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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章《罪案調查科.罪終迷局》(5)(2/5)

作者:蜘蛛字數:100566更新時間:2023-09-29 00:21:30

    “這恰恰是嫌疑人的高明所在。”明哥解釋道,“葛亮頭部有鈍器傷,嫌疑人應該是趁葛亮下樓觀察電表箱時,從身後用鈍器擊打其頭部致葛亮昏迷。假如電閘一推就能供電,那麽留給嫌疑人偷襲的時間便很緊張,他隻有把電源線剪斷,才會讓葛亮長時間逗留在電表箱附近。”

    “難道這是一場有預謀的滅門案?”我問。

    “還不能那麽早下結論,等所有物證處理完畢我們再碰。”

    六

    4具屍體,解剖任務繁重,明哥隻能聯係分縣局的法醫組成聯合解剖組,由他任組長,全程指揮解剖工作。當我們手頭所有檢驗告一段落時,已是第二天中午。飯後,本案的第一次碰頭會在科裏召開。

    明哥開會有一個特點,最不喜歡說那些虛頭巴腦的東西,他向來都是直奔主題:“我先說一下法醫解剖的情況。

    “1號死者,邵芬,女,74歲,頸動脈銳器傷、胸腔兩處銳器穿刺傷。動脈創口有大量‘Z’字形皮瓣,死者喉管被割開,嫌疑人在作案時有重複切割的動作。穿刺傷將整個胸腔刺穿,從傷口橫截麵觀察,作案工具是三棱軍刺,這把軍刺的刃口很長,市麵很少有售,懷疑凶手有特殊的購買渠道。我查詢了相關資料,凶手使用的長刃軍刺,高仿貨售價在2000元左右,軍用貨價格要在1萬元以上。明明一把普通刀具就能辦到的事,嫌疑人應該不會大費周折地特意去買一把三棱軍刺,因此我懷疑,軍刺有可能就是嫌疑人唾手可得的東西,選它作案完全是由於便利而非刻意。

    “2號死者,範芳,女,49歲,頸動脈一處銳器傷,胸腔兩處銳器穿刺傷。相比邵芬,嫌疑人這次的殺人手法相對幹淨利落,頸部一刀斃命,胸腔兩次穿刺加固。

    “3號死者,葛明遠,男,51歲,胸腔兩處銳器穿刺傷。嫌疑人殺人的手法再次簡化。

    “4號死者,葛亮,男,25歲,雙手手腕銳器傷,心髒位置六處銳器穿刺傷。從他的傷口分布可以很明顯地發現,嫌疑人針對他作案時,已遠非殺人那麽簡單。”

    明哥稍做停頓,他把幾張照片打在投影儀上繼續說:“除葛亮外,其餘3人衣著單薄,凶案發生時,他們可能處在深度睡眠狀態。邵芬年紀最大,而致命傷最多,表現出嫌疑人作案時極不自信,無法確定自己的行為是否可以造成邵芬的死亡,所以凶手有多次加固行為。結合彩板房的地理位置,4人中,第一個被害的應是邵芬。

    “彩板房地麵有大片的滴落血跡,凶手在殺死邵芬後曾站在門口觀望,在確定自己沒有暴露後,他打開房門直奔2層,選擇下一個作案目標。2層有南北兩間臥室,南臥室居住的是葛明遠,北臥室為範芳。2層樓梯入口距北臥室較近,範芳身上的致命傷也相對較多,她是第二個被害者。

    “按照順序,葛明遠被害時,嫌疑人可能已經知曉了軍刺的殺人能力,所以他的身上僅有兩處穿刺傷。

    “通往3層的樓梯麵並未發現可疑痕跡,凶手在殺死3人後,沒有選擇上樓繼續作案,他此時來到了院子拐角處的電表箱前,用鋼絲鉗剪斷進戶線,引誘葛亮下樓。截至我們勘查現場時,電腦房的多數用電器依然處於通電狀態,顯然,凶手在作案的過程中,葛亮一直在3層上網。

