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瞅瞅我們村,哪個不是三個五個的,還能送給誰?天晴了我還給扔到路邊去,能不能活,就看娃自己的造化了。”
“別啊……”
“你看,我們村就你一個光棍兒漢,其實你養最合適。”
徐福看著男娃烏溜溜的大眼睛,心裏七上八下地不敢吱聲,倒不是因為他不想養這個娃,主要還是因為自己太窮,怕苦了孩子。
村主任見徐福始終不給一個明確的答複,佯裝抱起孩子憤憤地說道:“得,我還是把娃扔到路邊去吧,我這個村主任該做的都已經做了,但瘸五,你要對得起自己的良心。”
“別抱走,我養!”最終,徐福還是被村主任的激將法給拿下。
那晚,徐福抱著男娃一夜未眠,有些興奮,更有些激動,他給娃起了一個徐良才的名字,雖然他不知道“良才”兩個字是怎麽個寫法,但是他聽村裏的大喇叭說過,“良才”就是“棟梁之材”的意思,就是有出息的人。
徐良才4周歲那年,村裏發生了一件大事,村主任和李寡婦偷情的事情被捅了出來,人們都在背地裏議論,說李寡婦還給村主任生了個男娃,徐福思來想去,4年前的那個晚上,村主任的所作所為總有些蹊蹺,他看著熟睡的徐良才,總感覺眼睛像李寡婦,臉形像極了村主任。那一夜,他過得很忐忑,心裏總是有說不出的空落。他已經能隱約地猜出,徐良才就是村民口中的“野種”,他不怕名聲不好聽,他最擔心的還是徐良才被人議論。
好就好在事情敗露沒多久,村主任和李寡婦終於受不了村裏的閑言碎語,一個搬出了村子,另外一個去外地打工,村主任的小舅子接管了他的位置,做了新一任村主任。
終於沒有人再提及那件事,徐福心裏的一塊石頭總算是落了地,徐良才是“路邊撿來的”這種身世,也被村裏的所有人認同。
隨著時間的推移,孩子也在一天天地長大,徐福依舊辛苦地勞作,日子雖然過得緊巴巴,但卻充滿了幸福,用他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來說,就是生活有了盼頭。他盼著有一天,徐良才能長大成人,成為棟梁,就像當初給他起名時期盼的一樣。
幻想總是美好的,現實卻無比殘酷。“徐良才是撿來的”,在村裏已經是公開的秘密。人是群居動物,最喜歡成群結隊,這種生活習性從孩童時就已經表現出來,一個娃娃如果能被集體所接受,那他的童年肯定是無比快樂,可如果一個娃娃被集體所排斥,這會給他帶來不可磨滅的陰影,在精神生活極度匱乏的農村,這一點表現得尤為明顯。
“殘疾父親”“被撿來的”,貼有兩個標簽的徐良才,很自然地被所有同伴列為對立麵。
一本名為《笑話大王》的雜誌上,曾寫過這樣一個段子,說一個記者去南極采訪企鵝,她問第一隻企鵝:“你平時生活中都幹些什麽?”企鵝回答:“吃飯,睡覺,打豆豆。”接著她又問了第二隻企鵝,回答仍是:“吃飯,睡覺,打豆豆。”第三隻、第四隻依舊如此,直到她問到最後一隻企鵝時,它的回答卻是:“吃飯,睡覺。”這時記者就好奇了:“你為什麽不打豆豆?”企鵝可憐巴巴地回道:“我就是豆豆。”
如果單純隻看段子,確實很好笑;但如果它真實地發生在你身邊,你還能否笑出來?
