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楊金就去楊老爺家裏借錢,想把父親給葬了,入土為安。”
“要不說高昌的大地主楊老爺,是個大善人咧,要不說窮生惡計,富生良心呢。”
“這錢,楊大善人,就真的借了,大善人看不得這等受苦的場麵啊。”
“隻不過楊金還不起了。”
“從楊金的爺爺輩兒算起,楊鐵他們一家一直在斷斷續續欠楊老爺家裏錢,人死債不爛,父債子還。”
“欠債還錢,天經地義。”
“楊金、楊銀被賣到了不知道哪裏的工坊做了包身工,楊春和楊夏,被賣到了鬆江府舊院做了娼妓。”
“一家六口,就剩下了楊鐵一人。”
“楊鐵再沒見過兩個哥哥和兩個姐姐。”
陳宗卿最先按捺不住,猛地站了起來,憤怒無比的說道:“啊!豈有此理,豈有此理!簡直是,豈有此理啊!”
陳宗卿作為正經的進士,此時此刻的他眼裏甚至帶著淚。
他詞窮了,他完全不知道該用什麽詞語,去發泄自己的情緒,他隻感覺自己被怒火給點著了一樣。
他整日裏被鬆江府的百姓們稱呼為青天大老爺,他勤勤懇懇,自然也擔起了這樣的稱呼,收到萬民傘的時候,他雖然看似波瀾不驚,但也是歡喜的。
而此刻,他隻有惱羞成怒!
什麽青天大老爺!什麽萬民傘!什麽父母官!
都是狗屁!
朱祁鈺伸手示意陳宗卿坐下,緊緊握著手中的馬鞭,用力的盯著楊鐵家那破敗無比的土坯房,繼續說道:“楊鐵十五了,這該娶媳婦了,楊鐵爹沒了,哥哥、姐姐也被賣了。”
“楊鐵就去楊老爺家裏借錢,楊老爺又借了。”
“要不說,楊老爺就是大善人呢?這不,楊鐵今天就去娶親了。”
楊鐵黝黑的臉出現在了村口,他就去鄰村迎親,自然沒幾步路的距離,姑娘穿著一身褪色但是沒有補丁的衣服,蓋著一個紅蓋頭。
楊鐵顯然頗為興奮,臉上居然有一絲的紅暈。
朱祁鈺看著村口的熱鬧說道:“楊鐵能娶親,還是因為和高昌楊老爺家是本家,楊老爺肯借錢。”
“這娶親要大約二十二枚銀錢的三媒六聘,楊鐵一個莊稼漢,哪裏能湊得出這麽多的錢來?”
“要不說,楊老爺是大善人呢?”
窮不過三代,因為壓根沒有第四代。
陳宗卿兩拳緊握,他整個人都在顫抖著,他已經快要瘋了。
這個時候,一夥穿著棉布短衫的人出現在了村頭,四個壯漢抬著一頂竹轎,竹轎上有個幹癟的年輕人。
朱祁鈺要來這海潮村,自然是了解清楚了,能在這鄉間地頭擺出這種排場,自然隻有楊大善人的兒子了。
他看著那幹癟的身影說道:“那是楊大善人的兒子,楊小善人。”
“這小善人,染上了福祿三寶,福祿三寶,享之,福祿不斷,所以成了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
楊鐵似乎沒想到楊小善人也能來,趕忙迎了過去,還把楊小善人給扶下了轎攆。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