    “接著我們再回頭看2層的臥室房門。該層南北兩扇門上均有踹門痕跡,也就是說,兩扇門都曾處於上鎖狀態。出現這種情況,有兩種可能。第一,行凶前上鎖;第二,行凶後上鎖。家居睡覺,很少鎖臥室門,嫌疑人能輕鬆作案,也說明臥室門最先沒有上鎖,第一種情況排除;那麽隻剩下行凶後上鎖。凶手這樣做的目的,應該是防止斷電後葛亮直接下樓尋求父母幫助。隻有在敲門無果的情況下,葛亮才會獨自一人下樓查看電表箱。

    “結合現場物證,凶手的作案過程是:撬鎖進入院內,殺掉彩板房中的邵芬,上2層殺死範芳、葛明遠,將兩扇臥室門反鎖,打開電表箱剪斷進戶線,促使葛亮下樓查看,偷襲並擊暈葛亮,將葛亮捆綁在1層的木椅上,把其他3人移屍至1層客廳,泄憤並殺害葛亮。”

    七

    明哥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水,繼續對現場進行重建:“邵芬、範芳、葛明遠的屍體除致命傷外,體表無其他明顯外傷。而在葛亮身上,我發現了頭部鈍器傷、手腳捆綁傷、上半身淤青以及臉部巴掌印。頭部鈍器傷呈凹陷狀,嫌疑人使用的為圓柱形鈍器,頭骨骨裂不明顯,鈍器材質較輕,推測為木棒。從力的方向分析,傷口為後擊而成,嫌疑人是站在葛亮身後用全力擊打了這一棒。

    “葛亮被擊暈後,嫌疑人將其捆綁在木椅上,接著又把其他3具屍體移至客廳。隨後,凶手對葛亮猛扇耳光使其清醒,葛亮在看到父母、奶奶被害後,因恐懼開始拚命掙紮、反抗,於是在手腳上留下了捆綁傷。”

    明哥停頓了一會兒說:“目前來看,葛亮身上的大部分傷痕都可以找到合理的推斷,唯獨淤青有些模棱兩可。淤青,在醫學上被稱為挫傷,是由於一些較小的血管破裂,致血液逸入組織所形成。人死後血液不會在毛細血管中流動,所以淤青必定是生前傷。而淤青會根據人的體質表現出不同的物理特征,比如有些人稍微磕碰一下,就能形成久聚不散的淤青,而有些人則恰恰相反;葛亮身上的淤青要麽是嫌疑人在行凶時泄憤所致,要麽就與之無關。案件調查結束之前,這個疑點隻能暫且放一放。”

    明哥點燃煙卷,深吸一口:“本案中,邵芬、範芳、葛明遠均是直接致命,隻有葛亮是被擊暈後又打醒,接著被折磨致死。從作案手法上不難分析,凶手一定和葛亮存在某種仇恨。如果該仇恨是單方麵的,他不會選擇滅門這種極端的方式。因此我推測,仇恨應該是來源於被害人一家,隻不過源頭在葛亮身上。”

    胖磊捏著下巴:“這麽看來,本案可以100%定性為熟人作案。”

    明哥“嗯”了一聲,然後問道:“中心現場附近有沒有監控?”

    胖磊一攤手:“一個管用的都沒有。”

    明哥望向我:“小龍,你那邊什麽情況?”

    “痕檢方麵處理了多個物證,我先說第一種:鎖芯。

    “現場一共有7扇門、7把鎖芯,分別是院子大門,彩板房鐵皮門,1層防盜門,4扇臥室木門;7扇門中,除院子大門為‘B級十字花’鎖芯外,其餘均為‘A級一字形’鎖芯。在顯微鏡下觀察,被撬的鎖芯隻有兩個:院子大門和1層防盜門。

    “痕跡學上研究的撬鎖方式有多種。常見的有暴力撬開、錫箔紙開鎖、鐵絲鉤鎖以及配鑰匙開鎖。暴力開鎖無技術含量,破壞痕跡大,排除。錫箔紙開鎖是將錫紙條模具插入鎖孔中,來回調試,再利用專業的工具配合,進行開鎖,使用這種方法會在鎖芯內部形成大麵積的擦劃痕跡,現場鎖芯沒有這一特征,排除。鐵絲鉤鎖會在鎖芯內部形成線條狀痕跡,這種情況也不存在,排除。最後一種是配鑰匙開鎖,針對‘十字花’和‘一字形’兩種簡易的鎖芯鑰匙,使用普通電子配鑰匙機便能配製。配鑰匙機的工作原理是:一端夾著原配鑰匙,一端夾著鑰匙坯,機器通電後,鑰匙坯按照原先的鑰匙紋路切割,便能完成配製。新鑰匙的匙牙上會有切割後的金屬凸起,當它插入鎖芯並扭動時,會在鎖芯內腔上留下特有的痕跡,該痕跡與現場撬痕十分吻合。也就是說,凶手使用的是配製鑰匙開門入室。除此之外,賢哥還在鎖芯內發現了大量的金屬殘渣。”