孩童時的徐良才就是那個現實版的“豆豆”。
因為自己和父親一直受人歧視,所以徐良才不管在什麽方麵都很努力,他16歲外出打工,輾轉多個省市,用了五年的時間給徐福蓋了一套再也不漏雨的大瓦房。
徐福的腿腳一年不如一年,陪伴他多年的那個拐杖已經被磨得發亮,徐良才一直有個心願,他想讓父親堂堂正正地站起來,他想讓父親能永遠擺脫“瘸五”這個惡名,所以他又用了三年的時間,給父親換上了一副假肢。可以說,他的所有青春,都在報答徐福的養育之恩。他很孝順,這是所有認識徐良才的人最為中肯的評價。
在外闖蕩了八年,當初給自己定下的目標也一一實現,厭倦了漂泊的徐良才決定回家拚搏,他不甘心做最底層的員工,所以他把力所能及的社會技能,全部學了一通,駕駛、電腦、夜校,一樣不落。經過努力,他終於在雲汐市的一家名為“格林酒店”的地方站住了腳。
月薪2500元,已經可以和當地的公務員旗鼓相當,徐良才很是滿足。
他是一個熱心腸的人,平時除了本職的接待工作外,還會順道幫其他同事做點兒力所能及的事情,所以酒店裏不管是誰,一提到他的名字,都不由得發出讚歎之聲。
在酒店工作的第二年,他喜歡上了一名女服務員,她叫陳梅,梅花的梅。之所以叫這個名字,主要因為她在出生時,她的父母種下的蠟梅開了花,這一切都是陳梅親口告訴他的,所以他才知道。
徐良才很喜歡陳梅,酒店裏所有員工都有目共睹,但陳梅卻總是對徐良才忽冷忽熱。
陳梅在酒店裏主要負責打掃客房,很長一段時間裏,她的這份工作幾乎成了徐良才另外一份兼職。對於陳梅這種欺人太甚的做法,很多人已經看不下去,他們總是在勸:“我說徐良才,你是真傻還是假傻?你沒看出來陳梅在利用你?”
往往這個時候,徐良才總會憨厚地一笑:“也許這是她在考驗我呢?”
俗話說,“和明白人打一架,不和糊塗人說句話”“周瑜打黃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後來很多人都抱著這種態度,就沒人再提及此事了。
2月14日情人節,陳梅謊稱和朋友聚會,實際上卻和一個微信好友在一起鬼混,第二天早上7點半,徐良才撥打了她的電話。
陳梅被刺耳的電話聲吵醒,她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周圍的一切她是那麽陌生,因為喝得太多,她已經記不起昨天晚上發生了什麽,她現在隻覺得自己的頭像裂開一樣。她努力地搖了搖頭,在轉頭時,她忽然注意到自己的枕邊原來還睡著一個男人,那個自稱身價上百萬的微信好友。
眼前的這一幕,她好像已經見怪不怪,她使勁兒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額頭的痛感讓她清醒不少。她於是起身,一絲不掛地走進衛生間,接著擰開水龍頭,按動了回撥電話。
“梅子,你在哪裏?”
“在朋友家裏,剛起。”
“那你幾點來上班?”
“我過一會兒就去,你回頭把8層的幾間客房給我打掃一下。”
“行,我知道了,上班路上注意安……”
徐良才的“全”字還沒說出口,陳梅就掛斷了電話。
說陳梅對徐良才一點兒感情都沒有,就連她自己都不相信,但有一點,陳梅心裏很清楚,她想要的徐良才給不了。雖然她隻是個上不了台麵的服務員,但她依舊做著自己的天鵝夢,她不想醒,更不想跟著所謂的愛人一起打拚,她就想飛出雞窩變鳳凰。她有臉蛋,有身材,這就是她的砝碼,所以她一次又一次地拿自己的身體去博未來,她幻想著自己被哪個大款看中,這樣她就能永遠擺脫卑微的身份,可以像韓劇女主角那樣過著自己編織出來的浪漫生活。她怕自己陷進去,所以她聽不得徐良才對自己的任何一句關心。
徐良才掛掉電話,看了一眼牆上的時鍾,還有一個小時就到了接待高峰,他必須在規定的時間內幫陳梅打掃完整個樓層,所以他很焦急,可令他沒有想到的是,這次“急中生亂”卻是一切罪惡的開端。
十二
早上8點的888總統套房內,一男一女全身赤裸著躺在那張豪華慕思床墊之上。
“別墅有現成的床,你還要來這裏睡!”睡在一旁的女人,用手指撒嬌地戳了一下男人的額頭。
“哎喲,我親愛的小夢夢,難道你忘記了?你肚子裏的種子,不就是去年在這裏種下的?”
