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熙拿起帕子, 不必湊在鼻尖,他身體裏“榮”的燥意便顯而易見地被拂平了。
他將帕子放在袖袋裏。
這種距離,這種濃度, 已然是最近最濃的一次了。
“枯”的藥香對“榮”有致命的吸引力, 一旦聞上,體會到健康人的平靜, 就會想要更多“枯”的安撫。
燕熙才走出幾步,便意識到身體對血帕子的貪戀。
就像一直被禁止吃零食的孩子,好不容易討到了糖,卻隻拿在手上不給吃,實在太痛苦了。
人的本性就是會想舔上一口。
燕熙比孩子們還可憐, 他煎熬了五年, 陡然給他一口糖, 身體叫囂得厲害。
想要。
想要更多。
然而,他的意誌是清醒的。
燕熙蹙著眉停在月下。
那方帕子在他袖袋裏像是燙手山竽,燕熙一時不知該拿它如何是好。
久旱逢甘雨, 燕熙自嘲地笑道:“燕熙,你也有今天。”
他兩輩子的年齡加起來, 也不過是個才二十三歲的年青人,放在現代也不過是剛大學畢業。他再如何克製自省,到底還是有些少年心性。
畢竟隻是想要多聞一些,又不是什麽傷天害理之事。
他無可奈何地取出那方帕子, 說:“以後你就跟著我吧,我不會給你洗澡,會對你好的。”
然後, 燕熙把帕子放進了衣襟, 心口, 離他鼻子最近的隱秘位置。
-
宣宅。
燕熙這夜回家,總算不用喝清心湯了。
他站在小院裏,吹著夜風,五年來第一次感受到初夏的愜意。
他粲然對著圓月露出笑意,自己泡了壺茶,坐在小院的破舊小桌旁,輕快地喚道:“衛持風。”
衛持風現身在牆頭。
燕熙倒出一杯茶,眉目柔和地說:“你帶人去一趟幽州廢陵,把龔瓊所說神機案裏被掉包的神機火器運到萊州去,把飛龍神機圖送到老師那裏。”
衛持風跳下牆頭,懶洋洋地說:“殿下是使喚下官上癮了?”
燕熙心情好,並不介意對方的怠慢,吟吟微笑說:“此事事關重大,不得有誤,你去才護得住這批寶貝。”
衛持風軟硬不吃地說:“殿下怕是弄錯了,下官並非你的下屬。”
燕熙有些可惜地說:“那又怎樣?可本王是你的任務。若本王不配合你,總叫你跟丟了,你如何向父皇匯報?”
衛持風略站直了說:“殿下威脅下官?”
燕熙莞爾道:“倒不如說是主動示好。本王是信得過你,把你當自己人,才把最緊要的任務交給你。”
衛持風不給情麵地說:“殿下說笑了。下官隻聽陛下的,可不替別人賣命。”
燕熙瞧了眼圓月,衣襟裏血帕子的藥香將他情緒安撫得十分平和,他竟不覺冒犯,反而忍俊不禁說:“若本王有重謝呢?”
衛持風見識過燕熙的喜怒無常。這個年紀最小的皇子,可以上一秒讓人如沐春風,下一秒就取人性命。按照往日的經驗,這個小殿下下一刻就要變臉了。
可今日是燕熙先開口相求,衛持風便有恃無恐,他說:“我衛持風雖然落魄,也不是隨便什麽人就能驅使的。當年薑家送上門的黃金美人和許諾的官職,我都看不上,不知小殿下有什麽好東西,能叫下官動心?”
燕熙優雅地給自己倒了一杯茶,舉杯在鼻尖下聞那熱氣。已經有五年的夏天,他不敢喝熱水了,今日一聞,久違地覺出熱騰騰的茶香格外清新。
他笑吟吟地說:“你妻兒在五年前不明不白被害,我將許你替他們辯明冤屈。除此之外,念你這五年護衛有功
,未來我的近衛首領,非你莫屬。”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