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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章《罪案調查科.罪終迷局》(5)(1/5)

作者:灰大郎字數:100566更新時間:2023-09-29 00:21:30

    第四案

    亡魂秘語

    一

    常言道,“要想富,先修路”。交通便利了,才會帶動人們的出行。有經濟學家曾說過:“源源不斷的人流,是拉動經濟發展的基礎。”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搞活經濟,已是政府部門的頭等大事。如何建立便捷的交通網絡,成了每個地方政府都急需麵對的問題。“地鐵公交拉動內需,動車高鐵解決外求”,這是很多地方都達成的共識。於是乎,各種地方政策開始向這個思路傾斜,那些原本偏僻的小村莊,因為政府規劃,很快成了各種交通樞紐,隨之而起的房地產業更是同化了附近的鄉村——一棟棟拔地而起的新農村建築,成了許多地方的新亮點。

    居仁社區,可以說是雲汐市最大規模的鄉村回遷聚集區。社區分三期建設,一期為高層住宅,負責安置高鐵南站的回遷居民;二期為多層樓房,主要安置雙港機場的拆遷戶;三期為獨棟洋樓,安置的多為拆遷麵積較大的原住民。起初,雲汐市政府是想把這裏打造成類似於小崗村的社會主義新農村,但無情的現實讓當初的決策者深刻地體會到了什麽叫“窮山惡水出刁民”。

    承建方原先的計劃是要引進正規化的物業管理模式對社區進行管理,然而“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偌大的社區,竟無一人願交每月20元的物業管理費,不管是哪個公司,都不可能做賠本買賣,經過幾番博弈,最終沒有一家物業願意入駐居仁社區。從那以後,社區開始逐步進入“散養模式”,社區的管理還是沿用“村主任一言堂”的製度。

    居仁社區的居民,大多數都沒接受過什麽正規教育,村裏人的陋習並未因居住環境的改變而改變,在往常農閑時,幾乎家家都養些雞鴨鵝賺點兒外快,如今搬進了社區,很多人依舊我行我素。沒了正規化的管理,居仁社區前後僅用了半年,就成了家禽的天堂。意識到事態的嚴重性後,地方政府使出了渾身解數,可多次整治,效果依舊不容樂觀。

    博弈取勝的居民,見政府拿他們沒有任何辦法,便把下一個目標對準了社區的綠化帶,花池中那些綠樹成蔭的植被,很快便被白菜豆角取代。本來好好的居住環境,被這麽一“造”,瞬間變得滿目瘡痍。

    早先,居仁社區入住率還算不錯,可隨著環境越來越惡劣,外來購房者紛紛搬離,再加上原本就不便利的交通條件,租客也不願選擇這裏。因此,居仁社區又有了另外一個代號:“鬼城”。

    相比較而言,社區一二期本身就是人口密集區,因此“鬼”得並不是很明顯,而三期獨棟洋樓區,絕對是拍恐怖片的不二場景。在夜間放眼望去,幾十棟3層小樓,也僅有寥寥幾處燈光。

    獨棟樓房最先是開放式設計,樓房的東西兩側為主幹道,南北則為大片綠化帶,設計時參照的完全是別墅理念,可就算設計師再用心良苦,也無法撼動戶主的私心雜念。原先整齊劃一的綠化帶,後來無不被圈進了院牆之內。

    私拉院牆可分兩種情況,懂規矩的戶主一般隻沿著自家外牆拉一圈了事;不懂規矩的當然是想著院牆越大越好。於是,有些害群之馬便打起了道路的主意。範芳和吳修菊兩家就是其中的典型代表。

    兩家的洋樓位於社區的東北角,大門朝南,一左一右呈並列式分布,門前有一條“東開西閉”的入戶路。

    拉院牆前,兩家原本說好都拉在一條水平線上,這樣可以保證房前留有足夠的通行空間,可令吳修菊沒想到的是,範芳為了在院中加蓋一間彩板房,故意把圍牆向南延伸了近1米。這樣一來,“進戶路”入口的位置便被整整縮小了1/3。吳修菊修院子就是想買輛轎車出行方便,可被範芳這麽一整,車子根本無法駛入。兩家人為此鬧得不可開交,派出所多次出警都未能徹底解決糾紛。

