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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熊召政字數:23542更新時間:2023-10-04 20:40:20

    久聞姑娘名頭大,見麵也不差

    腳大臉醜,渾身醃臢,賽過夜叉

    桌麵上,何曾懂得說句交情話

    開口令人麻

    若問她的床鋪兒

    放屁咬牙說夢話

    外帶著爭開發

    一張臭嘴,焦黃的頭發

    虱子滿身爬

    唱曲兒,好似狼叫人人怕

    又不會彈琵琶

    要相好,除非倒貼兩吊大

    玩你的後庭花

    高先生本就生出一副凶相,如今雖然嬉鬧唱曲,兩腮肌肉卻依然呆板毫無生動之氣。隻是這曲調詼諧滑稽,加之高先生常常走板的黃腔,仍能給人逗樂。趙謙客隨主便用心巴結,一曲才了,他連忙拍起巴掌讚道:

    “唱得好,唱得好,沒想到高先生還有這一手,你唱的這支曲子叫什麽來著?”

    “叫《久聞大名》。”

    “這詞兒有意思,”趙謙瞅著那兩位歌女淫邪地一笑,接著用暗示男女私處的行話問道,“聽說京城裏頭,後庭花的價格,倒比前院的牡丹貴了許多?”

    “這個當然,物以稀為貴嘛。”高先生看看差不多鬧夠了,便去裏屋抓了些碎銀出來賞給兩位歌女讓她們離開。聽到歌女下樓的聲音,高先生命在門外靜候的小廝沏兩杯熱茶進來。待小廝把廳房裏的殘肴碗碟收拾幹淨了,高先生才把趙謙請到太師椅上重新落座,一邊品茶,一邊問道,“趙大人,你是不是真想知道敝人的來曆?”

    趙謙此時的心情猶如十五隻吊桶打水七上八下,他幹笑著答道:“如果高先生覺得方便,趙某願聞其詳。”

    高先生打了一個酒嗝,問:“趙大人知道武清伯這個人嗎?”

    “武清伯誰不知道,當今聖母李太後的父親,名聞天下的老國丈。”

    “還有一個駙馬都尉許從成大人,想必趙大人也不會感到陌生吧?”

    “這個也知道,他是嘉靖皇帝的女婿,當今聖上的嫡親姑父,也是赫赫有名的皇親。”

    “武清伯與駙馬都尉兩個人,都委托敝人前來荊州,向你趙大人問好。”

    “問候咱?”趙謙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咱趙某與兩位皇親素昧平生,他們怎麽可能問候我呢?”

    “他們問候你,乃是事出有因。”

    “為的何事?”

    “隻因你趙大人治下的荊州城中,有一個人攪得他們寢食難安。”

    “誰?”

    “金學曾。”

    “啊,又是這根攪屎棍,”趙謙心裏頭暗暗罵了一句,急切地問,“金學曾如何得罪了兩位皇親?”

    “子粒田征稅的事,趙大人不會不知道吧?”

    “知道。”

    “這件事的始作俑者,便是金學曾。”

    高先生把話挑明,趙謙這才恍然大悟。今兒個接風宴前,周顯謨在楚風館中還與他談到子粒田征稅的事。在這一舉措中,幾乎所有勢豪大戶的利益都受到侵害,首輔張居正也就成了他們憎恨的目標。金學曾作為張居正的愛將,又是第一個揭露子粒田弊政的官員,勢豪大戶們自然就會遷怒於他。但趙謙仍不知眼前這位高先生要幹什麽,他轉了轉腦瓜子,試探地問:

    “金學曾是在荊州城中,但他是他,咱是咱,不知高先生為何要見咱趙某?”

    高先生覷著趙謙,刻薄地說:“趙大人如此說來,倒真有裝蒜之嫌。眼下,滿京城的人都知道,荊州城中拴著你和金學曾兩頭叫驢,誰也不服誰,如今已是廝咬得不可開交。”

    趙謙覺得高先生作踐了他,放在平常他早就拉下了臉,但這會兒卻不得不壓下氣性,訕訕地解釋道:

    “咱是向京師有關衙門告了他金學曾,但咱為的是荊州的百姓,並不是和金學曾有何私怨。”

    “趙大人不要唱高調了,”高先生譏笑道,“知情的人都知道,你想把金學曾擠出荊州,是怕他查出你主持荊州稅關時的問題。”

    “這……”趙謙鴨子死了嘴硬,仍狡辯道,“咱主政荊州稅關時,賬目清楚,有何問題?”

    高先生哈哈一笑,回道:“你放心,金學曾不是省油的燈。前年去禮部查賬,連老鼠偷了幾顆米他都查得出來,你還怕他查不出你的問題?事實上,他已抓到了你的把柄。不然,你送給張老太爺一千二百畝官田的事,咱高某怎麽會知道?”

    “他往哪兒告的?”趙謙緊張地問。

    “實話告訴你吧,金學曾已將此事寫信告訴了張居正。這位首輔大人以天下為公不徇私情,將此事稟奏皇上,自求處分。”

    “這是真的?”

    “千真萬確,一點不假,”高先生聳著眉棱,正色說道,“這件事兒,是咱家主人親自從皇上口中聽來的,那還有假?”

    高先生一副勢大氣粗的樣子,趙謙不知他的主人到底是武清伯李偉還是駙馬都尉許從成,但又不敢問,但有一點可以肯定,這位姓高的主子即便不是上述兩人,也必定是皇上身邊的寵貴,不然,如此機密的事情,他又能從哪裏探聽得到?趙謙頓時如同沉入噩夢,背心一陣陣發涼,哭喪著臉問:

    “皇上追究此事嗎?”

    “眼下這時候,聖母與皇上都對張居正深信不疑,當然不會為這事懲處他。”

    “這樣就好。”趙謙如釋重負長吐一口氣。

    “好什麽呀,”高先生嘴巴一撇冷笑道,“皇上不懲處張居正,並不等於放過了你呀。”

    “啊?”趙謙身子一哆嗦,兩條腿抖動起來,“這麽說,咱、咱大禍臨頭了。”

    “可以這樣說,但還沒有到無可挽回的地步。”

    “如何挽救?”

    “解鈴還得係鈴人。”高先生蕩開一句說道,“隻是不知趙大人是否有此膽量。”

    “請高先生明示。”

    高先生站起身來,門前窗下到處看了看,直到相信無人偷聽了,這才回到趙謙跟前,壓低聲音說道:

    “趙大人要想自救,唯有一途,除掉金學曾。”

    “你讓咱殺人?”趙謙一驚。

    “不除掉金學曾,他就會不斷搜集你的證據。你不除了他,他就會把你送上斷頭台。”

    “皇上既然知道了官田的事,咱就是除了金學曾,又怎能逃脫懲罰?”

    “金學曾一死,就沒有後續證據,僅官田一事,咱家主人說,他保證在皇上麵前替你求情,保你無事!”

    “這話當真。”

    “君子無戲言。”

    “求情有效嗎?”

    “趙大人是聰明人,怎麽又犯糊塗呢?”高先生冷靜剖析,從容道來,“你把官田送給張老太爺,如果僅懲處你而放過張老太爺,恐怕會引起士林公憤。因此,無論是皇上,還是張居正,都不肯把這件事兒張揚出去。隻要大家都想捂著,咱家老爺就肯定救得下你。”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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