“你壞死了,林哥哥,說得我都害羞了。”
“我已經找人看過了,百分之百是男孩兒,隻要孩子瓜熟蒂落,威廉古堡的別墅,還有那輛寶馬迷你,全都是你的了。”
“人家可不是圖你的錢,人家隻是圖你的人。”女人發嗲地在男人身上畫著圈圈。
“你這個磨人的小妖精,搞得我快受不了了。”
“那……我……幫……你……啊……”女人在男人的耳邊輕語,手指順著男人的胸口一路下滑,很快,男人感到了觸電般的興奮。
他一把抓住女人的頭發,粗魯地把女人的頭按了下去。
冰與火的享受讓他很快陶醉其中。
“嘀嘀嘀。”突然一個不和諧的聲音打破了這一切,就在兩人還沒有回過神來時,一個身高馬大、身穿工作服的男人徑直走了進來。兩人衣不遮體的模樣,被這名服務員看了個精光。
“對不起,對不起。”服務員捂著眼睛退出了兩人的視線外。
男人好歹是個成功人士,如此不堪的一幕,讓一個“下等人”看到,簡直是奇恥大辱。他伸手裹上床單,憤怒地大聲喊道:“你別走,你給我過來!”
服務員戰戰兢兢地折回:“先、先、先生,實在不好意思。”
“一句不好意思就算了?你一個月的工資都不夠在這裏住一夜,你是什麽東西?”
“先、先、先生,我在門外按了半天門鈴,沒人應答,所以我以為……”
“這是總統套房,你按門鈴我不可能沒聽到!”
“我真的按了。”說著服務員快步走出門外,使勁兒地按了幾下,屋內鴉雀無聲。“先、先、先生,門鈴好像是壞的。”
“我他媽一晚花3000塊,你告訴我門鈴是壞的?你等著,我要投訴。”男人說著拿起了床邊的電話,撥通了一串號碼。
“讓你們酒店的總經理給我過來!”
掛下電話沒多久,一位身穿職業裝的女人快步走了進來:“我是酒店的負責人,我姓吳,請問有什麽事情可以幫您?”
“我在你們酒店是貴賓客戶,一大早,我和我太太赤身裸體地躺在床上,就是這個雜碎突然闖了進來,還口口聲聲說,包間的門鈴是壞的,我現在要告你們酒店侵犯我隱私!”男人額頭的青筋暴起。
“你罵誰是雜碎?”
“我罵的就是你,怎麽了?你這個垃圾、雜碎,你把我們兩口子看個精光,你還有理了?”
“你再罵一個試試……”
“徐良才!”吳經理大聲喝止住了他。
“吳總,他……”
“你被解雇了。”
“吳總你說什麽?”
“你從現在開始,被開除了,給我滾蛋!”
“為什麽?我真的按門鈴了,明明不怪我!”徐良才的眼淚差點兒沒忍住,從眼眶裏滾了出來。
“門鈴壞了你不會敲門?還有,你一個接待,為什麽會在這裏?樓層的服務員呢?”
“陳梅她有事,我替她的……”
“你現在有兩個選擇,要麽你滾,要麽你和陳梅一起滾。”
“把陳梅留下,我走!”徐良才想都沒想,做出了他的選擇。
“對不起阮先生,讓您和您的太太受驚了,您對我的處理還滿意嗎?”吳經理很快換了一副口吻。
“你們好歹是全市唯一一家五星級酒店,怎麽能找這樣的貨色過來,完全是砸自己的招牌嘛。”男人看對方給了一個台階,語氣也軟了不少。
“今天這一晚房費免單,算酒店對您和您愛人的一點兒歉意,您看這樣,行嗎?”