    有一次吳修菊實在氣不過,找了家裏的幾個弟弟,準備來點兒強權;可誰料到,範芳70多歲的婆婆直接躺在地上“哎喲”亂叫,然後範芳報警稱自己的婆婆被打,要求住院觀察。吳修菊哪兒想到對方會來這一招,事情沒解決,還白白扔進去幾千元錢檢查費。

    這“吃一塹,長一智”,範芳一家無賴的做法,徹底折服了吳修菊。後來經人一打聽,範芳在原住村就是有名的潑婦。當年村裏分宅,範芳就曾用“一哭二鬧三上吊”的“必殺技”,從村主任那裏“鬧”來了一大片宅基地。那時候,誰也沒想到,這鳥不拉屎的村子有一天會拆遷,範芳也因此成了村裏唯一一個舉家搬進洋樓的村民。吳修菊得知了範芳的“光輝曆史”,自知不是她的對手,也隻能忍忍作罷。大事不爭,不代表小事不吵,隻要某件事吳修菊占理,這跳起來罵街,也是她經常幹的事。

    那天,吳修菊清早便把一袋小麥倒在主幹道上晾曬,可等到下午收攏之時,她發現竟然有大片小麥被浸濕了。吳修菊尋跡追蹤,源頭竟然出在範芳家的空調外機上。看到這兒,她頓時氣不打一處來,這麽多年的死對頭,她對範芳家的情況是了如指掌,氣溫30多攝氏度的時候,她都沒見範芳開過空調,現在氣溫還不到20攝氏度,開空調分明是故意的。

    “好個範芳,早不開空調,晚不開空調,非等我曬麥子的時候開,這不是存心跟我過不去嗎!”吳修菊恨得牙癢癢,掐著腰衝著院牆內張口大罵。得了理的吳修菊,自然是什麽難聽罵什麽,她是越罵越起勁兒,罵到後來,她自己都覺得有些過了。她原本以為範芳會像以前那樣,出來“切磋”兩句。可遺憾的是,無論吳修菊怎麽罵,院內始終鴉雀無聲。

    對方的沉默,讓吳修菊誤認為這件事絕對是範芳故意而為,怨氣撒不盡的她,拚命地砸著院子大門:“範芳,你給我出來,別當縮頭烏龜!今天你要不賠我麥子,我絕對跟你沒完!”按理說吳修菊鬧這麽大的動靜,範芳再怎麽理虧,也應該出來反駁幾句,可院子裏仍是靜得可怕。

    “難道家裏沒有人?”吳修菊一琢磨就否定了這個假設,“範芳兩口子不好說,可那個老不死的和那個小不死的天天悶在家裏,怎麽會沒人呢?”帶著疑惑,吳修菊繞到了樓房後麵一探究竟。

    “大白天還拉著窗簾?”吳修菊嚐試推了下一樓客廳後牆上的塑鋼窗,“呼啦”一聲,玻璃窗被輕鬆地推開,可當她撩開窗簾的那一刻,眼前煉獄般的場景,讓她“啊”的一聲叫了出來。

    二

    前段時間天氣一直悶熱難耐,好在這周氣溫總算有所下降,不過溫度是降下來了,我們吃冷飲的“良好習慣”卻一直延續至今。悶熱天,每當吃完午飯,我們都會組團來點兒冷飲降降溫。附近小店離科室有不短的距離,我們這些張得開嘴邁不開腿的懶貨,自然隻想動嘴不動腿,後經友好協商,除明哥對冷飲不感冒外,我們其餘三人輪流跑腿。

    “老規矩,磊哥,今天該你了,我要東北大板。”

    “給我來根蒂蘭聖雪吧。”

    胖磊趿拉著拖鞋:“老賢,能不能吃點兒便宜的,我這月的零花錢就快見底了。”

    老賢打著哈哈:“這不是馬上又要發工資了嗎?快去,等著吃呢。”

    胖磊翻了翻白眼,走出休息室。

    “丁零零。”

    一聲清脆的電話鈴聲,驚得我和老賢立馬從床上坐起,我倆對視一眼:“賢哥,剛剛是值班室的電話響了嗎?”

    老賢不確定地搖搖頭:“好像隻響了一次,會不會是推銷房子的?”

    我豎起耳朵發現外麵確實沒了動靜,隨後我朝老賢豎起大拇指:“賢哥高見!”

