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天地之間,靜謐無聲。
這其中唯二還正常的隻剩蘇木和韶泰。
蘇木倒不害怕錦衣衛,內心中更多是對這個大名鼎鼎的特務機構的好奇,而韶泰則更多的是厭煩和憎惡。
韶泰麵色一沉,喝道:“蘇木,跟我去學堂,有話同你說。”
這一聲斷喝打破了屋中的寧靜,胡順突然醒過來,仰頭哈哈大笑,笑得房梁上有灰塵撲簌而下,笑得眼淚都沁了出來。
“哈哈,哈哈,你們先前見老胡落了勢,一個個都來逼我。逼我賣房賣地,現在又如何。我老胡有回來了,不但絕處逢身,還更上一層樓。以後我老胡的造化和風光,就不是爾等所能想象的,後悔了吧,知道錯了吧,兔崽子們。山水有相逢,咱們以後等著瞧!”
“往日間,你們看我老胡倒黴了,想落井下石了,現在又如何?”
說到動情處,胡順突然流下眼淚來。
老胡是徹底地瘋狂了。
韶泰麵上鄙夷更盛,一跺腳:“蘇木,還不來?”
“是。”
正在這個時候,胡瑩突然一聲大叫:“爹爹,爹爹,你怎麽了?”
蘇木回頭看去,卻原來,胡順因為大悲大喜過甚,承受不住,竟然昏倒過去了。
就有兩個夥計搶出來,同胡瑩一道將胡順抬回內宅去,又有人慌忙跑去請郎中,一通忙亂。
蘇木看得不住搖頭,胡順這個老丈人還真是沉不住氣,也不過是升了官而已,竟激動得意到忘形了。
看這模樣,比《儒林外史》中範進中舉之後,還瘋得厲害。
不過,胡順本就是個市井潑皮出身,粗鄙的軍漢,最近又壓抑得厲害,一朝得誌,難免保持不住。
沒文化,真可怕!
“先生叫學生過來做什麽?”一路上,韶泰都沒有說話,進了學堂,蘇木終於忍不住問。
“收拾東西,準備走。”韶泰鐵青著臉。
“怎麽,學堂不辦了?”蘇木問。
韶泰沉聲道:“道不同,不相為謀。自國朝洪武年來,先有紀綱謀反,然後有正統年間錦衣衛指揮使馬順勾結閹賊王振,禍亂國政,以至有土木堡之變。我朝百年,廠衛之禍尤烈,多少忠貞之士壞在他們手上。我等讀得是聖賢書,胸中有的是一股浩然正氣,怎肯與廠衛在一起?這學堂,不辦也罷。”
蘇木默然,文官係統和廠衛特務相互敵視,水火不容本是明朝政治的日常生態,這其中未必沒有相互牽製的意思。
讀書人嫌惡廠衛,見了麵一口一個“狗腿子”、“閹賊”地叫,也是所謂君子所必須的操守。
對此,蘇木也不便多做評論,反正他同胡順已經翻臉,以後也不可能來胡家貨棧。
但是,馬上就是院試,自家的事情自家清楚,以他現在的水準進了考場,能不能中,這可難說得緊,自然要天天呆在韶泰身邊好生溫習才對。
就問:“韶先生離開之後,可去其他地方教館,學生也好一道過去,日夜聆聽教誨。”
聽蘇木這麽問,韶泰的臉色好了些:“子喬,你又這份上進心,為師很是欣慰。離開胡家之後,本師也不打算去其他地方授館,就在縣學講一段日子的學,你若有興趣,就過來旁聽。”
這是要一對一指導啊!
蘇木聞言心中歡喜,連連拱手:“多謝恩師。”
“不過,須答應我一件事。否則,我就當沒有你這個學生,你也不要在外人麵前說有我這個老師。”韶泰一臉森然。 本章已閱讀完畢(請點擊下一章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