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著水泥路一路下行,盡頭是畫著6個停車位的車庫,此時三輛豪車整齊地停在車位內。
“奔馳S600、寶馬迷你、奧迪A8,怎麽都在這裏?”
“你這是啥表情?”胖磊放下照相機問道。
我掏出手機,點開相冊調出三張圖片解釋道:“這是我在係統中查詢到的阮玉林名下的三輛車,你看。”
胖磊邊看,邊核對:“奶奶的,三輛車都在這裏,難道嫌疑人自己開車來作的案?”
“你們看這裏!”阿樂蹲在車庫的牆角,指著一袋已經擠壓變形的巧克力威化餅包裝袋,“上麵有鞋印。”
我和胖磊對視了一下,幾步走了過去:“對,這是嫌疑人的鞋印沒錯,他來過車庫。”
“小龍,你看,這邊地麵上也有巧克力印記。”
順著胖磊的指尖,一串清晰的黑褐色斑點一直延伸到奔馳S600附近。
“走,過去看看。”
“小龍!”阿樂總是能在最短的時間內,找到問題的關鍵所在。
我順著他手指的方向,透過車窗的擋風玻璃,很快有了重大發現:“這不是吸在車窗上的藍牙卡門禁底座嗎?藍牙卡被掰掉了?”
“嫌疑人如果不是開車逃離現場,不會多此一舉掰掉這輛車的藍牙卡,很顯然,我們剛才所在的那個車位上,原本還停有一輛車,而這輛車已經被盜走。”阿樂分析道。
“有了針對性的目標就好辦了。”我打了一個響指,打開了標注有“靜電吸附儀”字樣的工具箱。
車庫為磨砂水泥地麵,這種地麵灰塵覆蓋量高,反差小,肉眼很難發現鞋印和輪胎痕跡,最好的辦法,就是用靜電吸附。我們都知道,一旦有人踩在灰塵地麵上,那麽由於重力的擠壓,灰塵就會隨著鞋印被帶走,靜電吸附的原理就是將案發現場的所有灰塵全部吸附在一張反差很大的黑色靜電紙上,這樣室內的所有痕跡都可以一目了然。
吸附的結果令人欣慰,嫌疑人果真駕駛了一輛汽車逃離現場,根據輪胎印跡的寬度以及輪胎花紋的深度來判斷,被盜車輛應該是一輛攀爬力很強的越野車。
車庫中現成的三輛轎車嫌疑人沒有選擇,卻選了一輛越野車,我們的推斷是,越野車的容量比一般轎車要大,方便盛放大量被盜財物,這也從側麵印證了我們現場勘查的結論。
接下來,這輛不在死者阮玉林名下的越野車成了調查的重點,嫌疑人駕駛的車上攜帶了大量被盜物品,他不可能會隨意棄車逃竄,如果我們能搞清楚車輛品牌、顏色等具體特征,那麽之後的調查工作就會變得簡單起來。
複勘結論在第一時間反饋給了葉茜,剩下的隻要耐心地等待刑警隊那邊的調查結果即可。
九
我們一行人趕回科室時,已經是晚上8點。
“晚上有沒有時間?喝一杯怎麽樣?”阿樂見我已經換好便裝,開口問道。
“行,藍灣啤酒廣場,我請客,看在你救我一命的分兒上。”
“分內的事兒,別說得跟欠了我多大人情似的。”
男人之間,說多了就是矯情,所以我沒有再說什麽,出了科室大門,攔了一輛出租車,我們倆一路朝目的地趕去。
“燒烤、海鮮、龍蝦”,一眼望去,幾乎每家大排檔都用黃底紅字標注著自己的經營項目。
“哥兒倆好,五魁首啊……”
“兩隻小蜜蜂啊,飛到花叢中啊……”
“五,十,十五,二十……”
各式各樣的猜拳聲此起彼伏。來這裏吃飯,講究的就是一個痛快,七拐八拐,我們終於找到了“老六龍蝦”的招牌。
“六哥。”
“喲,小夥子,你來了!”