    就在我們倆剛想躺倒時,胖磊一把將門推開:“4個!4個!”

    我迷迷糊糊地打著哈欠:“明哥不吃,買3個就行了!”

    胖磊“咕嘟”咽了下口水:“誰跟你說冰棍兒了,我是說人,居仁社區發生命案,一家四口被滅門!”

    “什麽!滅門?”

    就在我們驚詫之時,明哥已穿戴整齊站在了值班室內:“國賢、小龍,給你們5分鍾!”

    發生命案的居仁社區位於雲汐市東南角,臨近高鐵南站,是雲汐市規模較大的拆遷安置小區,雖然這裏靠著個高鐵站,外出比較方便,但對內交通確實讓人傷腦筋。也許是當初規劃有所欠缺,從這裏到市區僅有一趟公交路線,而且趟趟爆滿,乘客連站的地方都沒有。

    記得有一次我們科室配合分局去那裏勘查一起入室搶劫案,現場提取的物證比較多,分局的一個師弟自告奮勇要坐公交回局,結果等了近2個小時,最後實在撐不住,還是打電話回局裏請求的支援。就連居仁社區的居民都調侃說,從這裏去趟市區比去趟北京都難。

    對內交通閉塞,導致居住人員單一,那裏的絕大多數居民都是拆遷還原戶。這些人原先都是麵朝黃土背朝天的農村人,土地被占用,莊稼沒法種,青壯年選擇外出務工,老弱婦孺則在家養孩兒帶娃,所以居仁社區除了一些雞鳴狗盜的小案件,幾乎很少發生惡性案件。滅門案別說是我,就算是明哥都很少遇到。

    胖磊拉響警笛,一路踩油門到底,我們趕到時,市局一把手趙局、徐大隊還有轄區派出所所長全都在現場外焦急等待,中心現場已被拉上了一圈警戒帶,一名50多歲的中年婦女癱坐在警車上嗚嗚咽咽。

    我們剛一下車,趙局便走了過來,他的話不多,但字字誅心:“冷主任,4條人命!”

    明哥沉重地點點頭:“趙局放心,交給我們。”

    趙局拍了拍明哥的肩膀,沒有多言,徐大隊開始簡要介紹案情:“報警人叫吳修菊,和死者一家是鄰居,據她介紹,早上她在現場西邊的主幹道上晾曬麥子,臨近中午時,她發現死者家空調外機向外排水,剛好把一片麥子浸濕。於是吳修菊就找死者理論,結果敲門無人應答,她便繞到後窗想看看情況,當撩開窗簾時,發現一家四口被殺死在客廳內。”

    “報警人觸碰過窗框?”我問。

    徐大隊:“是的。”

    明哥:“現場還有誰進去過?”

    徐大隊:“門是鎖著的,沒有人進入。我們都是從後窗觀察的室內情況。”

    “死者什麽情況?”

    徐大隊翻開筆記本:“死的是一家四口,身份信息都已查實:年紀最大的叫邵芬,女,74歲,雲汐市楚王村人;葛明遠,男,51歲,邵芬的兒子;範芳,女,49歲,邵芬的兒媳;葛亮,男,25歲,邵芬的孫子。邵芬還有幾個女兒,均在外地,這些年,邵芬都是跟兒子葛明遠住在一起。”

    明哥看了一眼驚魂未定的報案人:“吳修菊就住在隔壁,她有沒有聽到什麽動靜?”

    徐大隊搖搖頭:“我問了,昨天晚上吳修菊和丈夫在市區的兒子家過夜,早上6點才回到家,她什麽都不知道。”

    “葉茜呢?”我問。

    “時間緊,任務重,我讓她先帶一隊人去外圍走訪了。”

    三

    了解了大致情況,明哥招呼我們做現場勘查前的準備工作。

    中心現場是一棟帶院3層樓房,位於居仁社區東北拐角,其北側是一道圍牆,西側是一條南北雙車主幹道,南側為一棟同款式洋樓,東側緊挨報案人吳修菊的住處。

    一樓院子為長方形結構,南北寬、東西窄,入口為紅色鐵皮防盜門,房門朝南,十字花鎖芯。

    胖磊用相機固定完現場方位,我打開微型痕跡采集儀開始觀察鎖芯,隨著高強光的射入,鎖芯內部情況被拍攝在外接的液晶屏上。

    胖磊:“小龍,鎖芯內部有明顯的反光,鎖被人動過手腳。”

