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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7章 番外篇·商綰季存②(1/5)

作者:盛不世字數:105826更新時間:2024-02-29 21:12:23

    小月亮見我不說話,又對我說道,“其實呢商綰,人都是貪婪的。你是想為了自己的名聲,對慕暖出氣。但是季存不可能放著讓你就真的把慕暖拉下台,所以,現在選擇的時候到了,咽下這口氣,季存給了五百萬。不咽下去——”

    小月亮正視我,“就等於跟季存也撕破臉了。”

    我沒說話,手指死死攥在一起。

    小月亮說,“給你一晚上的時間考慮,明天給我答複,怎麽樣,可以嗎?”

    我點點頭,走到她家沙發邊上躺下,剛躺下江鈴兒把我拉起來,“咦,幹什麽呢,說好了出去擼串。”

    我呲牙笑了笑,“我怕讓人拍到我和你。”

    “什麽跟什麽。”

    江鈴兒又是一個白眼,“我跟你,倆女的,被拍到又怎麽了?”

    說的有道理。

    我又一個打挺從沙發上坐起來,“化個妝,走吧!”

    可是我沒想到——就這麽吃頓飯,居然能夠碰上慕暖。

    我愣住了,江鈴兒和小月亮也愣住了。

    慕暖身邊的季存照樣也有點吃驚。

    我們打了個照麵,都各自沉默無聲地擦肩而過——我和季存當做不認識,就像是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

    倒是在我和他們擦過肩以後,我聽見背後有人喊我,“誒?剛剛是不是商綰?”

    腳步一頓。

    我硬生生停住了。

    江鈴兒捏了我的手臂一把,我沒說話,餘光瞟見江鈴兒滿臉緊張看著我,用口型問我,“怎麽回事?”

    我搖搖頭,隨後轉身,與此同時也見到慕暖雍容華貴地轉過身來——名模就是名模,隨隨便便走兩步,都和別人的氣場不一樣。

    季存陪在她身邊,戴著墨鏡,衛衣帽子高高翻起,我覺得季存挺拚的,平時都生怕被人抓拍到一點黑料,為了慕暖都能大半夜這樣跑出來吃夜宵不顧被拍,多多少少也能證明一點他對她的感情。

    可惜了,這個世界上最不缺的,大抵就是感情。

    我隻能扯著一張假笑臉道,“是啊,慕小姐居然還記得我,我的榮幸。”

    “誰不知道當年的商家千金呀。”慕暖這話裏可有深意了,她上前,眼神細細打量我一番,隨後對我道,“不過……你怎麽……現在成這樣了?”

    大概是在說我平平無奇。

    我沒說話,能做的隻是咧嘴笑了笑,而後慕暖見我沒有反應,繼續道,“話說之前,貌似在季存身邊看見你了,怎麽,最近和季存做上好朋友了?”

    一邊的季存原本戴著墨鏡拉著嘴角,現在倒是微微皺起了眉頭,他道,“暖暖,你話別亂說。”

    暖暖。這要放在以前,該是個多好聽的名字,我想慕暖才是這場故事的主角,而我從頭到尾也隻是存在於番外。

    慕暖很開心季存這樣的否認,她和季存並肩站立,不用做什麽曖昧的動作來證明立場,光是那個神色,就已經足夠有攻擊性。

    她在警告我。

    季存不是她的男友,卻是她最強勁的備胎。側臥之榻豈容他人鼾睡,她一定不會允許我和她這個強勁的備胎產生什麽不清不楚的關係。

    我抬頭看了季存一眼,故意說道,“沒有呢,隻是最近和季存……算了不說了,簽了保密協議,不能說出來。”

    季存的表情一下子變了,連著慕暖都愣了愣,她大抵沒有想到我居然能和季存簽合同,隔了好久才陰陽怪氣地笑說,“保密協議,不讓說?沒想到你是個遵守底線的。”

    變著法子說我毫無下線。

    沒關係,我統統收下就是了。

    江鈴兒站在我身側,見慕暖一直要和我糾纏,就幹脆拉了我一把,問我道,“那是誰?”