由於經常光顧生意,我和老板也相當熟絡。
“吃點兒什麽?”
“3斤龍蝦,10串兒大腰子,20串兒豬五花,40串兒肉串兒。”我熟練地報出了幾乎是雷打不動的幾樣菜。
“給我加兩個牛鞭!”阿樂坐在椅子上對著老六擺出了剪刀手。
“咦,今天你那女性朋友沒來?”老六循聲望去,這才發現跟我隨行的不是葉茜。
“沒有,再給我來兩箱啤酒,快點兒啊!”
由於生意太過紅火,老六也沒有過於八卦,“哎”了一聲之後,開始準備食材。
“真他娘的痛快。”阿樂一口氣幹掉6瓶啤酒,喝到興起時,他一把將上衣甩掉,肩膀上那個有些靈動的“鬼”字文身,一直延伸到手腕。
“你這個,看起來好酷!”
“文了一整天。”
“你後背那個關公呢?”
“三天!”
阿樂簡明扼要地回答之後,放下烤串兒,點了一支煙卷,他從來沒有讓煙的習慣,並不是他不懂得社交,而是他好的那口兒無過濾嘴萬寶路,不是一般人駕馭得了的。
“來,走一個!”
“幹!”對我來說,已經很久沒有這麽痛快過。
“小龍,跟你打聽個人!”
“誰?”
“葉茜!”
“葉茜?”聽到這兩個字,我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聽說你倆關係不錯!”
“是,怎麽了?”
“我想追她!”
“噗,咳咳咳……”我一口啤酒噴了出來。
阿樂看到我如此狼狽,好像沒有太大的反應,他舉起酒杯,猛灌了一口,溢出的啤酒沫在他的胡子上凝結成珠,滴落下來。
“我覺得這丫頭對我胃口。”
“哦!”我把手中的半杯啤酒放在桌子上,調整了一下呼吸。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為什麽來你們技術室嗎?”
“為什麽?”
“原因很簡單,我要不來,葉茜肯定不會走,到時候你們兩個還是一個辦公室,這樣我一點兒勝算都沒有,但是我來了,結果好像就不一定了,我這麽說,你還拿我當兄弟嗎?”
我開了兩瓶啤酒,送到他麵前一瓶:“來,幹!”
“看你的表情,你好像一點兒都不擔心似的?你真有這麽大的把握?”
“雖然我沒談過戀愛,但是感情這東西我看得最透徹。”我率先“咕咚咕咚”地喝了兩口。“啊。”我暢快地吐出一口氣後,擦了擦嘴角,“是你的永遠都是你的,不是你的就算是想破了腦袋也別想得到。”
“哦?那葉茜到底是不是你的呢?”
我搖搖頭:“我不知道,是或者不是,這都不重要,謝謝你告訴我緣由,我願意和你公平競爭!”
阿樂用他那始終讓人看不透的表情盯著我好幾秒鍾,接著他說道:“我發現,我越來越欣賞你了!”
“我也一樣,幹!”
“幹!”
十
第二天一早,刑警隊反饋了一條重要消息。
煤老板陳濤為了討好阮玉林這位投資人,曾送給阮一輛價值百萬的悍馬H2越野車,因為阮的資金還沒有完全到位,所以陳濤就多了個心眼兒,車一直沒有過戶到阮的名下。
按照陳濤提供的照片,一輛跟坦克車造型相似的橘黃色悍馬轎車成了我們接下來調查的重點。
以車找人,是胖磊的強項,按照阿樂推算出的精確時間段,胖磊調取了案發現場附近所有公路卡口的監控。淩晨兩三點,本來車流量就小,更何況還是如此風騷的悍馬車,胖磊用了不到一個小時的時間,就鎖定了這輛被故意遮擋號牌的嫌疑車。
接下來的工作就是沿著嫌疑人行駛的路線,展開視頻追蹤。
可胖磊盯著電腦一天之後,卻給出了一個令人痛心的結果:“壞了,跟丟了。”
“丟了?怎麽會丟了?”我一個鯉魚打挺,從沙發上蹦起來。
“這小子從我們省的富陽市下的高速,接著就駛向了鄉道,監控從這裏開始就中斷了。”胖磊惋惜道。
明哥在得知這一結果之後,在第一時間也趕了過來。他揉了揉布滿血絲的眼睛,仔細地觀察著胖磊截取的收費站的監控錄像。
“所有清晰的視頻都在這裏,看來想從監控上找到捷徑,很難了。”
明哥眯起眼睛,沒有理會,仔細觀察一段時間以後,他指著電腦屏幕說道:“把這裏給我放大。”
他手指的位置,正是嫌疑人經過卡口時的一段錄像。
“明哥,你說哪裏?”
