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隔壁座位傳來一聲不耐煩的說話聲。
“……鬼知道?現在整個十三州相紋全都消失,即便如此,那些世家所出的大能也多如雲海,這個時候去落井下石世家的人,恐怕腦子都不怎麽好使。”
“也是。”
一路上盛焦時刻在他身邊,不知是有意還是巧合,晏將闌沒有聽到半句關於“天衍”“世家”“相紋”的話,這次乍一聽到感覺恍如隔世。
晏將闌不知想到什麽,吃糕點的速度慢了下來,偏著頭看著那兩個修士罵罵咧咧。
“……明明我們都已從那些沒落世家分到了點天衍靈力,隻要修煉個數年八成也能有相紋,沒想到就這麽沒了,那個‘十二相紋’當真是個瘋子。”
“仔細想來,十二相紋借著我們的靈力覆滅曲家許是一開始就將我們當工具使,他一直想做的就是覆滅天衍。”
“真是……我要是有靈級相紋,哪裏會像十二相紋那樣自討苦吃?”
晏將闌手中的糕點倏地被他捏碎在五指中,木然看著兩人,眼神冰冷如劍上寒芒。
盛焦終於將小狐狸燈買回來,還沒回去突然聽到“錚”的出劍聲。
腰間冬融似乎察覺到什麽,整個劍身微微震動。
盛焦霍然回頭。
是春雨。
本來熱熱鬧鬧的重陽節長街安靜一瞬,而後猛地傳來一陣尖叫。
春雨劍已然出鞘,晏將闌長身玉立肩上鶴氅已經隨著他出劍的動作鬆垮垮地落在凳子上,鄰桌的小桌子被直接斬成兩半,糕點掉落得遍地都是。
晏將闌麵無表情將春雨劍架在那個修士的脖子上,神情冰冷寒漠,隱隱有種隱忍的癲狂似乎要破體而出。
那兩個修士已嚇懵了,沒想到隻是來吃個茶也能遇到還虛境的修士,沒有「棄仙骨」的他們完全沒有任何招架之力,隻能臉色發白地僵在那,動都不敢動。
剛才他們編排了“十二相紋”的一堆事,語調中全是不滿,如果這人和十二相紋相識,怕是會將他們斬於劍下。
這樣一想,兩人雙腿都在發軟,眼眸裏全是驚懼。
盛焦臉色一沉,轉瞬而至,手想要握住晏將闌的手腕讓他把劍放下,但剛一觸碰就感覺到那單薄的身體在細細密密發著抖。
“不……”
晏將闌麵上沒有絲毫神情,嘴唇輕動,呢喃著道。
“他不叫十二相紋……”
盛焦一愣。
晏將闌手持利劍渾身殺意,但內裏卻像是被蛀空的枯樹,從裏到外好似被徹底擊垮了,他魔怔似的低聲重複道:“他、他不叫十二相紋。”
不叫十二相紋,不叫「堪天衍」。
甚至也不叫玉頹山。
晏將闌突然愣住了。
他也不叫“奚絕”這個被他造成一生悲慘的名字,他甚至……
連表字都沒有。
最後留在世間的,隻是晏將闌袖中那及冠禮袍的一小撮灰燼罷了。
晏將闌手一鬆,春雨劍哐的落在地上。
殺意緩緩消退。
兩個修士死裏逃生,忙不迭地踉蹌著逃離,唯恐被滅口。
四周的人麵麵相覷,不約而同往外退,畏懼地盯著突然拔劍要殺人的晏將闌,唯恐他是個肆意屠戮無辜之人的瘋子。
晏將闌眼神空茫站在那。
盛焦將春雨劍撿起來,握住晏將闌的手打了個障眼法訣,穿過熱鬧的人山人海回到城池外聽在河邊的行芥。
隨後他又用犀角燈對倦尋芳言簡意賅傳了一道音,讓懲赦院的人前來這裏將那兩人抓捕。
寒風一吹,晏將闌猛地哆嗦了下,神智還沒完全清醒,隻迷迷瞪瞪記得自己他忘帶盛焦的鶴氅,停下步子訥訥地道:“衣、衣服……”
盛焦道:“不用。”
“可是……”
盛焦拉住要轉身離去的晏將闌,強行將他塞到行芥中,將買好的小狐狸燈塞到他懷裏。
晏將闌剛才喜歡得不得了,但現在看到那團暖光隻覺得空茫虛無,沒有絲毫期待被滿足的喜悅。
他的喜怒哀樂好像都是短暫的,一旦過了就忘卻那時的感覺是什麽。
盛焦剛開始以為帶著晏將闌四處遊山玩水能讓他擺脫那種可怕又危險的狀態,但沒想到似乎越逃避地將那些負麵情緒強行壓下去。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