    她大概是睜眼說瞎話,國際超模慕暖站在她麵前,她跟我說那是誰。

    慕暖明顯眼神凶狠起來,隨後又上上下下瞟了江鈴兒一眼,“我看你也挺眼生的,瞧著倒是挺像個小明星,幾線的呀?我怎麽沒聽過你?”

    “城鄉結合部的大使怎麽可能會認識我。”

    江鈴兒各種詞匯張口就來,“你給車展站台那會,我微博粉絲都五十多萬了。”

    慕暖表情狠狠扭曲了一下,剛要上前,季存就直接上來衝我們嗬斥道,“閉嘴!”

    江鈴兒被季存的氣勢嚇了一跳,緊跟著她像是不服氣,又嘟囔了幾句,“狗男女還挺配的,一個懷了孕找人接盤,一個倒貼當親爹。”

    季存被江鈴兒這話徹徹底底惹火了,連帶著慕暖都慘白了一張臉,被說得這麽直白,她根本臉上掛不下去,沒有多想就直接上前,直衝江鈴兒而來!

    啪的耳光聲響起,我聽見耳邊傳來江鈴兒的尖叫聲,緊跟著她扶住我,我耳邊嗡嗡響著,整個人往前踉蹌了一下。

    江鈴兒哆嗦著掏出餐巾紙,我沒接,用手背抹了一把臉,摸到了一片血跡。

    我抬頭,麻木的眼神看著慕暖的臉,她竟被我這個眼神逼得往後退了幾步,躲在了季存的身後。

    季存也被這個發展嚇到了,他沒想到慕暖這種人竟然會被激怒到動手打人,更沒想過……我會在這種時候衝上來自己接下這個巴掌。

    慕暖慌了神,周圍已經開始有路人在圍觀,她拚命遮住自己的臉,“不是我,是她自己衝上來,我原本沒有想打她……”

    “不要這樣睜眼說瞎話好麽?”江鈴兒大喊了一聲,“是我們抬著你的手打人的?!”

    我跌跌撞撞站不穩,扶著牆喘了口氣,隨後拿著江鈴兒給我的餐巾紙把血擦掉了一點,鼻尖到人中都是被染紅一片,我幹脆不擦了,殘留的血順著嘴唇緩緩流到了下巴。

    我沒說話,抬起頭那一刻,眼神如同殺人刀……

    我看見季存墨鏡後麵錯愕的視線,他嘴巴都微張著,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看著我。

    我咧嘴醜陋地笑了笑,不管多漂亮的人,挨了打,總歸好看不到哪裏去,我捂著臉最後被江鈴兒扶著走了,季存愣了幾秒,站在那裏看著背影離開,隨後又脫下衣服給慕暖遮住了臉,護著她離開了店裏。

    “時運不順……”

    到了停車場,江鈴兒讓我把頭抬起來,給我用車上的濕巾紙擦臉,我一邊呲牙咧嘴一邊道,“怎麽樣?”

    江鈴兒說,“這一巴掌真狠。”

    “誰讓你管這個了。”我道,“我說,照片的事兒。”

    “小月亮肯定有準備。”聽到腳步聲,江鈴兒抬頭看了一眼,道,“這不來了嗎,這裏!”

    小月亮穿著運動鞋跑過來,晃了晃手裏的萊卡,對我們道,“完美高清正麵捕捉,名媛模特慕暖公眾場合動手打人耳光全過程。”

    我這才閉上眼睛,喃喃著,“一耳光沒白挨。”

    “我覺得你也挺狠的。”江鈴兒給我擦完了鼻血,隨後道,“我沒想過你能衝上來,話說你這麽一衝,小月亮就有東西可以拍了,簡直一氣嗬成。心機真重!不過還好這巴掌沒打我臉上。”

    我愣了愣,江鈴兒說,“畢竟我鼻子打了玻尿酸,一巴掌下來不得把我鼻梁打歪了?不行不行,還是你挨巴掌比較合適。”

    “……”交友不慎。

    小月亮笑得特別開心,“現在好了,我們可以先把季存的錢收了,不爆慕暖懷孕的料。”

    我鼻子裏塞著紙團,含糊道,“然後轉手爆慕暖當眾打人的料。”

    江鈴兒故作委屈道,“真可怕,女人心計。為了得到別人黑料,哪怕自己的臉都可以伸出去,商綰,得虧你沒錢,你要是有錢,殺人放火你什麽幹不出來?”