“這裏,手的位置。”
“手?”胖磊似懂非懂地依照明哥的指示,開始處理那個肉眼勉強可以看見的細小畫麵。
放大,縮小,放大,縮小,胖磊在軟件上重複了十幾次,終於畫麵變得略微清晰起來了。
明哥拿出一支水筆,用筆尖點著電腦屏幕說道:“收費站的監控基本上都是黑白的,所以焦磊沒有注意到這一點也情有可原,你們看嫌疑人的手部,從視頻上看,很明顯戴著一雙手套,從監控上看是白色,但實際情況下,並不是白色。”
“嗯!”我和胖磊動作一致地點了點頭。
“黑白監控的好處就是,我們雖然分不清楚顏色,但是我們能看清楚差異,你們看嫌疑人手套的背麵。”
“背麵?”
明哥幹脆用筆在定格的監控截圖上畫了一個圈。
“這裏的圖幀並不連續,難道手套上有什麽圖案或者印記?”胖磊看出了端倪。
“刑警隊在調取錄像的時候有所疏忽,他們隻調取了收費站外的監控視頻,那裏的視頻隻是針對車輛,所以很模糊,如果想看到嫌疑人手套上到底印的是什麽東西……”
“我懂了,咱們要把收費站崗亭裏的視頻弄到手!”胖磊打了個響指。
收費站是24小時on call(待命),我們馬不停蹄地把嫌疑人途經的所有收費站崗亭錄像全部調了一遍,經過認真的篩查,終於讓我們看清楚了手套上的印記——“格林酒店”。
格林酒店是我們雲汐市唯一一家五星級酒店,所以對我們來說並不陌生。
明哥根據現有的證據,開始一步步地對嫌疑人進行畫像:“凶手殺人後連冰箱裏的零食都不放過,說明此人的生活水平不高,這是其一。”
我和胖磊都豎起了耳朵,明哥接著說:“根據視頻反映,嫌疑人駕駛豪車的能力很強,證明他可能不止一次接觸過這種高檔車,這是其二。”
“嫌疑人作案時戴著印有格林酒店標誌的手套,也就是說他有可能跟這個酒店有某種交集,這是其三。”
“一個生活水平不高的人,卻能時常駕駛豪車,又能和星級酒店扯上關係,你們覺得嫌疑人會是什麽樣的人?”
“會不會是酒店的泊車員?”我提出了一個總結性的假設。
“什麽會不會,肯定是!”胖磊興奮得手舞足蹈。
“趕緊查查死者阮玉林近期有沒有在格林酒店的開房記錄!”明哥總是能在最關鍵的時候撥開雲霧見彩虹。
打開網頁,輸入關鍵字,很快,一條條記錄被刷新了出來。
“有,2月14日情人節,登記住宿的是阮玉林和沈夢。”
“案發是3月2日,嫌疑人作案時間往前推6天,就是2月24日,兩名死者入住的時間是2月14日,中間有10天的間隔,嫌疑人有充足的時間做準備。”
“接下來我們該怎麽辦?”
“嫌疑人是從富陽市下的高速,明天我們直奔酒店人事部,把酒店裏的員工花名冊找出來,把所有戶口是富陽市的人員先仔細篩選一遍。”
“明白!”