    老賢接過話頭:“殘渣的主要成分是含碳量大於2%的鑄鐵。樣本鑄鐵含有大量雜質,像是多種鐵製品熔鑄後的產物;市麵上的鑰匙坯為白銅或黃銅的,不可能會用這種劣質材料。我懷疑凶手並沒有用鑰匙機配鑰匙,他選擇的是另外一種方法——塑泥澆鑄。這種方法是將鑰匙用陶泥包裹,製作成模具,隨後在模具中灌入鐵漿,待鐵漿冷卻後,即可完成配製。雜質鐵的熔點是1300攝氏度,陶泥模具在這個溫度下會因水分蒸發縮小一定的比例,因此配製的鑰匙會比原配鑰匙稍小一些,開鎖時需要多次扭轉,這樣就很容易在鎖芯中留下鑄鐵殘渣。不過凶手無論用哪種方式,至少可以證明一點:他接觸過原配鑰匙。”

    八

    “第二種物證是鞋印。”我繼續分析,“凶手作案後雖打掃過現場,但血鞋印幹燥後清理起來相當困難,在魯米諾試劑的幫助下,我在地麵上發現了多枚足跡輪廓。經測量‘步幅’‘步長’‘步腳’等特征,可以得出結論:凶手為男性,身高在一米七五左右,青壯年,單人作案。”

    “鞋印提取完畢,我又在門把手、衣櫃門、電表箱、飲水機、空調出風口等多處地方發現了一種很奇怪的指印,印記憑肉眼看不出紋線,當利用設備輔助觀察時,會隱約發現類於指紋的圖案存在,我懷疑凶手作案時手上戴著一種比乳膠手套還要薄的東西。”

    葉茜:“比乳膠手套還要薄的東西,那是什麽?”

    “去年年初,我配合分局技術室去過一個現場,在那起案件中,也出現過類似的情況。我當時同樣很疑惑,案件告破,嫌疑人供述,他在盜竊時忘記戴手套,便從失竊者家中找了幾個安全套戴在手上。”

    胖磊一聽來了精神:“還有這種操作?”

    我偷偷瞥了一眼葉茜,見她並沒有什麽異樣,我接著說:“安全套直徑大於手指,膠膜很薄且柔軟,加之有一層油質保護,在一定壓力的作用下,可以在客體上留下少量手指紋線,不過這種紋線沒有比對價值。”

    葉茜:“小龍,你是說本案的凶手也利用了這種方法?”

    “並不是。一般安全套比手指粗得多,單指佩戴會產生褶皺重疊;多手指並聯佩戴,不容易留下指印,而本案嫌疑人在現場留下的是多根單指指印,說明他每根手指上都戴了一個類似於安全套的東西,這種東西比安全套要細,與手指貼合程度高。”

    葉茜:“那是什麽?”

    “手指套。”

    葉茜:“手指套?好像很少聽過。”

    “手指套用途非常廣泛,常見的有五類。

    “第一類:生活用指套。多為采茶行業的從業者所用。這種指套很粗且廉價,佩戴時極易掉落。

    “第二類:勞保用指套。通常美甲店、點鈔員都會佩戴。這種指套雖然很貼合,因會經常磨損,所以材質較厚。

    “第三類:醫用指套。常用於婦科、肛腸科檢查。為了增加接觸的潤滑度,這類指套外側均塗抹了油質。

    “第四類:防靜電指套,又稱導電指套。它的作用有兩個:一是防止指尖的汗漬汙染到元件,二是安全釋放操作者的人體電荷。為了利於手指靈活操作,這種指套很薄且耐磨度高,多適用於半導體工業、光電工業的從業者。