    季存好像也對我說過類似的話語。

    他說我這種毫無底線連自己都能利用的人,得虧沒錢,要是有錢,不得翻了天。

    我對此開始推脫責任,“那也得怪你一開始激怒她。”

    江鈴兒白眼一翻,“哪兒激怒了?我是沒多認識她啊。總共就給一個藍血做過代言開過場,能吹個無數年,我真是服了,咱別的國模專業素質比她高上一大截好麽?”

    我連連點頭,“對對對,您是微博大流量,您有眼光,那您看看我,啥時候帶我去拍vogue?不要封麵,內頁也行。”

    江鈴兒說,“等我金主把vogue買下來。”

    這天晚上我去看了一趟醫生,其實沒必要看醫生,但是主要是為了留點證據,就讓醫院打了一張單子,上麵寫著——

    鼻腔粘膜內毛細血管受壓破裂。

    用人話說就是——流鼻血。

    “我天,這個專業術語看著真可怕。”

    江鈴兒道,“走呀,把這個拍下來,然後我們挑個良辰吉日,讓那對狗男女上熱搜。”

    我和她們倆回了小月亮的房子,江鈴兒最近的戲剛殺青,樂得清閑就幹脆晚上住在這裏,跟我一塊窩在客廳沙發上看電影,小月亮在廚房裏給我們鼓搗夜宵。

    江鈴兒指著電視機屏幕道,“喲,存存影帝的片兒?你是他粉絲啊?”

    我有些無語,“隨便點了個電影,沒想到是季存主演的。”

    “嘖嘖。”江鈴兒用下巴指了指我手邊的手機,“真巧,存存影帝來電話了。”

    江鈴兒這張嘴真是說什麽來什麽,我愣愣地看著季存那個名字發呆,沒想過居然有朝一日,麵對季存,居然會像麵對鍾讓來電一樣措手不及。

    後來想想,似乎他們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也的確是一類男人。

    我拿起手機,剛接通電話就聽見對麵道,“你今天找人拍了?”

    我深呼吸一口氣,“對。”

    “鍾讓給你的膽子?”

    他把這一切誤以為是鍾讓令我做的,畢竟我一開始也說過慕暖懷孕了這個消息是鍾讓告訴我的。

    所以季存就把一切統統當成了鍾讓出的主意。

    我搖搖頭,“沒有,不關鍾讓的事。”

    “這種時候了還想著替鍾讓背鍋,要不怎麽說你犯賤呢?”季存的聲音冰冷傳來,我幾乎可以想象他現在臉上的憤怒有多漂亮,隻是他道,“那麽,關於我們合約中止這一件事,所有的違約金,你賠償得起嗎?”

    我腦子裏轟的一下,最開始壓根兒沒想到這些,現在才想起來那些保密協議上巨大的數字,導致我整個人血液逆流。

    “自己的把柄都還握在我的手裏,商綰,就少嚐試挑釁我。”季存道,“現在,回來,我有點事要和你說。”

    這是等於公開交換互相的把柄了。

    我所以為的占上風,也不過是我以為而已。

    江鈴兒一臉擔憂地看著我,見我掛了電話臉色蒼白,就一把抓住我,“沒事吧?”

    我覺得我和江鈴兒的感情相當奇妙,我們屬於那種很塑料的姐妹花感情,最開始是一起在一次拍廣告的途中對某位耍大牌的女明星感到不滿,交換了微信以後說了大半夜的那個女明星壞話,然後結果居然成為了朋友。

    她現在看起來像是挺認真在關心我的,我隻能道,“我得回去。”

    “怎麽回事?”

    小月亮在邊上嗑瓜子,“不是好不容易出來了嗎?”