“行行行,就這麽著吧。”男人揮揮手,同意了吳經理的提議。
吳經理退出房間,回到自己辦公室,接著她撥通了人事科的電話:“給徐良才結算工資,他被解雇了,另外,昨天晚上888總統套房的房費也給我算在他頭上。”
徐良才被趕走之後,陳梅就再也沒有接過他的電話,“我們不合適”這是陳梅給他發的最後一條短信。
工作和愛情的雙雙折翼,讓徐良才整夜買醉,“垃圾、雜碎”的咒罵聲仍然不斷湧現,沉睡之後,他總能被當天的那一幕驚醒,那個畫麵就像是魔咒勾起了他那些不願再提及的悲慘童年往事,他總是在半睡半醒中,隱約聽到兒時同伴的笑罵聲:“打他,打他,他是撿來的小孩兒,他就是垃圾,哈哈哈哈……”
不知何時,一個念頭在他的心裏揮之不去:“他們罵我垃圾,我要殺了他們。”
罪惡的念頭一旦產生,就很難再驅散,在魔咒的驅使下,他付諸了行動。
賓館住宿需要實名登記,他想知道對方的住址並不難,人雖然被辭退了,但感情還在,他隻打了個電話,便問到了他想要的信息。
多虧了小時候練就的上樹打棗的本領,徐良才的攀爬能力一直很強,“古堡”小區那區區3米高的圍牆,對他來說根本不算什麽。幾次踩點之後,他終於找到了下手的最佳時機,那天,男人和女人都在別墅內。
晚上11點,他像一隻等待捕食的餓狼,靜靜地尋找獵物暴露致命弱點的那一刻,他要一舉成功,除了一條爛命,他手裏已經沒有任何賭注。
別墅客廳中嬉笑的男人,在徐良才的腦海裏逐漸扭曲,“垃圾、雜碎”“垃圾、雜碎”,錯覺般的回聲一次次地撞擊著他的底線。心中的怒火也像是急速上升的體溫計,即將達到頂點。
3個小時過去了,他終於盼來了出動的那一刻,他發誓要食之肉、飲之血,想想這個願望很快就能實現,他無比期待地打開了別墅的後院房門。
屋裏很安靜,靜得隻能聽見兩人酣睡的呼吸,他舉起錘子,慢慢地靠近了床頭。
“嘭”“嘭”接連的幾聲悶響,兩人不再有均勻的呼吸。
徐良才清楚自己的力道,他們並沒有死,隻是昏過去了而已。因為從小被人打怕了,所以他很害怕見到血,臨來之前,他已經想到了殺人的方法,把兩人丟在浴池之中,這樣鮮血就不會輕易地噴濺出來。
他擰開浴池的水龍頭,待水沒過了半身,他掏出了一把西瓜刀,這把刀他磨了很久,刀刃鋒利到可以一次劈開半厘米厚的鐵板。
事情已經發展到這一步,雖然在殺人的那一刻他猶豫了,但他已經沒有退路。
他沒殺過人,但他殺過雞。
“這跟殺雞是一樣的道理。”他在心中一遍一遍地念叨。
接連的兩刀,浴池的清水如同被加了染料一樣,越來越濃。刺鼻的血腥味,讓他變得有些興奮。
現實中的凶殺變得比想象中複雜許多,心理上的落差使他得不到滿足,於是他又想起了男人罵他時的場景。
“我讓你罵,我讓你罵……”他拽出了男人的舌頭,一刀連根斬斷。
舌根帶出的鮮血甩滿了他半邊臉,血的溫熱讓他心裏總算可以平複,在水龍頭下簡單衝洗之後,他開始了第二個計劃。
對他來說,殺人和這個計劃,缺一不可。
濃重的血腥味讓他感到不適,為了衝淡這種味道,他不得不再次打開水龍頭,做完這一切,他開始翻箱倒櫃地找尋一切可以帶走的東西,哪怕是一顆糖果。
前後搬運了一個多小時,他足足裝滿了整整一大車。他的下一站是回鄉,他在地下車庫中選了一輛越野車。
十三
2月26日富陽市徐圩村好比過年一樣鬧騰,村子裏的村民都炸開了鍋,還有十裏八鄉的外人趕來湊熱鬧。一打聽才知道,那個曾經被全村人瞧不起的徐福,養了一個了不起的兒子叫徐良才,人家現在衣錦還鄉,大擺三天流水席,全村的男女老少,他都給帶了禮品,連村裏剛會跑的娃娃手裏都攥著他送的糖果。
“福哥,你真是養了一個有出息的兒子。”
“福叔,良才哥的那輛車要好幾百萬吧?”