我們暫時還不知道嫌疑人是否還在這個酒店工作,為了不打草驚蛇,第二天一早,我們一行人身著便裝,分三撥來到了酒店頂層的總經理辦公室。
道明來意之後,接待我們的是酒店的一把手吳思敏。一個四十出頭的女人,能坐上五星級酒店的第一把交椅,沒點兒真本事,肯定行不通。這一點,從她幹練的處世態度也不難看出。
“各位警官,這是你們要的花名冊。”
“有這麽多?”我低頭看著那兩張密密麻麻的A4紙有些為難。
“富陽市距離我們這兒很近,而且那裏是我們省人口輸出大市,多一點兒也不奇怪。”
明哥隻是掃了一眼名單:“這些人是不是都在崗?”
“全都在崗在位,而且在我們酒店工作的所有員工,有全套的健康證以及無違法犯罪記錄證明。”吳經理像連珠炮一般說完,已經表現得有些不耐煩,這火暴脾氣真的跟磊嫂有一拚。
明哥不緊不慢:“離崗員工的名單有沒有?”
“隻要在我們酒店幹過的員工,不管是來還是走,底冊我都會永久保存,當然有。”
“我們需要看看。”
“可以,你們需要多長時間以前的?”吳經理邊詢問邊快速按動了辦公桌上的固定電話。
趁著電話接通的空當,明哥說出了“最近”兩個字。
“小劉,把今年以來我們酒店所有離崗、被辭退的員工底冊抱一份過來,給你10分鍾。”話音一落,吳經理按動了掛機鍵開始看表。
“喝茶嗎?”
“就10分鍾,我看還是算了!”胖磊這直腸子已經表現出了不悅。
“行,茶在那裏,各位請便。”說完,吳經理不再理會我們,自顧自地翻閱桌麵上的一遝材料。
不知過了多久,經理室的門鈴響起。
“進來。”吳經理依舊沒有抬頭。
“吳總,這是您要的材料。”
吳經理放下筆,緊繃的臉如同被拉長的矽膠手套:“你遲到了兩分鍾。”
“經理我……”
“不要跟我解釋,我一再強調,你的服務要對得起我付給你的工資,下不為例。”
“謝謝經理,謝謝經理。”小劉感恩戴德地一個勁兒鞠躬。
我現在總算明白這個吳經理為何鎮得住如此大的酒店,這火暴脾氣還真不是一般人能招架住的。
“把這些資料拿給幾位警官。”
小劉欠身之後,轉身望向我們:“麻煩幾位,請隨我來。”
那些寫滿人員身份信息的資料被平鋪在了大理石茶幾上。
“這是我們今年離崗和被辭退的戶籍為富陽市的員工,一共12位。”
今年才過去短短的三個多月,酒店光富陽市的員工就離開了12個,這位吳經理的工作理念也真的讓人無話可說了。
“徐良才,是因為什麽被辭退的?”正當我開小差之際,明哥已經挑出了一張表,緊緊地握在手中。
回過神來的我,這才注意到表格上徐良才的被辭退時間剛好是2月15日,也就是阮玉林和沈夢退房的日子。
“他是因為和客人發生了點兒矛盾,被吳總給解雇了。”小劉輕聲回道。
“和哪個房間的客人?”
