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城三月。
清晨5:30,鬧鍾響起,一隻骨節分明的手掌從灰色的被窩裏伸出來,按下了靜音鈕。
這是周玉的公寓,離他工作的醫院隻要步行15分鍾的距離。外麵正在下雨,雨不大,他拉開窗簾,天色昏暗,更顯得臥室幽深。
今天不適合跑步,他想,洗漱、俯臥撐、淋浴,早餐一氣嗬成。
早上7:15,周醫生穿著黑色風衣從小區門口出來,男人的步伐沉穩,盡量避免雨水甩在褲腳上,他舉著一把深藍色的格子傘,手裏提了一個保溫袋。
周玉其人,貌如其名,他皮膚白,更顯得眉毛黑,眼睛不大但是眼角細長,看著人的時候瞳孔很有神,叫人給他定住。
多數時候鏡片後這雙眼睛是不會笑的,會笑的醫生也有,但是周玉絕不是給人親和感的那種醫生。他是一名病理科醫生,和腫瘤切片打交道的時候更多。
湖城風光秀麗,煙雨綿密。
這裏沒有省會城市的快節奏,隻有生活熱鬧的氣息。他同往常一樣沉浸在小城獨有的安寧、柔和中,思緒就像落到傘麵的水滴,發出聲響前就消失得無影無蹤。周玉長在湖城,這裏是生他養他之地。
4年前大學畢業後,他就在湖城的中心醫院上班,病理科沒有夜班,真正考驗人的是閱片的孤寂。
一個成熟的病理科醫生的診斷,要靠數以萬計的閱片經曆作支撐。隻有耐得住顯微鏡下,書桌案前的無聲寂寞,才有可能頂得住對患者一錘定音的壓力。
“先生,打擾,河濱公園是這個方向嗎?”一道清亮的女聲詢問。主人指了指溪太橋的位置,腳尖停在距離男人1米的地方,等待他的回應。
“不是,這個方向去是濱河公園,去河濱要往人民路走。”他盡量簡短的回答,期望減少在路上耽擱的時間。一來一往,周玉掃了她一眼,隻看到對方白皙的指尖和卷曲的紅色發梢,脖子上似乎掛著一台相機。應該是個外地遊客,他猜測。
“啊呀,”沈鶯一拍腦門兒,“謝謝呀。”她嬌俏地道謝,隨後利落地讓開了來路。聽出了男人趕時間,沈鶯並不多糾纏。她打算一會再看看地圖。
周玉微微頷首,不再答話,徑直往中心醫院走去。他腿長步寬,風衣的下擺隨之翻飛,經過她的時候,隱約聞到一股花叢的冷香從女人的衣袖發間散開,沁人心鼻。
準確地說,沈鶯不是個外地遊客,但她確實是個“遊客”。
沈鶯祖籍湖城德清,雙親早早在國外某大學做了終身教授,幼年時她和爺爺在老家度過,少年在外求學,2年前攝影係畢業後,做了鳥類攝影師。
她在國內居無定所,習慣隨著鳥兒遷徙四處遊走。爺爺走後,她對這片土地近鄉情怯,很少再回來。
這次回到湖城,是因為3天前有人記錄在湖城的安縣田村第一次觀察到了赤紅山椒鳥。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