    胖磊說的情況我早已留意到,要想知道為何鎖芯內部有反光就證明鎖被人動過手腳,這還要從鑰匙開鎖的原理說起:每把鎖都有一個鎖閂,它可以隨著鑰匙的轉動伸縮至門框的金屬凹槽中,防止門被打開。而鎖閂的伸縮,由一個凸輪控製。鎖具內有一排圓柱形的小銷釘,當插入鑰匙時,鑰匙上的凹槽就會使銷釘相互對齊,並成一條直線。這樣鑰匙就可以自由轉動,並通過凸輪帶動鎖閂移動把鎖打開或鎖上。如果插入的不是原配鑰匙,由於凹槽構造不同,不能讓銷釘排成直線,那麽就無法把鎖打開。每把鎖內有多個銷釘,這些銷釘的長短不一,即便是同一種鎖,銷釘排列的方法也有成千上萬種。生產鎖的廠家,隻要通過改變銷釘的規格和排列,就可以保證一把鑰匙隻開一把鎖。

    當鎖具安裝使用後,鑰匙在每一次開啟時,都會從外界帶入大量的灰塵和油汙,隨著鎖具的長時間使用,油汙會逐漸糊滿整個鎖芯。如果是用原配鑰匙開鎖,匙牙和銷釘之間完美契合,不會產生刮擦。但如果使用工具撬開,就很可能會劃破鎖芯內部的油汙層,造成剮蹭痕跡;當強光一打,原本覆蓋在油汙下的金屬便會發生反光,隻要在采集儀中看見這種金屬亮光,基本就能證實鎖芯曾被撬開過。

    知道嫌疑人在鎖上做了手腳,那麽鎖芯必須拆解下來做進一步分析。在確定房門上沒有可疑指紋遺留後,我和胖磊用破拆器打開了院子大門。

    進門可見院子東北角加蓋了一間藍白色的彩板房,一條半人寬的拖拽血跡從彩板房一直延伸到樓內,我們可以很直觀地看出來,那間隻有30多平方米的彩板房也是凶殺現場之一。

    為了快速打開現場勘查通道,我的第二個目標是洋樓一層的棕色防盜門。該門為“A級一字形”鎖芯,經過微量采集儀觀察,此鎖芯也被人動過手腳,但門麵上同樣未留下指紋。防盜門是最廉價的工程門,鎖芯極易拆解,前後也就10分鍾,隨著刺耳的“吱呀”聲,房門被緩緩推開,一股濃重的血腥味直衝鼻腔,眼前的場景,讓我和胖磊都打了個趔趄。

    “太……太……太……太慘了……”屋內慘絕人寰的場景,讓胖磊舌頭都開始打結。

    我也打了個哆嗦,強忍著惡心開始觀察室內現場。1層的布局很簡單,靠西側為廚房、衛生間,靠東側是通往2層的樓梯,樓梯下方擺放了一個電視櫃,電視櫃的西側是一套沙發茶幾組合。屋內西北角有一台還在運行的櫃式空調,東南角門後擺放著桶裝飲水機。

    反“7”形的布藝沙發上躺著3具屍體,分別是邵芬、葛明遠和範芳,3人的腳下均有大片的拖拽血跡,很明顯,他們是被移屍至此的。緊挨沙發的位置有一把木椅,葛亮被人用繩子五花大綁在木椅上,屍體附近到處是噴濺血跡。

    寬幅足跡燈掃過,瓷磚地麵未發現一枚足跡,走進衛生間,靠左邊的洗手池中,浮著幾條帶有血跡的毛巾,顯然室內已經被嫌疑人仔細打掃過。

    痕檢告一段落,明哥帶著老賢走入現場。

    明哥踩著踏板,繞屍一圈觀察後說道:“1號屍體,邵芬,頸動脈正麵銳器傷,心髒位置兩處銳器穿刺傷。2號屍體,葛明遠,心髒兩處銳器穿刺傷。3號屍體,範芳,左側頸動脈銳器傷,心髒兩處銳器穿刺傷。這3具屍體腳下無噴濺血跡和血泊,他們是在別處被殺死後移屍至此的。4號屍體,葛亮,雙手手腕銳器傷,心髒位置六處銳器穿刺傷,屍體腳下有明顯的噴濺血跡以及大麵積血泊,他是在客廳中被殺的。葛亮雙腳赤裸,腳底沾有血跡,地麵分布大量雜亂的血足跡,嫌疑人應該是先割開葛亮的手腕,等他多次掙紮後,才動手置他於死地的。”

