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他站在原地沒動,像在等著她
1.
飯用了一半,孟曼新出奇地現了身,挨著孟珒修坐著。
覃一灃往她碗裏夾肉,說:“晉老板這些日子常來,都是女兒家,說說話,免得心裏悶。”
悶頭吃飯的晉秋聽聲抬頭,見覃一灃沒瞧她,拿著筷子在碗裏翻了兩下便放下了。
她跟孟曼新對著,眼神怎麽著都能落在孟曼新身上,瞧著消瘦了不少,不知道是不是天冷的原因,麵色蒼白。
她隱隱覺得可憐,順著說:“平日裏我無事,你要是缺個說話的伴兒,我便來。”
孟曼新微微點頭。
覃一灃跟孟珒修輪流往孟曼新碗裏夾菜,不一會兒就堆成了小山。她吃得很少,孟珒修叫人盛了碗清粥來,算是見了底。
晉誠瞧孟曼新被這兩人伺候著,心裏有些不樂意,瞅著麵前的菜全往晉秋碗裏添。
他桌下的大腿挨了掐,晉秋湊過來:“你要撐死我?”
晉誠覺得她不識趣:“不是看你中午沒用飯嗎?這會兒不多吃點兒,晚上還得給你做宵夜。”
聲音倒不大,隻是屋裏就這幾個人,全給聽見了。
覃一灃喚來下人,吩咐再做幾個菜。
“不用了,這些吃著就夠。”晉秋叫住下人。
“那就拿飯盒裝著,留著宵夜吃。”覃一灃堅持著。
拗不過,晉秋老實地吃飯,吃一筷子,往晉誠碗裏送一筷子,嘴裏念叨著:“我晚上還有呢,得留些肚子。”
孟珒修悶頭吃飯,誰的話也沒接,就是覺得手有些抖,抬起頭時餘光自然瞥到覃一灃。孟珒修就看了這一眼,還被覃一灃抓住了,回看著他。
他咳嗽一聲,聽著像嗆著了,一碗湯被推到麵前,耳邊響起覃一灃的聲音:“慢點兒吃。”
這下他的臉也紅了,埋著頭不敢抬,心裏卻把覃一灃狠狠罵了一通。
往日裏用過晚飯後晉秋便離開,也許是今日見著了孟曼新,想著不急著走,便留著說說話。
經曆過了如此大事,孟曼新性子變了不少,以前特驕傲的一人,現在說起話來常常是庸人自擾的語氣,說不了兩句,眼裏便開始泛光,也知道羞恥,最後都給憋了回去。
晉誠閑著無聊,聽女兒家說話沒什麽興致,自己跑後花園去了,說景致好,瞧不膩。
廳裏孟曼新挨著孟珒修坐著,晉秋在對麵,桌上有糕點,她嘴裏閑不住,捏了一塊慢慢咬著。
聊的是學堂裏的事,晉秋插不進去話,就安靜聽著。門外突然傳來聲響,是覃一灃帶著下人抱了個大一些的暖爐進來,下人往裏添了幾枚炭便退下。
覃一灃在晉秋身旁坐著。
一塊糕點吃完,她手裏空空的,伸手又去抓,沒抓著。
覃一灃把碟子往她這邊推,兩人手指碰著,晉秋縮回手,沒去看,連糕點也不拿了。
他們不再聊學堂裏的事,話題換成了新年該置辦的年貨。往年這些東西都是覃一灃辦的,孟曼新給他做下手。說是如此,其實她也隻是跟著去瞧了一眼,什麽忙也幫不上。
即便如此,讓覃一灃一個人去,孟曼新說什麽也不答應。
孟珒修平時在學堂裏忙,抽不出空,趁此機會說:“那今年你也跟著去?”
其實是想讓孟曼新透透氣。
可是聽著聲的人渾身就犯了抖,心裏逃不過這魔障,掙紮了幾番,最後抿嘴搖了搖頭,眼睛見了紅。
覃一灃瞧著一直沒搭話的晉秋,提議著:“晉老板願意同我一道?”
晉秋一驚:“我?不去不去。”
“缺月塢裏就你跟晉誠,也冷清,新年便在孟家過,人多熱鬧些。”
孟珒修想著不錯,也附和:“對的,人多熱鬧。”
孟曼新似得了根稻草,也跟著瞧晉秋,眼裏水汪汪的,叫人不好意思拒絕。
“那什麽日子去?”晉秋心裏算著,今日是臘月二十三,離新年沒幾天了。
覃一灃敲定:“明日吧。”
臘月二十四,迎春日,是個置辦新貨的好日子。
劉放是在深夜裏披雪進的西苑,竹傘還立在屋外門邊,他叩了兩下門,自己進去的。
屋裏沒點燈,他在夜色裏等著,不多時屏風裏側亮了光,覃一灃走了出來。
“是走暗線的人?”他先問。
劉放微怔,才明白覃一灃早就知曉了,傍晚時候喚他來不過是讓孟珒修安心。
“是。”
“劉叔那邊你去過了?”壓低的聲音在房間沉悶響起。
劉放低頭:“沒有。”
背後的光亮讓人看不清他眼裏的凜冽:“便不用去了。”
輕輕五個字,讓寒冬的房間又裹上一層寒意。
劉放從衣袖裏掏出小本,遞給覃一灃:“上麵是牽連其中的商鋪。”
覃一灃翻開,足足五頁,除了孟家名下的商鋪,還有其他七家名下的百家商鋪。
“這些年,父親做了不少事啊。”
劉放不放心:“九爺,這些事……”他斟酌著,“這些事要是讓官家知道了,孟家怕是毀了。”
揉著太陽穴,覃一灃將小本扔在桌上,頭越來越疼,不曉得是不是風灌進來染了寒。
他拉開抽屜,將小本放了進去,掛上鎖:“我自會處理。”
“可……”劉放猶豫著,“老爺身子越發不好,要是暗線裏的人蠢蠢欲動,不用幾日,這些事便會捅去租界裏。到時候租界出麵,官家就知曉了。”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