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璽帝開口時,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他問:“唐遙雪,方才字字句句,你琢磨了許久才對朕說的吧。”
天璽帝語氣篤定,不再喚她雪兒,而是叫了本名。
是了——燕熙一直覺得唐遙雪的反應不尋常,此時終於明白問題在哪裏了。
唐遙雪方才倉促決定,出口卻是流暢周全,稱得上是算無遺策。這些話,仿佛被琢磨了許久,早在心中滾了無數遍般。
燕熙驀然想起之才唐遙雪聽他說不想當太子時釋然的神情。
原來如此,一切都解釋得通了。
退一步,海闊天空,唐遙雪被架在這個位置上,其實早就萌生退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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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遙雪這才緩緩地直起身。
她胸前的血跡更深了,然而也不知她用了什麽藥,竟是氣色甚好。
跪著更顯她嬌柔,她從未對天璽帝有過任何忤逆,此時說著駁了帝意的話,開口卻那般溫順,用著情人間的稱呼,情意綿綿地說:“四郎,雪兒不喜權勢,十四年前如此,如今亦是。雪兒對四郎的情意,從未有過改變。四郎,雪兒五千多個日夜的坦誠相待,您難道還不知雪兒的心意麽?”
她那樣脆弱而深情地望著天璽帝,與天璽帝對視良久。
空氣仿佛凝結了一般,又像是釀著某種酒。
最後是天璽帝歎息了一聲說:“你們退下。”
天璽帝沒有說誰留下,可在場之人都心有靈犀地懂得,把諾大的內殿留給了四郎和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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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熙低著頭牽著燕靈兒往後退,視線所及之處,見到天璽帝俯下身子,撈膝抱起了唐遙雪。
唐遙雪順從地靠在了天璽帝的懷中,被抱著往裏殿的錦榻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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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熙才跨出承乾殿門,一院子的人呼啦跪了一地。
山呼深拜:“恭賀太子殿下千歲千千歲!”
又對著淳於南嫣再拜:“太子妃金安。“
燕熙站在台階上,平靜地看著烏泱泱跪了一地人,自嘲地笑了聲。
權力,是能讓人折腰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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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等燕熙的回話,燕熙冷著麵,什麽都沒說。
明忠忙出聲引眾人起身。
新封的太子過於平靜,一院子的內臣和侍者摸不著頭腦。
淳於南嫣落落大方地立在人群中,在燕熙目光路過她時,行了一禮道:“臣女南嫣,問太子安。”
因著沒有正式大婚,她沒有自稱臣妾,大約她也瞧出了燕熙的不以為然,這樣問安倒叫兩人都免於尷尬了。
兩人隔立相望。
淳於南嫣十七歲,生得靈秀逼人,眼神清澈有光,氣質淑雅,舉止大方,望著人淺笑時,自有一派書香氣的嫵媚;尤出色於站姿挺拔,眉宇間絲許英氣,叫人看著格外舒心。
原主是一眼不肯看這位太子妃的,可燕熙實在做不到落女子顏麵;況且此事上淳於南嫣身不由已,加之過不了多久皇帝撤詔的旨意就會下來,這姑娘還要獨自麵對一番無妄的議論。
燕熙不忍讓一個女孩子難堪,於是他客氣地頷首回禮,克製地沒多說一個字。
雖隻是如此,淳於南嫣已略展了顏,又回一禮。
這一幕在眾人眼裏,自是郎才女貌,一對璧人,不由都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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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有一人,他跟著大家行禮和起身,站得筆直,喜怒不明、麵無表情地目視前方,格格不入。
燕熙抬眸間,不可避免的遇到對方的目光,兩人目光短暫一觸,燕熙先行轉開。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