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老先生的脾氣蘇木是知道的,這人就是個迂夫子,在他心目中,規矩大如天。一旦認定了死理,你就算是在他麵前說一百遍,也是毫無用處。
就安慰大家說,與其在這上麵浪費時間,還不如抓緊時間把手頭的事務處置妥當了。要不這樣,文書記錄歸檔的事情就由我來做,你們幫忙搬搬東西,活動活動筋骨,勞逸結合,當換換腦子。
大家一聽,都高興起來。
原來,隨著考期的日益臨近,大家的心情越發地緊張起來,弦也繃得極緊,這個時候再溫習功課,效果極差。
於是,一聲喊,大家就湧出大廳堂,去搬那些文書。
已經快到陽春三月,天氣日漸熱起來。春捂秋凍,身上的冬裝都還沒有脫,稍微動一下,全身都是汗水。動腦子做記錄的事情又蘇木在,純粹的體力勞動對大家來說純粹是一種放鬆。在汗水的沁泡下,在說說笑笑著,眾人隻覺得已經因為長期讀書而變鏽的腦子漸漸靈活起來。
就連一向在蘇木麵前冷言冷語的段知事,麵上也出奇地露出笑容,顯得很開朗。
心情一好,做起事來效率也特別高,隻用了一天功夫就將以前需要三五日才能做完的事務辦妥。
不過,還是有不愉快的事情發生了。
到了下午四點,正是回家的時辰,大家興致不減。就有牛知事提議大夥兒湊個份子,去外麵吃酒。
老實說,蘇木對明朝街邊攤的飲食已經絕望了,不過,還是積極地參與進去。
於是,一人湊了五十文錢,進了一家專買牛羊下水的食鋪裏,滿滿地煮了一鍋,讓老板將酒如流水一樣送上來。
明朝物價不是太高,即便在京城,六個知事所湊的三百文錢還是足以讓大家將肚子撐圓。
隻不過,這種牛羊下水都是下裏巴人才吃的。六個八品文官坐在肮髒的桌子前,吃得嘴角流油,還是讓人看得心中發酸。清水衙門的小官,實在是太窮了。
沒有足夠的佐料,又全是內髒,吃到後麵,大家滿口都是大腸的味道,隻能一口接一口的灌酒。
正吃得口滑,就看到一個粗黑的婦人帶著兩個十六七歲的年輕人,一臉風塵走進食鋪之中。兩個青年人一見蘇木等人,就撲通一聲跪在翁知事麵前,喊:“爹!”
翁知事驚得叫起來:“你們怎麽來了?”
原來,那粗黑婦人正是翁知事的渾家,帶著兩個兒子尋到京城來了。
她看起來一臉凶相,但說話的聲音卻很柔和:“他爹,馬上就是春耕了。你是官老爺,可以免稅,就算什麽都不做,也有人送房子送地給我們翁家。去年老家收成不好,孩子們又到了要成家立業的時候,已經說了親事。不過,彩禮錢卻是一筆不小的開銷。妾身尋思,但靠老爺你那點俸祿,自己都不夠用,還如何供養家裏人。所以,我就做主,收了兩百畝別人送來的水田和一間兩進的大宅。如此,也能將孩子們的婚事給辦了。不然,總不可能眼睜睜地看著兩個娃娃打光棍,咱們翁家絕後吧!”
原來,隻要有秀才以上功名的讀書人,就能享受免除一切徭役和賦稅的優惠。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