    “沒完呢。”

    我頹敗地放下手機,“我和季存的合約關係,是正式具有法律效益的。保密合同,入職合同,都是蓋章簽字的。”

    “哎媽呀。”江鈴兒方言都出來了,“我以為你倆簽的是那種什麽‘我給你名分你給我低調,我心頭好一回來你就讓位,你敢愛上我敢懷孕我就讓你去死’這種非主流的愛情協議呢。”

    “……”我沉默了好久不知道該怎麽說,最後終於道,“你腦殘言情文看多了吧?”

    江鈴兒說,“霸道總裁小說都這樣,啥先婚後愛啊,簽個協議不能動真心啊,我有時候也在想,這種協議上麵法人代表和公司蓋章是他媽走啥渠道的。”

    小月亮說,“懂個籃子,走心。”

    “哈哈哈哈哈哈。”江鈴兒當場笑瘋掉,“走心!走心!牛逼!頂峰!”

    我感覺她們倆可能還沒意識到我這個事情的嚴重性。

    我嚐試和她們正經交流,“我說真的,我現在要不要回去?”

    “他當然是拿這個威脅你。”小月亮說,“給你兩種選擇,第一種,回去,這樣正好所有的把柄都互相抵消。第二種——不去,正麵剛,慕暖身敗名裂,你賠錢。不過你也得做好慕暖公關成功,然後你的曝光不痛不癢還白給她拉了一次熱度的準備。”

    我怎麽感覺兩種聽著都不是很好。

    握緊了手指,我說,“我先去看一趟別人,然後……我去找他。”

    “理智的選擇。”小月亮道,“那看來這倆黑料又得先壓一壓了。”

    “嗯。”

    我站起來,衝著小月亮鞠躬,“感謝你收留我幾天……”

    我收拾了行李,像是當初離開季存家一樣,後來江鈴兒送我到門口,往我手裏塞了一把鈔票。我說,“你幹嘛呢?”

    “你表情像是赴死似的,我這不是怕你出事。”江鈴兒道,“老娘事業上升期好歹還有點錢,出什麽事……跟我說。季存我得罪不起,但是給你打錢還是可以的。”

    我把錢塞回去,“留著打肉毒吧,你臉也不便宜。”

    江鈴兒愣住了。

    她看著我遠去,再後來的時候江鈴兒回憶起這一幕跟我說,商綰,那個時候的你,眼神跟當初的商綰特別像。

    當初那個,才驚豔絕的商家大小姐一模一樣。

    ******

    我給季存回了微信說我兩個小時後回來,季存問我為什麽是兩個小時,我說,去見一個人。

    在那之後我直接在路邊攔了一輛車,隨後我對司機說,金山監獄。

    監獄。

    司機疑惑地轉過頭來看了我一眼,隨後問道,“姑娘,去看人啊?”

    我點點頭。

    半小時後我到了監獄門口,先是打了個電話給一個老朋友,後來我看見吳默從那裏走出來,年輕的管家臉上沒有多餘的表情,隻是淡漠地對我說,“商小姐,隻有十分鍾時間。”

    我看著吳默,想起他當年在我們家做執事時候的事情,那個時候大家都還小,吳默就像是我們幾個的朋友,但是一轉眼,商家家破人亡的時候,他轉身去了鍾家,沒有一絲留情。

    其實說來我也不該道德綁架吳默,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他去鍾家也不過是為了保障自己的利益。可是就算道理上是這樣,我還是會很想問問吳默,做鍾讓的管家,就比做我們商家的管家好嗎?

    父親大人曾經在跳樓前對我說,吳默是個可造之材,哪怕以後商家不行了,也別讓吳默受委屈,該給的錢都得給,吳默從小是被他們從孤兒院領來的,別讓吳默沒了家。

    商家破產了,父親大人還在替吳默想後路。

    可是我現在才知道,吳默根本不需要家。

    我沒有多說別的,他領著我進去,後來隔著一扇玻璃窗,隔著一個小小的說話窗口,我看見了低著頭坐在那裏的少年。

    他還有一年才成年,低著頭,頭發被剔成了半寸,抬頭那一刻眉眼凜冽又銳利,帶著相當強烈的攻擊性——我想著才不應該出現在……他這種歲數的臉上。

    我在那裏坐下,吳默背過手去站在我身後,我仿佛回到了過去,吳默還是我們的管家,和我們一起長大,一邊和我們玩,一邊喊著“小少爺小小姐注意安全”。

    到頭來,一把燒成了灰,什麽都不剩下。

    吳默成了鍾家的人,我成了負罪的人。

    而我的弟弟,商聞——成了一名牢犯。

    我輕輕喊了一聲,“商聞。”

