樣子，一會出現初次遇到他的狼狽，一會又出現第一次在飛機上見到盛牡丹……
我的淚，一滴滴落下來---其實我心裏並不悲哀，說不上來，也許是先生突然離去我根本不能接受，所以我的悲哀並不深---好似有人用最鋒利的刀劃破了皮膚，因為太過鋒利，所以在短時間內，還覺不到疼，隻是看到有傷口而已。
天色更暗，我扭頭望著窗外---不，今夜沒有星，我的世界，再也不會有漫天星光。
有人敲門，一下接一下，無比耐心。
我想應該是父親---坐起來，在沙發上印幹眼淚，站直，沉聲答：“請進。”
門鎖扭動，進來的卻是母親。
她紅著雙眼，默默走至我身邊，看我半晌，忽然說：“想哭就哭出來。”
我搖搖頭，反而擠出一絲苦笑：“不，媽媽，我不想哭---現在不是哭的時候。” 本章已閱讀完畢(請點擊下一章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