    “第五類:生理指套。它的成分和安全套相同,在特殊情況下使用。

    “現場遺留的指印中有少量紋線印記,說明凶手佩戴的指套很薄,那麽材質較厚的生活用指套和勞保用指套便可排除;又因指印上無油質,醫用指套和生理指套也能排除。現在隻剩下防靜電指套,但這種指套鋪貨量很大,不具備指向性。不過凶手既會澆鑄鑰匙,又購買了專業指套,說明他具有較高的手工技能,懷疑可能為相關行業的從業者。

    “室內有明顯翻動痕跡,但現金、首飾並未丟失,凶手並非針對財物。

    “案發當晚室外溫度在17攝氏度左右,氣溫不高,可嫌疑人還是打開了1層的櫃式空調,說明凶手在作案時耗費了大量體力,促使新陳代謝加快產生熱量。人體散熱最主要的方式就是汗液的蒸發作用,所以在運動後,需要補充大量水分,1層的客廳中放置有桶裝飲水機,我懷疑凶手有可能去那裏接水飲用。

    “隨後,我果真在附近的垃圾桶內找到了一次性水杯。水杯表麵無指紋,杯口也沒發現DNA,也就是說,嫌疑人在喝水時,並沒有直接觸碰杯口。他在殺完人後,還能注意到這個細節,不能不說,他的心理素質絕對異於常人。不過百密一疏,凶手在飲水的過程中,有握拳的動作,我還是在杯壁上找到了殘缺的掌紋。”

    九

    痕檢告一段落,老賢開始介紹理化檢驗的情況:“先說胃內容物。分離食糜,4名死者胃內均有未消化完全的海帶、雞肉、豆芽、豆腐泡、雞血等食材,他們晚餐食用的是椒麻雞。我把這一線索提供給了葉茜,葉茜你說一下走訪情況。”

    葉茜:“我們對居仁社區附近所有的小商販進行了摸排,發現僅有一家出售椒麻雞的固定攤點,這家店位於一間門麵房內,攤主是居仁社區的居民,對死者一家人並不陌生。據攤主介紹,案發當天晚上8點多,葛亮從他那裏買了半隻椒麻雞。當時臨近收攤,椒麻雞湯有些微涼,葛亮稱回家就吃,還特意讓他給加熱了一下。”

    老賢:“店主是否可以確定葛亮購買椒麻雞的時間就在晚上8點?”

    葉茜:“可以,因為他每天固定在8點鍾打烊。當天攤位上隻剩下半隻雞,店主本來是想自己留下打牙祭,剛好葛亮趕到兜了底,所以店主印象很深。”

    老賢點點頭,繼續說:“葉茜那邊的調查結果,給我提供了一個時間點,葛亮家是晚上8點後吃的晚餐,正常人用餐時間約為半個小時,那麽吃完晚餐的時間在8點半左右。像葛亮這種年輕人作息不規律,但上了年紀的邵芬卻不一樣。人至老年,尤其是70歲以後,新陳代謝變慢,腿腳不靈活,廣場舞也跳不動,吃完晚飯就休息的可能性很大。邵芬房間內有一盤蚊香,燃燒6個小時後被血濺滅。我們假設邵芬吃完晚飯就點燃蚊香,那麽血跡噴濺的時間就在淩晨2點30分左右。不過還有一種可能,就是邵芬睡前驅蚊,這麽一來,嫌疑人的作案時間又會提前一些,綜合兩種情況得出,凶手是在淩晨2點半之前作的案。”

    老賢接著說:“嫌疑人清理地麵使用的是白色毛巾,一共4條,但因毛巾均被水浸泡,提取不到有價值的生物檢材。葛亮的口腔內有纖維殘留,成分與毛巾相同,嫌疑人曾把毛巾塞入葛亮的口腔。

    “捆綁葛亮用的是普通塑料繩,從捆綁方向以及打結方式看,均符合單人作案的特點。除此以外,我沒有其他的發現。”

    明哥:“葉茜,說說刑警隊的調查情況。”

    葉茜:“案發地位於居仁社區東北角,以中心現場為圓點,四周除了吳修菊一家,其他的房子幾乎都在閑置。雖然吳修菊和死者一家經常有矛盾,但大多是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可排除作案嫌疑。

    “隨後,我們找到了死者原戶籍地的村主任,據他介紹,範芳一家極為難纏,尤其是範芳和邵芬兩人,完全是得理不饒人的主兒,她們以前在村子裏得罪了不少人,但具體得罪了哪些人,村主任也說不上來。”

    明哥:“嫌疑人在葛亮身上有泄憤行為,由此看來主要矛盾還在葛亮身上,你們圍繞葛亮開展了哪些工作?”