    “難道是為了泄憤?”我問。

    “現場沒有勘查完畢,暫時還不好說,”明哥抽出溫度計,“室內氣溫15.5攝氏度,不算高,屍體暫時不要移動,我們要抓緊時間對其餘房間進行勘驗。”

    四

    按照中心現場的建築結構,現場勘查由外至內開始。院中的那間鐵皮彩板房被確定為1號勘查目標。房子為長方形布局,東西長,南北寬;房門為簡易鐵皮泡沫板材質,朝西,球形鎖,呈開啟狀,推門無聲;進門靠北側牆立著一組衣櫃,靠西牆擺放一張南北向的單人床,床頭朝北,室內其他位置相對空曠。水泥地麵,無明顯鞋印。

    單人床為簡易木板材質,床頭位置的白色牆麵上,有大量噴濺血跡,床下地麵有橢圓形血泊,床頭處放置著一盤熄滅的蚊香。從血跡分布看,這裏是其中一個凶殺現場。

    老賢拿出粉筆和放大鏡,在標注了幾個感歎號形狀的血跡斑點後,他很肯定地說:“這是頸動脈噴濺血斑,凶殺時,死者處於平躺狀態,噴濺高度在30厘米以內,那名老年死者是在這裏被害的。”

    觀察血跡形態判斷出血位置,是理化檢驗員的必備技能。以動脈血管為例,動脈噴濺血是因動脈破裂後,血管壓力促使血液噴射形成的血跡圖形。圖形的形成與兩個因素有關:一個是血管的直徑,另外一個就是血壓。人體內的動脈大致可以分為四種:第一種,頸動脈,血管直徑約6到7毫米;第二種,肱動脈,血管直徑約3到4.3毫米;第三種,尺動脈,血管直徑約1.5到3.4毫米;第四種,橈動脈,血管直徑約1.7到2.9毫米。而成年人正常血壓值為收縮壓90~139毫米汞柱,舒張壓60~89毫米汞柱。有了數據,我們隻要選擇相同直徑的軟管,再調整壓強範圍,就能模擬出血液在不同壓強下形成的血跡圖案。動脈血管直徑不同,相同血壓下形成的血跡圖案也不盡相同,當在現場發現多種血跡圖案時,“老司機”僅憑肉眼便能做出推斷。

    隨著年齡的增大,心髒收縮功能日趨下降,血跡噴濺高度會明顯降低。青壯年噴濺血最高可達2米,而本案床頭的血跡僅覆蓋在30厘米的範圍,符合高齡血跡噴濺特征,所以老賢隻是稍稍標注出了幾個血跡圖案就判斷出了彩板房是邵芬被害的地方。

    血跡分析完畢,老賢又拿起了床頭那盤被血跡浸濕的蚊香。

    我很好奇地問:“賢哥,你觀察這麽認真,難道蚊香也能分析出有價值的線索?”

    老賢把蚊香從支架上取下,放在鼻尖嗅了嗅:“市麵上售賣的盤狀蚊香有兩種,草藥類蚊香和化學殺蟲蚊香。草藥類蚊香點燃時,會散發一種草藥的清香,其煙霧對人體傷害很小。化學殺蟲蚊香因含有666藥粉、223農藥及DDT等化學物質,聞起來很刺鼻,其煙霧長時間吸入會出現頭昏、惡心的現象,而且這種蚊香在不完全燃燒時,還會產生多環芳香烴、羰基化合物、苯等致癌物質。

    “從味道上判斷,現場這盤為化學殺蟲蚊香,很廉價,10盤裝的價格在3元左右。它除有害化學物質外,還包括有機磷類、氨基甲酸酯類、菊酯類、碳粉、木屑等。每盤香的總長為102厘米,在無風的室內,燃燒速度為每小時8厘米。該蚊香底座沒有灼燒痕跡,說明案發當晚這盤蚊香是第一次使用。”

    胖磊聞言四下尋找,他果真在床尾找到了一個剛拆封的蚊香盒:“賢哥,10盤裝,裏麵剛好少了一盤。”

    老賢拉開皮尺,測量後說道:“蚊香未燃燒的長度為54厘米,燃燒了48厘米,燃燒時間為6個小時。很多人習慣在睡前點蚊香,由此可推斷凶手的作案時間是在邵芬休息後的6個小時內。”

    胖磊豎起大拇指:“社會我賢哥,人狠話不多,牛!”

