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熙受著文斕的注視,做最後的勸說:“可是文斕,你隻有一人。”
文斕大笑一聲,鬆開了手,急走幾步,他的淚花揮盡,悲憤到盡頭隻餘熱血,他望著那蒼穹,盯著那烈日道:“自苦以來,邪不勝正。雖隻有一人,我亦要往。”
燕熙
被文斕的正氣激得胸中澎湃。
可他又格外冷靜,他知形勢不可逆,又知文斕勸不住。
可歎如此文弱書生,要蜉蝣撼樹、以卵擊石。
燕熙知道就算沒有文斕,也會有其他人。
就算不是今日,也會是明日。
紛爭已然在此,華夏的脊梁從未折斷,時勢也不能叫他們跪地求饒。
每到危難,自有人走向風暴中心。
可是,燕熙終究不是草木,他也會不忍。
他覺得還可以把局勢推得更遠一些,更穩一些。
傷亡更小一些。
燕熙已然陷進那熱血之中。
可他的神誌超脫於之外。
如果說文斕是走向風暴的人。
那麽,燕熙的位置其實比文斕更危險,他是這本書的風暴中心。
他是局中人。
可他又是旁觀者,他將每一個劇情牢記心中,不代入感情,不對任何人和事深切地動心。哪怕一時的陷入,他也可以很快的排解。
他可以握緊每一顆棋子,也可以隨時丟掉棋子。
此時,燕熙冷靜又激切,他在衝撞的矛盾中,終於露出幾分對這本書的人情來,他懇切地說:“文兄,我在工部也有搜集證據。今日回去,我便整理了,明日我去找你商議,你且等我一日。”
“一日能等。”文斕素來知曉燕熙沉穩善忍,他沒想到燕熙竟肯與他涉險,一時感慨萬千,用力的握住了燕熙的手說,“微雨!你我同年,更是同袍!此戰,若一戰而勝,必將揚威立萬;若敗,也將名傳千古。”
燕熙不喜人碰觸,但他沒有抽開被文斕握住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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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一路雖言及許多,好在中間走走停停,又有傘做掩護,倒像是說說笑笑的樣子。
是以雖言語緊要,表現並不突兀,未曾引得侍衛過多關注,也沒引來其他言官探問。
燕熙與文斕緩步走出午門。
便見北原王府的馬車停在外麵的官道上。
燕熙眉心跳了跳,目不斜視地往前走。
文斕探頭探腦地說:“咦,微雨,你看,方將軍在招呼你呢。”
“沒有。”燕熙糾正文斕,“你看錯了,我們往那邊去。”
文斕被燕熙拉著走,扭身往後瞧,又拉住燕熙說:“方將軍朝我們走來了。”
燕熙道:“文兄,我還有急事,快些走罷。”
“宣大人留步。”方循身形一晃,擋在了燕熙和文斕麵前。
文斕憨笑著說:“我說嘛,方將軍是找你的。”
燕熙有時實在搞不懂文斕。
若說文斕聰慧,可文斕於一些枝節上又格外粗心;若說文斕粗心,文斕又在學問和大局上洞若觀火。
燕熙對文斕勉力扯出一個笑,轉而問方循:“何事?”
方循道:“小王爺讓我駕車送您。”
“小王爺客氣了。”燕熙當即拒絕,“再說,我也用不起郡王的車駕。”
方循一板一眼地回話:“小王爺讓換了綠呢轎車,七品以上官員合用的。”
文斕聞言瞧向那綠呢車,又瞧瞧燕熙。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