龔瓊張著嘴,用力呼吸:“你問。”
燕熙麵色陡然肅然:“送給北原的被掉包的神機炮和火銃藏在哪裏?”
龔瓊呼吸漸弱:“幽州廢陵。”
燕熙追問:“飛龍神機圖紙在何處?”
龔瓊:“秦……璣。”
燕熙笑道:“很好,最後一個問題,神機案幕後主使是誰?”
龔瓊陰沉著臉,默然片刻,他用力張口,牽動心脈,一陣悶咳,咳出的血漫在他自己臉上,便他看起來極為可怖。
他在那掙紮的喘息間,嘶聲喊了一聲“殿下”,竟是回光返照般用力扯住了燕熙的袍角。
燕熙厭惡旁人的碰觸,他本可以輕而易舉地避開,可還是蹙眉忍著,定在原地。
龔瓊聲嘶力竭地說:“環環侵蝕,國之蠹蟲,多如附蛆。外亂內謀,國之將覆。”
他把燕熙的白袍印出染血指痕,他痙攣地扯緊燕熙的袍角:吐著血沫說:“殿下,若您當真有心平反神機案,便要掀翻這座危樓大廈!殿下……臣曾猶豫不決,助紂為虐,臣有罪,死不足惜。可是,百姓無罪,天下不該破爛至此。”
龔瓊雙眼通紅,四肢僵硬,他以瀕死的力度緊緊攥著燕熙,他噴出一大口血,落在燕熙襟前,嗚啞地喊:“殿下……你要勇往直前……不要猶豫,不要畏懼……”
龔瓊無力地垂了下去,趴在燕熙的袍角上。
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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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熙這幾年,見過不少死人。
為自保,也動手殺過人。
除了一開始,技不如人,還會沾血帶傷。
近兩三年,他已經可以來去自如、幹幹淨淨。
燕熙腦海中在回響龔瓊的臨死的話,心潮起伏。
他怔了片刻,被那刺鼻的血腥味激得回過神來,他瞧了龔瓊片刻,還是動手將龔瓊翻了過來,抬手替龔瓊闔上了眼皮。
他蔥白的手指也染上了血。
燕熙不喜歡血。
他擰著眉起身,沒再多看一眼,踩著一地的血往外走。
路過那幾位半死不活的刺客,他鞋底踩在其中一位衣服上,蹭淨了血。
徑直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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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熙一身的血,他自服了“榮”後五感通達,是以這血腥味於他而言格外濃稠,實在難以忍受。
他就近來到朱雀湖邊,在柳枝的掩蓋下,脫了染血的中衣,中空穿上青色官服外袍。
血衣被他綁了石頭丟進湖底,他蹲身撲水洗臉,一根一根地搓洗著手指。
血腥味還是在。
燕熙手浸在微涼的湖水中,望著遠處的畫舫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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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時辰還能燈火通明開著畫舫的,隻有那幾家財大氣粗的花樓了。
離燕熙最近的那艘畫舫,正放出一條小船。
燕熙站在草木裏,不知自己該往哪兒走,看著那小船發呆。
他想回皇陵找老師,想喝老師給他煮的清心湯,可是今天清晨,商白珩沒有給他開門。
這是獨一次。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