    葉茜:“我們查詢了葛亮的通話記錄,發現和他聯係最多的是一名叫盛瑞的男子,案發時盛瑞在外地,現在正在趕回來的路上。”

    “行,這人我要親自問,人到時通知我。”

    “好的,冷主任。”

    明哥:“目前我們對嫌疑人已經有了一些刻畫:男性,單獨作案,青壯年,身高在一米七五,與死者有矛盾,作案時間在淩晨2點半之前,作案時準備了大量工具,熟悉4名死者的作息規律,曾接觸過原配鑰匙,與葛亮有仇恨。

    “知道了這些,接下來有幾項工作需要去完成。

    “第一,查清作案工具的購買渠道。嫌疑人使用的是56式三棱軍刺,這個東西沒有特殊渠道,有錢都買不到。

    “第二,嫌疑人作案時準備了軍刺、鑰匙、繩子、鉗子等工具。凶手思維縝密,我懷疑,他除了作案工具外,可能還準備了一套幹淨的換洗衣物。這麽多物品需要一個背包。就算死馬當成活馬醫,也要把周圍的監控延展到極致,看看有沒有新的線索。

    “第三,從作案手法上看,滅門案的動機和葛亮有很大關聯,所以務必要查清葛亮的社會關係網。”

    十

    灣南省北湖女子監獄會客室內,一位男子正蹺著二郎腿愜意地抽著煙卷。鐵門外,“當啷當啷”的腳鐐聲由遠及近。伴著幾次“嘀嘀”的電子門禁感應聲,一位女子被帶進了屋內。刺鼻的煙草味,讓女子不禁皺眉。隨行的女警雖然有些不悅,但她並沒有表現出來,女警將女子的手銬和腳鐐打開,說了句“你們聊”,接著便退出了房間。

    “哎呀,這個地方不錯啊。”男子環視一周,故意調侃道。

    “你是?”女子警惕地看著對方。

    “我覺得咱倆沒有必要裝作不認識的樣子吧。”

    “你說什麽我聽不懂。”

    “陳雨墨!和我前女友丁雨桐名字中都帶一個‘雨’字,你們兩個不光名字相像,就連性格脾氣也大致相同,所以你能瞞得住別人,卻逃不過我的眼睛。”

    女子緊咬雙唇,沉默不語。

    “從你被抓的那天起,我在監獄中就埋了眼線,你在獄中的一舉一動都逃不過我的掌控。”

    “你監視我?”女子鐵青著臉反問。

    “怎麽?是不是有種被揭開傷疤的感覺?”男子禮貌地伸出右手,“自我介紹下,我叫樂劍鋒,就是一直被你們迷惑,免費幫你們打掩護的‘保護傘’。”

    陳雨墨冷哼:“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哦?‘最為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這句話果然不假。你把一個重要的秘密帶進監獄,一旦出獄,你就會被洗白,你的那個秘密也就跟著洗白,誰也想不到,一個價值5億的毒品線索,竟然會在一個服刑犯身上。這招‘借刀殺人’玩得妙啊!”

    陳雨墨雙手一攤:“嘴長在你身上,你想怎麽說都可以。我不覺得你能拿我怎麽樣,親愛的樂警官。”

    “哦?終於承認自己認識我了?”

    陳雨墨一改平時的文靜,變得有些風塵女子的味道:“當初你還在雲汐市當黑社會大哥時,我就覺得你不簡單。”

    “你那真真假假的供詞,還真是讓我費了好一番功夫才徹底查清。”樂劍鋒扔給對方一支煙,“我翻閱了所有關於你的資料,並且還親自去了一趟東北,不得不說,我十分同情你被綁架時的遭遇。”

    “哈哈哈……”陳雨墨笑得很放肆,“同情?你以為你是誰?耶穌嗎?你的同情有用嗎?”