“888總統套房。”
“當時登記的客人名字,能不能幫我們查一下?”為了確定我們的判斷正確,明哥想用酒店的係統再重新核對一遍。
“可以,請隨我來。”在小劉的帶領下,我們來到了走廊對麵的“綜合辦公室”。
回到自己辦公室的小劉長舒了一口氣,說話的嗓門兒也跟著大了起來:“總統套房隻有我們的貴賓用戶可以入住。”小劉邊解釋邊打開了酒店登記係統。
頁麵完全打開後,我幾乎連眼睛都不敢眨一下,我的目光隨著屏幕上的鼠標箭頭從“時間選項”一直移動到“房號選項”。
“2月14日”“888總統套房”兩個關鍵詞被輸入之後,小劉點擊了“確定”鍵。
很快,入住客人的詳細信息顯示在了電腦屏幕上。
“當晚居住在房間裏的客人是一男一女,男的叫阮玉林,女的叫沈夢。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徐良才是在第二天一早和這個叫阮玉林的客人發生了爭執,因為他是我們酒店的頂級貴賓用戶,所以吳總可能是為了維護酒店的利益,做出了辭退徐良才的決定。”
魚終於浮出了水麵。
十一
說到苦,徐福從來沒怨過誰,自己老娘膝下一共生養了八個子女,唯獨徐福落了一個天生殘疾,一輩子隻能靠拄著一根拐棍兒過活。俗話說,“人窮誌短,馬瘦毛長”,徐福雖然兄弟姊妹一大家,但等到所有人都成家立業之後,手足之情變得比一瓢水還淡。一座老屋,3畝田地,這是爹娘給他留下的最後一口果腹的家財。
按照徐福的說法,世上有兩種人過得最為瀟灑,一種是特別有錢,想吃啥吃啥,想買啥買啥;另外一種就是窮得叮當響,每天能有一口吃的,就樂得優哉遊哉。不用想都知道他屬於哪一種。
因為很窮,徐福從小就沒有上過學堂,大字不識的他,卻被教書先生偶爾的一句話影響了整個一生,那句話隻有四個字,就是“勤能補拙”。
那天徐福追了二裏地,才讓一個上過學的文化人給了他最通俗的解答:“你從娘胎裏出來腿腳就不好,就是拙,你隻有比別人更勤勞,才能過得更好。”
勤勞就等於好好種地,多收糧食,可以說這是徐福給自己定下的人生中最偉大的目標。
日出而作,日入而息,他每天不厭其煩地重複著繁重的勞動,他心裏有自己的小九九,等他富裕以後,他想討個大屁股老婆,再給他生個“帶把兒”的男娃,這輩子就算是圓滿了。他把希望全都寄托在自己的3畝田地上,這是他的盼頭。
他從15歲等到20歲,再從20歲等到30歲,又從30歲等到35歲,地裏的稻穀一年好上一年,日子也一年比一年滋潤,但他始終弄不明白,自己那麽勤勞為何還是光棍兒一條。
“瘸五,你別傻了,除非是有人瞎了眼,要不然誰會嫁給你這個死瘸子。”徐福在家裏排行老五,所以“瘸五”就成了村民對他的惡稱,雖然這個外號帶有歧視的味道,但徐福總是寬慰自己,誰讓自己生下來就是個瘸子呢?隨他去吧。
記得有一次,徐福起早下地,走在路上就聽見玉米地裏哼哼唧唧,他天真地以為有人在禍害莊稼,拄著拐棍兒就跑了過去,可令他沒想到的是,他竟然撞見村裏的李寡婦和別人偷情,徐福看清楚了對方的長相,但他很識趣地把這個秘密藏在了心裏。雖然他很確定自己沒有看錯,但他同樣也知道,對方他得罪不起,因為那個人是村主任。李寡婦起先還擔心自己的醜事會敗露,後來在村主任拍著胸脯的保證下,她也膽大起來,但回頭想想自己光屁股的樣子被徐福看了個精光,心裏怎麽都咽不下這口氣,從那以後“死瘸子”就成了李寡婦對他不離口的代稱。
徐福知道,因為自己窮,村子裏沒有一個人看得起他,所以就算李寡婦指著鼻子罵翻天,他也不敢言語什麽,畢竟她有村主任撐腰。
1986年,正是計劃生育如火如荼的年份,農村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樣下豬崽兒似的生娃,那年徐福40歲,依舊打著光棍兒。記得那天晚上天特別黑,外麵還下著瓢潑大雨,村主任抱著一個包被找到徐福,包被裏是個剛滿月的男娃。
“瘸五,你都40了,總不能到老了連個養老送終的人都沒有吧?現在計劃生育查得緊,這是別人扔在路邊的娃,我尋思著就給你撿回來了,你看,還是個男娃呢,以後長大了還能幫你種地,多好!”
“可我連口奶水都沒有,娃咋養活?”
“我是村主任,這點兒事兒就包在我身上,我明天去供銷社給你捎一袋奶粉。”
“村主任,我要是不養,你準備把這娃送給誰啊?”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