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下樓時，吳航分明已等了有一陣子，麵前的水晶煙灰盅內，少說有五六支煙頭---不，我不急，他應該等，從今天起，我要學會記得，我是他的主人。
“林小姐。”他同我打招呼，站的筆直。
這個年輕人，若是半年前讓我遇到他，未必不是我仰望的類型---全身深藍色名牌西裝，深灰色真絲襯衫，戴江詩丹頓超薄表，拿派克黑法琅筆做記錄，出入也有名車跟隨---但，今天，這一切都已走樣。
在我眼中，他不過是正常專業人士，其它，其它……他是一個外人。
如此而已。
不能說世界在變，隻能說，是我變了。
我同他略略頜首，走至餐廳坐下，喝了口咖啡，才說：“都約好了？”
“是，”他答：“九點正，眾人會在律師樓會集---瑪麗安已去那邊做現場安排。”
我點點頭：“十五分鍾後，我們出發。”
他看看表，猶豫一下，說：“現在差二十分鍾九點---怕會有些遲。”
我看他一眼。
他不再說話，隻點點頭，轉身去吩咐司機十五分鍾後準備車子出發。
我一邊吃早餐，一邊想，也許當年慈禧也就是這麽被培養出來的---位高權重，高處不勝寒，有時，有些人有些事，看起來是那樣的反常，但細想了，也不過是情理之中。
母親一臉擔憂的走進餐廳，看到吳航，忙打招呼，末了才對我說：“讓你爸爸陪你去。”
我說：“不用。”
母親急：“你身邊沒有個自己陪著怎麽行？”
我抬眼看吳航：“吳先生就是自己人---爸爸連派出所也沒去過，去律師樓能做什麽呢？”
母親喃喃說：“你也沒去過。”
我停一停，站起來，用紙巾印一印嘴角，才緩緩說：“但我是先生的未亡人。”
母親噤聲。
吳航引我走至大廳門口，替我拉開廳門，又順手將女傭手中的外套接過來，替我搭在肩頭，才轉身對母親說：“老夫人，您請放心，我們均已安排妥當。”
母親怔怔的，隻得點點頭。
吳航待我出門，又替我拉開車子，用手護住車頂，請我坐好，這才從另一側上了車。
我忽然發覺所有人都離我越來越遠，我似一座被孤立的小島，無依無靠---我有些明白為什麽古代會叫皇帝為孤家寡人---這不正是我所希望做到的嗎？
清晨的溫哥華有絲涼意，有風，嗚嗚吹過，似有人在風中哭---我望著窗外，看景物從眼前一一往後飛快退著---其實，我最希望的，是在這樣冰冷的清晨，有一雙溫暖的手，無間隔無防備無機心的握住我。
人生中最簡單的事，往往，隻是奢望。
車子開到律師樓時，已經超過九點半---吳航替我推開馬爾遜辦公室的大門，沉重的紅木門輕聲呻吟了一聲---不出我所料，所有人都到人---此刻，大家正焦急的望著我，他們的臉上，有不耐，有焦慮，有憎恨，有妒嫉，也有茫然……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