    樂劍鋒起身接了一杯溫水放在陳雨墨麵前:“跟我想的一樣,現在的你才是真正的你,你嘴上說原諒這個,原諒那個,但實際上,你誰也沒有原諒,你不單純,隻是看起來讓人覺得單純罷了。”

    陳雨墨陰沉著臉:“你到底想說什麽?”

    樂劍鋒表情輕鬆:“既然你不願意說,那就讓我來說說你的故事。你從小被拐賣不假,後來在東北火家屯遇到阿火三兄弟也不假,甚至給泰國人王誌強代孕的事情更是千真萬確,但當你來到雲汐時,你的使命卻發生了改變。

    “阿火被槍斃前,醫生曾對他的身體狀況進行過全麵檢查,後來醫生確診,阿火已是癌症晚期,你作為阿火的情人,這件事不會不知情。”

    陳雨墨沒有作聲,樂劍鋒接著說:“你心裏清楚,阿火一死,三兄弟就隻剩下老二‘瘋子’、老三‘六爪’。‘六爪’是個和事佬,撐不起一個幫派,而‘瘋子’心狠手辣,極有可能接管阿火的位置。‘瘋子’和你有深仇大恨,一旦‘瘋子’上位,你也就被逼上了絕路,所以你不得不尋求新的靠山。可無奈的是,阿火在東北的勢力很大,你雖然很想擺脫阿火三兄弟,可在東北,這件事根本行不通,直到你來到雲汐接觸上了鮑黑,這才讓你看到了希望。

    “鮑黑這個人重情、好色,喜歡高冷又清純的女性,你從長相到氣質都很符合鮑黑的口味,你為了尋求自保,主動勾引鮑黑。可令你沒想到的是,鮑黑會對你用情至深,你怕阿火察覺,就想暫時疏遠鮑黑,好全身而退。就在這時候,有一個‘神秘人’發現了你們倆的秘密,他以此為要挾,讓你任他擺布,而且這個‘神秘人’勢力很大,你得罪不起,隻能聽之任之。

    “‘神秘人’讓你繼續接近鮑黑,從他口中打聽關於‘5億毒品’的線索,你利用鮑黑對你的一片癡情,從他口中打探到了消息。鮑黑失去利用價值後,‘神秘人’要徹底鏟除障礙,於是他想借助警方的力量一舉端掉鮑黑和阿火兩個販毒集團。

    “如今辦案講究證據,要想把這兩個集團鏟得連渣都不剩,就需要有一個知情人為警方提供線索,而你就成了不二之選。按照計劃,在警方找到你時,你會把所知道的和盤托出,這樣一來可以完美地完成計劃,二來又能戴罪立功。雖然到最後免不了蹲幾年大牢,但你的身份也會因此被徹底洗白,所以怎麽算你都不吃虧。

    “鮑黑上有老下有小,在警方沒有證據能證實‘5億毒品’確實存在時,他自然不會主動交代,否則警方以此為線索查到金三角,白熊武裝軍一定會拿他的親人開刀。鮑黑死後,關於毒品的藏匿地點,知道的人隻有你和泰國人王誌強。

    “毒品被分別藏匿在7個不同的地點,按照金三角的規矩,當時負責運輸的馬仔要全部滅口,王誌強很迷信,他找你代孕7名嬰兒,實際上是為了給自己的馬仔祭祀超度。

    “泰國黑幫做事心狠手辣,但比起心機手段,王誌強絕對不是你的對手。我現在才明白過來,王誌強在死前說出的那一半密碼其實就是你給我下的套。而王誌強之所以會被你忽悠得連命都不要,其實是他輕信了你的允諾。當天,在開槍時,他嘴裏一直念叨,他說他死後會有人用盛大的儀式超度他的靈魂,他會得到神的眷顧。我想這應該就是你給他的承諾,但是你並沒有信守諾言。

    “你的心機不光用在了王誌強身上,‘神秘人’也被你算計在其中,你之前害怕‘神秘人’,是擔心他把你和鮑黑私通的事情告訴阿火,而兩大販毒集團覆滅後,‘神秘人’對你的威脅自然就不複存在。在這種情況下,你想的是如何把利益最大化,你雖然知道毒品的藏匿地點,但你卻沒有銷售渠道,於是你便提出和‘神秘人’合作,你提供坐標,‘神秘人’負責銷售,你每次隻會提供一個藏匿點,等一批貨變成真金白銀打入你的賬戶,你才會繼續和‘神秘人’合作第二筆,如果我猜得沒錯,你的計劃是,在出獄之前,把那5億毒品全部變現。我說得對不對啊,陳雨墨女士?”