    商聞肩膀顫了下,用力抬頭看我,用力到他自己唇齒間都嚐到了血腥味,“你怎麽來了?”

    少年的眉眼和我無比相似,卻偏偏……恨著跟自己相似的人。

    我說,“我來看看你,很久沒來了。”

    “以後也可以不用來了。”

    商聞喉結上下動了動,“商家沒你一個,還是商家。”

    我閉上眼睛,“商家已經沒了。”

    商聞笑紅了眼眶,“可不是拜你所賜嗎?為什麽還要再來?”

    我問他,“你恨我嗎?”

    商聞沒說話。

    時光在這一刻如同靜止,命運三緘其口,誰都不願意出聲打破。

    於是我又重複了一遍,“你恨我嗎?商聞。”

    商聞終於答我一聲,“恨。”

    我笑了,“恨就好了。商聞,再恨我,我也是你的姐姐。”

    “我不會承認的。”商聞死死攥緊了拳頭,“吳默告訴我,你在季存身邊。又告訴我,你和鍾讓還在繼續——商綰,別讓我看不起你。”

    他已經多久沒有用姐姐這兩個字喊我了呢?

    我用一種幾乎渴求的語氣問道,“既然恨我……為什麽要替我認罪?”

    商聞劇烈顫抖起來,我盯著他的眼睛,“你快出來了……商聞,我會找人把你所有的痕跡都抹消掉,如果你恨我,那麽請你帶著恨我的情緒,好好活下去。”

    “商綰!”

    商聞低吼出聲,“我不需要你這種同情——你這種罪魁禍首的同情!要不是你……要不是你……我大哥,我爸媽怎麽會出事……”

    我站起來,背過身去擦了把眼淚,“那些也都是我的親人。你承受的痛苦,我同樣也在承受。”

    “我不用你來幫我,我哪怕死在牢裏。”商聞一字一句,“也比被你救出去要強。”

    我背影晃了晃,差點站不穩腳跟。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我想,這句話用在我身上不算過分。

    我走出來的時候,商聞用那種猩紅的眼睛一直盯著我,盯著我直到門被關上,我靠著門差點滑下來。

    吳默說,“你接下去要去哪裏?”

    我笑出眼淚來,“吳管家要送我?”

    吳默頷首,“順手之勞罷了。”

    客氣到看不出當年一起生活的一絲一毫。

    我說,“去季存家裏。”

    吳默頓了頓。

    “怎麽了?”

    “你不是搬出來了嗎?”他沒有遮掩。

    我頓住了,“你跟蹤我?”

    “不。”吳默坦誠說,“是鍾少派人監視你,而我,隻不過恰巧是那個負責監視你的人而已。”

    我站在那裏,一時半會渾身發涼,隔了好久我才說道,“那走吧。”

    吳默轉身,去開車,一手來替我拉著行李。

    我在他轉身後才聲音低微地說道,“那麽,我來看我弟弟的事情……你,能不能不要傳達到鍾讓那裏?”

    吳默頓了頓,隨後頷首對我道,“商小姐,我是不可能對鍾少有所隱瞞的。”

    我絕望地笑了笑,“如果他知道我這麽可憐去監獄裏看望商聞,一定會特別高興。”

    吳默依舊沉默,打開了商務車後備箱,輕輕鬆鬆把我覺得重的行李提了起來,放進去。

    我又對著他的背影說,“不過,鍾讓要是知道,是你替我開後門找到的商聞,你說,他還會相信你嗎?”

