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達康長長鬆了一口氣,悠然點燃一支煙。光明湖平靜如鏡,銀盤似的圓月映在湖心,美得醉人。微風吹皺了湖麵,一片碎銀熠熠閃光。小山上散落著馬尾鬆,鬆針顫動送來幽幽香氣。一隻夜鳥從樹叢中飛起,發出夢囈般的啼鳴,奇妙動聽。染紅天際的大火熄滅了,光明湖畔仿佛沒有發生任何事情,天地重歸寂靜。什麽是美?太平世界最美。秘書出身、素有文人情結的李達康,在心裏做出如是結論。
偏在這時,祁同偉走到他身邊,英俊的臉龐掛著微笑——李書記,我有個建議,不知當說不當說?
李達康抽著煙,注視著遠方廠區。啥建議?祁廳長,你說!
事情既已如此,幹脆趁熱打鐵,還是連夜把大風廠拆掉吧!
李達康怔了一下,扶了扶眼鏡,看著麵前的公安廳廳長思忖著。
什麽意思?他好不容易穩住了騷亂的現場,享有了片刻的寧靜,廳長同誌怎麽又要生事了?高育良的這位門生安的啥心?唯恐天下不亂?
公安廳廳長老謀深算:你今夜不拆,以後拆起來隻怕就更難了!
這倒也是。大風廠總歸要拆,他宏大的夢想不能讓這個釘子戶釘死在這裏。李達康長長吐了口氣,鬱鬱說:是啊,是啊!祁廳長,你這話說得沒錯!長痛不如短痛,我本來就是讓他們一周內拆掉的!
市委書記一顆本已平和下來的心在公安廳廳長的撩撥下又躁動起來,原就生靈活現的新城夢又及時從腦海裏跳了出來。真是的,事已至此,為何不拆呢?當然,有個環節必須處理好,那就是陳岩石。這位老同誌大名鼎鼎啊,牢騷怪話不少,和大風廠又有曆史淵源關係。
李達康讓趙東來把陳岩石請到麵前,緊緊握住老人的手拚命地搖著:陳老,謝謝您!我代表市委、市政府感謝您啊!沒有您老挺身而出,不知下一步會發生啥!不過,這個大風廠,是光明湖畔的一塊瘡疤,留著它終究是個隱患——書記同誌把嘴巴貼近老人的耳朵,顯得機密而親切——陳老,和您商量一下,我們今夜還是要把廠子拆掉!
陳岩石很意外,也很吃驚:什麽?!李達康,你……你敢!
李達康壓住心底的暗火,努力微笑著:陳老啊,我知道您是為工人群眾著想,可群眾不是違法的擋箭牌啊!您老更不能做他們的靠山——沒有您老的支持,他們大風廠也不至於和政府對抗到今天嘛!
陳岩石大怒:李達康同誌,你知道他們為什麽要對抗嗎?他們被不法奸商欺詐了,我早就向你和市委匯報,給你寫信打電話,你理都不理我!不客氣地說,今夜的事,你李達康和京州市委責任不小!
李達康愣住了。片刻,近乎**地說:哎,陳岩石同誌啊,我以黨性和人格向您保證,我既沒收到您的信,也沒接到過您的電話!
陳岩石手一揮:那你就是被架空了,脫離群眾不接地氣了!政府要言而有信。換個時間拆吧,我來做工作,今夜不能再激化矛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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