被徐良才這一折騰,村裏的男男女女都殷勤地前去攀親道故,他們都希望徐良才能從手心裏漏出一點兒,好讓自己沾沾葷腥。
宴席結束的第二天,徐良才揣著一個信封來到了村主任家中。
“喲,良才來啦,快進屋坐。”
“村主任,我今天是有事兒來求您。”
“啥村主任不村主任的,多見外,喊叔。”
“哎,行,叔。”
“我做夢也沒想到,你小子能混這麽好。”村主任盤坐在長椅上,開始感歎物是人非。
“我來就是跟您說這事兒。”說完,徐良才從口袋中掏出了信封。
“你這是?”村主任用眼角的餘光偷偷瞄了一眼。
“5000塊錢,我想請叔幫個忙。”
“嘿,要幫忙就直說唄,拿什麽錢啊?真是的。”村主任說完又瞄了一眼。“嗯,差不多5000塊。”他心裏盤算著。
“實不相瞞,我現在跟了大老板,估計要經常在外,我別的不求,就想求叔給我爹辦個五保戶,我爹年紀也大了,這萬一哪天……”
“你就算跟了大老板,也不能忘本啊,難道你爹萬一哪天死了,你還不回來了?”
“叔,我一個農村娃,好不容易攀上能當人上人的機會,叔要是能幫我這把,以後我自然虧待不了您。”
其實村裏每年都有“五保戶”的名額,要想給徐福爭取一個,也不是什麽難事,他之所以故作為難,就是在等這最後一句話,徐良才一回來,又是擺宴席,又是送東西,還開著幾百萬的車,傻子都知道人家混發達了,作為村裏最會耍心眼兒的村主任,他自然不會放過這個賺人情的好機會。
“你是個孝子,我們村這些長輩都看在眼裏,行,事兒就包在我身上了,我下午就去鄉裏走一趟。”
“那辛苦叔了!”
三天之後,村主任兌現了他的承諾,看著白紙黑字,徐良才最後的心願總算是有了了結,他知道,距離他離開這裏的日子不遠了。
一盤豬蹄,一盤牛肉,一盤花生米,一盤素拚再加兩瓶二鍋頭。
徐良才在院子裏支起了八仙桌,他心裏清楚,這可能是他和父親最後的晚餐。
徐福沒有文化,也不知道說什麽,他隻會一個勁兒地勸兒子吃菜。他也從來沒有這麽高興過,已快活到古稀的他,從未想過自己有朝一日還能受到如此的尊敬。
一瓶白酒下肚,徐福有些喝高了,他微醺著對自己的兒子不停地重複他一輩子的座右銘:“良才,你一定要成為棟梁之材。”
徐良才沒有接話,隻是紅著眼眶回了句:“爹,你喝多了。”
酒足飯飽之後,父親被攙回屋中,徐良才望著已經酣睡的父親,心裏不是個滋味。
“走吧,在警察還沒有來抓我之前。”艱難地做出決定之後,他丟下了身上所有家財,趁著夜色擰動了汽車鑰匙。
汽車點火,一陣音樂從車內的喇叭中傳出,是樸樹的《平凡之路》:“徘徊著的/在路上的/你要走嗎
易碎的/驕傲著/那也曾是我的模樣沸騰著的/不安著的/你要去哪兒
謎一樣的/沉默著的/故事你真的在聽嗎我曾經跨過山和大海/也穿過人山人海我曾經擁有著一切/轉眼都飄散如煙我曾經失落失望失掉所有方向
直到看見平凡才是唯一的答案……”
窗外如墨般的景色讓人壓抑,他這一刻才明白,有時候追求“平凡”也是一種奢望。
他眼中的淚水像決堤般滑落。“爹,兒子對不起你……”他在心裏一遍又一遍地呼喊。
曲聲終了,他猛然一腳踩住刹車,車輪卷起的煙塵迅速包裹了整個車身。
車門被打開,他像行屍走肉般站在那裏,望著自己離去的方向,這是他最後一次回眸,麵對家鄉的熱土,他重重地跪了下去。
“兒子願意用命,換回您餘生做人的尊嚴。爹,我們來世再見!” 本章已閱讀完畢(請點擊下一章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