    吳默總算有了表情波瀾,他轉過頭來,眸光沒有絲毫動容地看著我,“商小姐,我是出於過往的情分幫你……”

    “過往的情分。”我咧嘴笑了笑,“真是沒想到吳助理還是個念舊情的人。”

    吳默頓了頓,隨後又禮數周全地提我拉開了後麵的車門,這動作就像是很小的時候他跟我們一起上下學,總會先替我們幾個拉開車門等我們上去,再最後自己繞到前麵的副駕駛座。

    我鑽入車內,吳默的動作恍惚中讓我覺得自己還是兩年前的商綰,出行豪車,入住豪宅,一顆心愛送給誰就送給誰,永遠自由不羈。

    吳默發動車子,我坐在後排報了詳細的季存公寓地址,隨後吳默道,“過去半小時。”

    “嗯。”

    我看著椅子背發呆,“吳默,這車是鍾讓送你的嗎?”

    “是的。”

    我笑了,“還是鍾家有錢。”

    “沉溺於過去沒什麽意思。”

    吳默對我說,“商小姐,你還活著。活著的人應該努力活下去才是,而不是一味……懷念過去。我們誰都不是活在過去裏的人。”

    隻有死人才會活在過去。

    我閉上眼睛,“還輪不著你來教訓我。”

    吳默沒說話了,打轉方向盤,車廂內有些寂靜,我便睜開眼來看後視鏡,隻是粗略一瞥,我心一驚。

    我一下子上前抓了一把吳默的手,他被我嚇了一跳,“商小姐……”

    “後麵有車跟蹤我們。”

    我說,“我來的時候……偶然也看見過這輛車,跟在我的出租車後麵。”

    吳默眼神變了變,也跟著看了一眼後視鏡,“跟蹤你的……不止一個。”

    我諷刺地笑,“也許還是你的同伴呢?”

    吳默裝作沒聽出我的諷刺意味,隻是道,“不,不可能。這個車牌我不認識。是另有其人。”

    我一顆心猛地一寒,當時就想到了季存。

    是不是……季存想要滅口?好讓我徹底沒那個機會把慕暖的黑料爆出來?

    還是說慕暖和陸曼聯合起來要把我做掉?

    我心裏閃過去很多念頭,吳默對我說,抓穩了。

    我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吳默轟的一腳踩下了油門,我被慣性往後帶,跌回後排椅子上,隨後我們看見後麵的車子也跟著一下子加速了,這可以直接確定他們跟的就是我們。

    我趕緊拿出手機給季存打了個電話,對麵接通了倒是比我吼得快,“你在幹嘛?怎麽還不滾過來?”

    我怒急攻心跟著怒吼,“讓你的人從我車子後麵滾開!”

    季存一咕嚕從床上坐起來,直接走到了落地窗邊,抓著手機的手指一根根收緊,“你在說什麽啊?什麽跟什麽?”

    “不是你找人追我?”我看了吳默一眼,對方跟我點點頭,我便如實道,“有一輛車子從頭到尾都跟著我,不管我去哪裏。而且……感覺來者不善。”

    “那你現在在誰的車上?”

    季存眉梢一挑,一句話問下來我就沉默了。

    男人冷笑,“誰?”

    我道,“吳默的車。”

    “鍾讓的人啊。”季存聲音跟刀子似的砸過來,尾音都拖著森森的寒意,“那你他媽打電話找鍾讓求救去呀,來我這兒演什麽苦情戲呢?我倒巴不得你被撞死,慕暖的事兒就沒人挑了。盡管去找你心愛的鍾讓吧!”

    隨後他掛了電話。

    我握著手機,一顆心如同在瞬間沉入冰窖,分秒結冰。

    “怎麽樣?”

    吳默稍微扭了扭頭過來問我,“是不是季存派人——”

    就是這一錯神,我尖叫了一聲,“吳默,看前方!”

    可是來不及了。

    車子甚至沒時間打轉,在高架的兩個出口直直衝向了了中間的分叉口,車輪壓上白色導流線的那一刻我就知道,轉不回去了。

    吳默身子朝後往下撲,我也跟著壓低了整個人的重心,下一秒我們的車身和堅硬的分叉口石壁相撞,發出轟的一聲驚天巨響!