    勘查繼續進行,我緊接著在門口位置有了發現:“賢哥,這裏有一片滴落血跡。”

    老賢換了一個大號的放大鏡,他仔細觀察後說道:“殺完邵芬後,嫌疑人應該是站在門口觀察樓內情況,所以才在這個位置形成滴落血跡。凶殺現場滴落血跡有兩種情況:一是嫌疑人受傷,二是殺人工具上有血液殘留。

    “嫌疑人作案時,邵芬處於熟睡狀態,這種情況下,凶手受傷的可能性不大,第一種情況排除,那麽隻剩下第二種情況。

    “已知每滴血的平均含血量為0.05毫升。血滴在地麵上最終是什麽形態,取決於血滴離開作案工具後的速度。刀具越長,作用在血液表麵的力就越大,血滴離開刀具時得到的加速度也就越快,這樣血滴與地麵快速撞擊後會出現大麵積星芒狀血斑。我們隻要測量血斑的直徑,然後參照‘血滴實驗’數據庫,就能推斷出刀柄的長度範圍。”老賢說完拉開卷尺開始測量,“嫌疑人使用的是長刀,刀刃長度在40厘米以上。”

    “開山刀、狗腿刀還是西瓜刀?”我開始漫無邊際地猜測。

    老賢:“都有可能,現在還不好判斷。”

    五

    彩板房現場勘查結束,我們繞過客廳,直接來到了洋樓的2層。2層為兩房一衛結構,西側為南北兩間臥室,東側是衛生間,中間會客廳中擺放了一組沙發。

    2樓地麵也有大量拖拽血跡,但奇怪的是,兩間臥室門框均有不同程度的劈裂。

    胖磊有些納悶兒:“這是啥情況?怎麽還把門給踹了?”

    我指著房門:“先不管別的,磊哥你看,嫌疑人在門上留下了兩枚踹門鞋印。”

    胖磊湊近瞅了瞅:“小龍,你有沒有搞錯,鞋底一點兒花紋都沒有,能判斷出來個啥?”

    “男性,身高在一米七五左右。”我收起皮尺給出了答案。

    胖磊有些不可思議:“真的假的,你是怎麽判斷的?”

    “很簡單,”我指著門框解釋道,“鞋印雖然沒有花紋,但是從尺碼上依舊可分辨男女。踹門時,腿的蹬力作用於門,同時鞋底也受到一個大小相等、方向相反的作用力,如此相互作用的結果就是在門上留下了鞋印。”

    “在踹門時,通常會出現三種情況:第一種,高個子踹低腳。這種情況,鞋印前掌反映完整,偶爾有下滑的現象,後跟反映不完整或僅出現後跟前邊緣。第二種,矮個子踹高腳。這種情況,鞋印後跟反映完整,甚至會出現後跟後緣上推痕跡,前掌反映不明顯。第三種,與身高相適應。其前、後腳掌受力均勻,鞋印也相對完整。

    “嫌疑人在兩扇木門上留下的就是第三種踹門鞋印。已知正常人上身與下肢比例為1:1.06,隻要測量出踹門鞋印距地麵的高度,代入公式便能算出嫌疑人的大致身高。”

    “誤差有多大?”胖磊很關心這個問題。

    “不是很大,正負2厘米左右。”

    胖磊收起相機:“那就基本上差不多了。”

    鞋印提取結束後,我們從北臥室開始勘查。在北臥室中,靠東牆為一張單人床,其餘的地方均被衣櫃占滿。南臥室也是相同的布局。老賢前後瞅了一眼:“北臥室床頭有頸動脈血跡噴濺,範芳的致命傷為頸部,她是在北臥室遇害的。南側房間噴濺血跡不明顯,而葛明遠的致命傷在胸腹部,葛明遠被殺時睡在南邊。”

    “室內櫃門呈開啟狀,現場有翻動痕跡。”我補了一句。

    胖磊:“難道是入室搶劫殺人?”