    “故事編得不錯,我挺愛聽,你接著說。”

    樂劍鋒愜意地續上一支煙,抬頭仰望天花板,他沉思良久後說道:“你之所以現在還在淡定自若,是因為‘神秘人’對所有情況都了如指掌,你們心裏清楚,就算我知道了真相,也不能拿你們怎麽樣。因為從一開始,我就被你們圈在了籠子裏,現在想出去何其困難。”

    陳雨墨笑得花枝亂顫:“人最重要的是要有自知之明,這一點你做得很不錯。”

    樂劍鋒起身走到出口的位置:“不過,我這個人呢,最不喜歡被別人牽著鼻子走,咱們後會無期。”

    十一

    會議結束後不久,葉茜打來電話,葛亮的關係人盛瑞已趕到刑警隊,得知消息後,明哥與我一同前往調查。我們在詢問室前與葉茜碰麵,她將盛瑞的基本情況打印了一份:“盛瑞,男,28歲,本地人,雲汐市盛世祥和投資公司法人,銀行存款有8位數。”

    我有些不可思議:“這麽年輕就有8位數存款,是不是攤上了個好爹?”

    葉茜:“這個真沒有,盛瑞起家靠的是‘抄錢’[1],跟高利貸有異曲同工之處,但‘抄錢’規避了很多法律風險,市局刑偵支隊曾調查過他,無奈從賬麵上根本找不出任何紕漏。”

    明哥:“盛瑞和葛亮是什麽關係?”

    葉茜:“我們在盛瑞的投資公司找到了葛亮的戶頭,葛亮在賬戶上存了200萬,每月10號,他都會從公司取走35000元的孳息。初步懷疑兩人是投資關係,別的還不清楚。”

    明哥:“據我了解,雲汐市大大小小的投資公司不下百家,其中很多公司都是披著合法外衣幹著非法的勾當。200萬按照銀行利率,每年最多8萬元孳息,平均下來月息不到7000元,而葛亮每月取走的是銀行利率的5倍。投資公司利息高,但風險也高,它不像銀行那麽有保障,萬一老板跑路,這些錢就等於是血本無歸。如果兩人不是知根知底,葛亮是不會放心把那麽多錢交給盛瑞去操作的。”

    捋清楚其中的關係,明哥帶頭走進了詢問室。

    “葛亮的事情我想你也知道。”明哥開口的第一句話,如同朋友間聊家常。

    一副社會人打扮的盛瑞點點頭:“微博、朋友圈都在發,說居仁社區發生了滅門案,我看了網友發的照片,很像是葛亮家的洋樓,期間我給葛亮打過很多次電話,可他的手機一直處於關機狀態。這絕對不正常,後來我接到了你們刑警隊的電話,我就猜到了七七八八。”

    “你猜得沒錯,死的就是葛亮一家,凶手一共殺死4人,70多歲的老太太都沒放過。”

    盛瑞心裏雖然早有準備,但聽到“殺死4人”時,他還是一驚。

    “你是生意人,那麽年輕就有上千萬的資產,腦子肯定比我們要活絡,這件事的嚴重性不用我多說,想必你自己也能考慮清楚。我說得對不對?”

    明哥說話時的語氣就像是慢慢下降的溫度計,他獨創的“捧殺”式問話方法,可不是誰都能招架得住。盛瑞眼珠一轉,姿態放低了許多:“警……警官您說得是,您想知道什麽,我都盡力配合。”

    “好,葛亮的200萬是從哪裏來的?”明哥此言一出,不光是盛瑞,就連在一邊旁聽的我都感覺意外,但仔細一想,這其中的套路不是一般的深,葛亮一個20歲出頭的小子,父母均是農民,家裏裝修如此節儉,他的200萬從何而來,似乎沒有一個人留意過。200萬對誰來說都不是一個小數目,如果是葛亮的不當得利,那麽因為200萬來滅門,也不是不可能。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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