    我感覺這一切就像是在做夢似的,我在車子裏被這個慣性撞得上下翻騰,整輛車子因為一開始就處於加速狀態所以導致被撞的時候力道極狠,竟然直接騰空而起,我的視野天旋地轉,耳邊嗡嗡作響,已經大腦做不出任何反應和抉擇——

    最後時分掠過我腦海的就寥寥數字。

    我會死嗎?

    劇烈的輪胎摩擦聲鼓動耳膜,猛烈的衝撞帶來了根本無法撤回的傷害,我來不及發出尖叫,所有的一切明明發生在極短的一刹那,可是在那一刻竟慢動作回放一幀一幀地掠過我的腦海。

    隨後車子重重摔在地上,輪胎朝天整輛車被掀翻過來,我和吳默也被直接甩到了最下麵,車窗的碎裂聲傳來,玻璃碎片爆了一地,我感覺到頭上被什麽砸開了一個口子,一道血順著我的額角落下來。

    我閉了下眼睛,就有濃稠的血順著我緊閉的眼皮往下淌,染紅我半邊臉頰。

    我手指顫抖著,在這一刻,思維的清晰帶給了我巨大的恐懼。

    我寧可我昏死過去……可是這一刻,我還在劇痛中清醒著。

    我甚至不知道吳默怎麽了,我無法發出聲音來,張嘴便有血地落在地上。

    我被車子壓住,已經聽不見周遭的任何聲音,似乎有路人來幫忙,似乎有人在尖叫,也似乎車身還在哀嚎轟鳴,可是我卻已然到了極限。

    最後時分我還是撥了個電話出去,我不知道我撥給了誰,我快要看不清眼前的東西了,就差一點點……就能……呼救了。

    ——我的手無力垂下,徹底失去力氣,視野一片模糊。

    那個電話到底有沒有撥通,我已經無從知曉了。

    ******

    “兩分鍾前在外環高架上發生了一起驚心動魄的交通事故,接到路人的電話之後本台記者正在趕往現場獲取最新消息,據路人說這輛車是毫無減速地一路直接衝了過來,駕駛者是否有喝醉酒的可能呢?一切真相還得等最終結果出來……”

    季存原本正在等著新聞電視台播報自己即將上映的新電影,結果一下子切換成了一個臨時消息,屏幕裏有滾滾濃煙和一具殘破的車型,他忽然間心跳猛地一快。

    五分鍾前,有人曾經用一種急切的聲音質問他,你在找人追我?

    他怒從心起直接掛了電話,可是現在,新聞報道上就出現了一起車禍……

    這讓季存內心的警鈴越來越響,何況下了高架就是他家,在距離他家這麽近的地方發生車禍……

    季存猛地想起來,這個女人的確是在來自己家的路上。

    他臉色在瞬間變得蒼白,隨後一把抓起了桌子上的車鑰匙奪門而出,甚至沒有通知自己的總經紀人,當場飆車離開!

    消防隊到達這邊現場的時候是在十分鍾後,那十分鍾裏我的意識已經出現了短暫的昏迷,吸入過量的濃煙讓我喉嚨一陣疼痛,可是在昏迷中,原本嘈雜的耳邊卻開始逐漸清晰起來。

    隨後我聽見有不同的聲音傳入我的耳朵,像是臨死前的回光返照一樣,我忽然間接收到了那些來自外界的清晰的情報。

    “先生,您不能進去。”

    “一般人請退後好嗎!不要再拍照了!”

    “記者采訪慢一點,讓消防隊先救人!”

    “請問是不是車主醉酒駕駛?是不是在開車的時候玩遊戲或者打電話?”

    “嘖,喝酒開車的人還是死了好了,這種人要是不撞死,早晚會去禍害別人性命。”

    “不遵守交通規則,這就是下場啊。”

    在還沒出定論的時候,輿論的方向就已經被帶偏了,記者帶著誤導性的言論讓大家甚至已經開始直接攻擊車主,我最後聽見有人的腳步聲衝我這裏狂奔而來。

    “先生,您不要衝動,普通人不要太接近事發場地,因為車子很有可能會二次爆炸!”

