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孟家出來，登上馬車，薑瑞長長舒一口氣。
他眼巴巴看著坐在對麵的薑婉：“還好孟大哥醒過來了。”
“這些天我吃不好、睡不好，真的很怕……我還記得小時候，孟大哥常常給我買糖葫蘆吃，教我做很多小玩意。之前那隻草編的兔子，就是孟大哥教會我的。”
薑婉伸手摸摸薑瑞的腦袋。
如果不是孟雲卿相護，前幾天命懸一線、此時躺在床榻上的人應該是她。
想到這些，心裏確實沒法不歉疚。
薑瑞說得很對，這是恩情。
她也不方便留在孟家親自照顧他，能做的，唯有準備點兒吃食罷了。
……
從山林回來之後，謝珍沒有回宮，而是回了謝家。
她太過害怕，哪都不想去，每天躲在房間，蜷縮在床榻上。
即使是在自己最熟悉的環境裏，謝珍依舊夜夜失眠，好不容易睡著，又會被噩夢纏身。幾乎每一天她都是從噩夢中驚醒的，哪怕有謝二夫人陪伴她也一樣。
謝珍不知道要怎麽擺脫這些情緒。
她常常夢到謝瑩跳下山崖的那一幕、夢到那些帶血的長刀。
謝瑩不見了。
活著，卻找不到人，死了，卻找不到屍首，仿佛憑空消失在這世間。
三哥喪命、二哥出家、謝瑩消失……
所有這些事情的發生前後才多久的時間，她要怎麽不胡思亂想？
謝珍近乎懷疑，這是一場報複。
她很難相信這麽多意外會短時間內密集發生在謝家，偏偏是發生在謝家。
下一個被輪到的人會是誰？
會不會是她？
謝珍抱膝縮在牆角，腦中想著這些，忍不住低聲啜泣。
她不想無端喪命，不想出家，也不想消失，她隻想要好好活著而已。
“珍姐兒，醒著嗎？”
大嫂的聲音響在房門外，謝珍聽見了，沒有回應。
對方不屈不撓問：“我問過丫鬟，你這會兒是醒著的對不對？”
“要是不應我，那我進來了啊？”
謝珍收緊手臂抱住自己，依然沒有回答。
片刻，房門被推開，明亮的光線照進略顯昏暗的屋裏，一陣冷風也襲進來。
“珍姐兒。”
溫柔的聲音響在耳畔，謝珍麻木抬頭，大嫂看著她說，“下雪了。”
外麵下雪了。
這是鄴京今年冬天的第一場雪。
謝珍不言不語，任由她的大嫂把她從角落帶出去。她被推到梳妝台前坐好，她的大嫂親自幫她梳頭，幫她搽脂抹粉，還幫她整理好衣服，穿上鬥篷、戴好兜帽。
被牽著走出房間的一刹那，外麵光線格外的刺眼。
謝珍下意識眯起眼睛。
庭院裏，鵝毛大雪紛紛揚揚，萎靡的花木都籠罩上一層薄薄的白色。
她站在廊下，靜靜望著這樣的光景，又開始無聲流淚。
“珍姐兒。”
謝俊明的聲音響起，謝珍慢一拍意識到廊下還有一個人。
“大哥想和你聊聊。”
謝俊明走到謝珍身邊，怕驚擾她一般，輕聲詢問，“好不好？”
“最近家裏發生了太多的事，可能會有些難以承受，但是你整日不吃不喝，身體會被拖垮。”他低聲道，“有心事也不要這樣把自己困在房間，珍姐兒，你還有我們可以依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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