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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僧衣葬我(3/3)

作者:熊召政字數:6110更新時間:2023-09-28 10:23:05

    禪心一任娥眉妒,

    佛說原來怨是親。

    雨笠煙蓑歸去也,

    與人無愛亦無嗔。

    無愛無嗔,倒的確表現了一個出家人無情無欲的菩提境界。自己不能愛人,而又撩撥得這麽多女子愛他,曼殊的奇,就奇在這裏;曼殊的孤,也孤在這裏。從某種意義上說,在大乘佛教的萬千叢林中,曼殊依然是一座無傍無依的“孤山”。

    那麽,他真正的歸宿在那裏呢?他自己不知道,但他在尋找:

    碧海雲峰百萬重,

    中原何處托孤蹤?

    春泥細雨吳趨地,

    又聽寒山夜半鍾。

    《吳門依易生韻之二》

    蘇州城外的寒山寺,以唐代最著名的詩僧寒山之名而名。同樣,以詩僧自許的曼殊,自然會想到他的前輩同道,盡管:“簫條異代不同時”,但寒山寺的鍾聲中,依然回響著寒山生命的激情,它撞擊著曼殊的心靈。他覺得,他的“孤蹤”,隻有寒山寺夜半的鍾聲可以寄托。

    放蕩不羈的曼殊,在人間狂狷得夠了,由極度的激情變得極度的厭世,該走的時候,他及時走了。他知道,他個人的行為與佛家的要求相去甚遠,朋友們並不把他當一個和尚對待,因此,死前他留下了四個字的遺言:

    僧衣葬我。

    這斬釘截鐵的四個字,說明曼殊最終是找到了自己的歸宿的。朋友們擇地孤山埋葬了他。這裏,雖然聽不見寒山寺的夜半鍾聲,但淨慈寺的南屏晚鍾和靈隱寺的梵鼓,卻是可以破空而來,悠悠地,撫慰孤山上的這一顆孤魂。

    曼殊生也匆匆,雖然皈依佛門,卻不曾修習真正的“壁觀”。當他一旦掙脫有形的軀殼羈絆,或許,這林石鬱結的孤山,倒成了他坐禪麵壁的靈地。

    這麽想著,我也就懶得去找他了。他已化有形於無形,這山中的每一棵草,每一株樹,每一滴雨,都含蘊著他同時也被他含蘊。

    我踏雨而來,仍踏雨而去。

    1994.4.21於杭州西子賓館 本章已閱讀完畢(請點擊下一章繼續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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