    “這位先生!請您冷靜一點!”

    我隱隱約約聽見有人的聲音被狂風裹挾著衝我劈來,“商綰!”

    到底……是誰?

    為什麽……這麽熟悉?

    我已經沒有辦法再支撐下去了,隨後徹底陷入一片昏迷。

    ******

    我做了一場夢,夢見有人朝我狂奔而來,可是我看不清那人的臉,隻聽見他一聲一聲喊著我的名字。

    曾幾何時,我的名字成為了別人口中的一個笑話,如今卻也能被人用這樣關切的口吻再度念出……竟有些,令人想落淚。

    我在夢中掙紮,最後慢慢醒來,睜開眼睛的時候,我看見了江鈴兒坐在我旁邊。

    她見我醒了,口紅都不塗了,衝上來看我,“醒了醒了!”

    我扭頭,看見了守在一邊的鍾讓,表情徹底僵在臉上。

    鍾讓雙手抱在胸前坐在椅子上,眉眼淡漠,眼神裏卻帶著掩飾不住的疲憊,我旁邊一張床上躺著吳默,他還在昏睡,看樣子傷勢比我重。

    我大腦在這一刻還是有點懵的,看見坐在我對麵的鍾讓那諷刺的眼神的時候,我愣住了,像是不敢相信。

    隨後我喃喃著,“是你派人跟在吳默的車子後麵?”

    鍾讓殘忍地笑了,“我還懶得去做這種吃飽了撐著的事情。商綰,下次說話之前麻煩先經過一下你的大腦。”

    我愣住了,一直以為是鍾讓找人跟在我後麵,可是轉念一想,如果是鍾讓的人,吳默又豈會不認識?

    見我臉色變了又變,鍾讓走上前來,“你不如好好想想季存。”

    “不是季存。”本能讓我直接反駁了鍾讓。

    鍾讓頓了頓,看見我這樣維護季存,男人的眉梢處挑上了幾分戲謔,“這麽喜歡幫他說話?”

    我攥緊了被子,“出事前我給季存打過電話……我以為是他,但是他全然不知道。”

    在我說完不知道的下一秒,有人猛地推開了vip病房的門。緊跟著我看見季存臉色慌張站在那裏,看著我被吊起來的那條腿,他瞳仁縮了縮。

    我朝著季存笑,笑得似乎受傷的根本不是我。

    我說,“你遲到了。”

    季存站在那裏,目光又挪到了一邊的鍾讓臉上,他像是也沒想到鍾讓在這裏,後來看見躺在床上昏迷的吳默以後,才回過神來。

    我和鍾讓一起扭頭去看季存,鍾讓道,“你來幹什麽?”

    季存笑得牽強,“你又來幹什麽?”

    “來證明一下我自己。”鍾讓抬了抬下巴,“省的總有人以為我才是幕後黑手。”

    季存也怒極反笑,“那麽我也需要證明一下我,省得有人一出事就把鍋往我帽子上扣,我可不想成為你們新歡舊愛之間的犧牲品。”

    鍾讓眉毛狠狠一挑,隨後扭頭看我,我立刻把頭低下去。

    怎麽回事,現在這個情況搞得像是鍾讓和季存因為我反目成仇似的……

    我的手指死死攪在一起,隨後季存上前來,不顧鍾讓在場一把捏住了我的下巴。

    我往後縮,他就按著我。

    我壓低了聲音,“幹什麽?”

    季存上上下下看我一眼才鬆開,隨後又做出一臉無所謂的表情來,“看看你臉上有沒有受傷。”

    我指了指自己的腦袋。

    季存道,“開瓢了?”

    “……”這人一張嘴怎麽就沒有好話?

    我咬著牙道,“托您的福。”

    “怎麽就又跟我有關了?”

    季存好氣好笑地在一邊坐下,外麵還站著一個人,他揮了揮手,陳婼從外麵進來了。

    我嚇了一跳,差點跳下床親自迎接陳婼,隻是陳婼太客氣,一邊讓我好好躺著,一邊又把她帶來的禮物放在了床邊。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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