    我心中一緊:“但願不是,否則以居仁社區的辦案條件,要找到嫌疑人難度不是一般的大。”

    胖磊悶哼哼地說:“唉!那麽大的社區,連一個管用的攝像頭都沒有,真是渾蛋。”

    談話間,老賢把一根沾有血跡的棉簽裝進塑料管:“咱們勘查的古怪案件還少嗎?別抱怨了,上3層。”

    就在我們剛走到樓梯跟前時,我突然有了發現:“什麽情況?這層樓梯上不光沒有血跡,甚至連一點兒可疑痕跡都沒有。”

    胖磊:“難不成凶手沒去過3樓?”

    老賢:“3層是葛亮的住處,而他是在客廳遇害,凶手沒上3樓也不是不可能,咱們上去看看再說。”

    2層和3層是同樣的建築格局,隻不過這一層的南臥室被改成了電腦房。我們在北臥室並未發現異常,那間電腦房便成了勘查重點。

    電腦房門朝東,靠西牆擺放著一個書櫃;靠北牆是一台冰箱,裏邊存放著各種酒水食物;靠東牆是一張1米乘2米的電腦桌,桌上放置有顯示屏、鍵盤、鼠標、台燈、音響、煙灰缸、耳機、煙卷等物。其中,煙灰缸內有一支剛被點燃的“金皖”香煙,台燈以及液晶顯示屏均呈開啟狀。桌下有一台電腦主機箱,機箱耳機孔內連接一個頭戴式耳機,主機箱的電源指示燈也呈點亮狀態。

    胖磊是個“宅叔”,他很了解宅男的生活方式,通過觀察室內物品,他分析道:“電腦椅受力滑行至屋子最西邊;煙灰缸中的煙卷剛點燃就被掐滅,說明有突發情況;機箱電源指示燈亮起,主機並未啟動,液晶屏處於屏保狀態;頭戴式耳機丟在鍵盤上;據我分析,死者葛亮在上網時,可能遭遇到了突然斷電。”

    我問:“突然斷電?嫌疑人幹的?”

    老賢:“是為了引誘葛亮下樓?”

    胖磊捏著下巴開始觀察屋內電線分布:“整棟樓的裝修風格很山寨,應該不是裝修公司所為,裝修時牆體沒有開線槽,也未安裝集成控電板。嫌疑人要想切斷電源,隻能從電表箱上做手腳。”為了證實假設,胖磊從屋中捋出電源主線,然後我們幾人沿著線路在院子的拐角處找到了金屬電表箱。

    老賢:“你們看,箱體上有血跡,胖磊推測得沒錯。”

    看著電表箱上伸出的鎖環,我有些疑惑:“為了防止觸電,一般電表箱都會上鎖,難道嫌疑人還帶了開鎖工具?”

    胖磊是個急性子,還沒等老賢把血跡提取完畢,他便一把拉開了電表箱:“哎喲我去,還真讓你猜中了,你看,鎖不是在箱子裏嗎。”

    我從箱體角落處拿出那把小號三環鎖:“鎖環被剪斷,嫌疑人還真帶了開鎖工具。”

    胖磊:“斷麵挺整齊的,能不能看出使用的是什麽工具?”

    “能造成這種痕跡的工具有兩種。第一種鉗類工具,常見的有液壓鉗、斷線鉗、鷹嘴鉗、鋼絲鉗、胡桃鉗等。鉗類工具一次剪切可形成兩個斷頭,每個斷頭有兩個斜坡麵,坡麵大小基本一致。第二種剪類工具,常見的有剪刀、鯉魚鉗、電纜剪等,剪類工具形成斷頭的兩個坡麵大小不一致。從斷麵分析,嫌疑人使用的是鉗類工具中的大號鋼絲鉗。而且你們有沒有注意到連接電表的進戶線,也曾被剪斷過。”

    胖磊有些不解:“你說嫌疑人不是多此一舉嗎?要想斷電,把閘一拉不就成了,至於把電源線剪斷嗎?”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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