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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熊召政字數:18756更新時間:2023-10-04 20:40:22

    “邵某連累你遭此牢獄之災,心中已是惶恐萬分,還望胡大人見諒些個。”

    “見諒,哼,如果我的前程因此受到影響,我和你就沒完。”

    邵大俠嗤地一笑:“胡大人既如此說,那你我之間的梁子,算是結定了。”

    “為何?”

    “你的前程,恐怕是徹底沒有了。”

    “扯淡!”胡自皋一跺腳,憤然回道,“你不要小瞧了我胡自皋,我和你不一樣。”

    “有何不一樣,就因為你披了這一件官皮,而我僅隻是一介布衣?”

    “非也,”胡自皋得意地一笑,“你是欽犯,劣質棉衣是你做的,與我何幹?”

    邵大俠譏道:“既然與你不相幹,你為何還要責怪邵某連累了你呢?”

    “因為,因為……”

    “因為製棉衣的銀子,是從你那兒賺到的,因為你怕我邵某貪汙你的人情,棉衣漕運到京時,你還派了一名親信師爺隨從,一起與武清伯見麵,是不是?”

    邵大俠一番奚落,刺得胡自皋臉上紅一陣白一陣,他拿眼橫著邵大俠,悻悻說道:

    “我會給皇上寫折子辯冤,這劣質棉衣與我胡自皋沒半點幹係。”

    “如果胡大人能為自己開脫得一幹二淨,我邵某當然高興,我這個人,一輩子不想欠任何人的人情,隻是,”邵大俠話鋒一轉,又道,“胡大人,邵某擔心你有口難辯啊!”

    “這個不用你邵員外擔心,本官自有辦法。”

    “靠馮公公是不是?”邵某一語中的,直剖胡自皋的心思,“胡大人,我知道你這巡鹽禦史一官,是馮公公賞給你的,他是你的後台,這也是路人皆知的事情,但此一時彼一時也,眼下你就死了這份心吧。”

    胡自皋雖覺得邵大俠的話不無道理,但他不肯接受這個事實,兀自斥道:

    “你邵員外一天官也未曾做得,哪裏懂得官場之事。”

    “溜須拍馬、投機鑽營的事,邵某雖不會,但官場之爾虞我詐、口蜜腹劍的現象,我邵某還是略知一二。”

    胡自皋此時最怕聽的就是這樣的話,於是,又心虛地問:“你說說,我為何就要死心?”

    邵大俠分析道:“胡大人你想想,如果馮公公保你,你怎麽可能這會兒會待在這陰暗潮濕冷似生鐵的大牢裏呢?”

    “那是因為有聖諭,要拿我問讞。”

    “請問聖諭是從誰手上出來的?司禮監掌印是皇上跟前的第一號近臣,掌著傳旨之責,馮公公若是幫你,這道諭旨還出得來嗎?”

    “那你說……”

    “依我看,馮公公明哲保身,權衡利弊,早把你丟了。”

    胡自皋聽罷,沉默了一會兒,冷笑著說道:“他豈能丟我,他就不怕問讞之時,我把他的把柄兜出來?”

    “什麽把柄,無非是收下了你送給他的賄銀。你若真的兜了出來,恐怕命都保不住了。”

    “你別嚇唬我。”

    “邵某絕沒有嚇唬你的意思,自古至今,官場上大權在握的人,為保自身,殺人滅口的事還做得少嗎?”

    聽得“殺人滅口”幾個字,胡自皋頭皮一炸如遭雷擊,頓時兩腿一軟癱坐在地。瞧他那副熊樣兒,邵大俠心中甚是鄙夷,暗自嘀咕道:“腐儒不可與論道,貪官不可與論德,真乃至理也。”但鄙夷歸鄙夷,他仍為胡自皋謀劃道:

    “胡大人,你倘若肯聽我邵某的建議,興許事情還有轉寰之處。”

    “請講。”胡自皋仰起頭來。

    “我想你我既是欽犯,這案子就不會拖延,或許明日就要過堂,無論刑官如何拷掠逼問,你隻守住兩條就行。”

    “哪兩條?”

    胡自皋又從地上爬起來,把身子貼近柵欄,眼巴巴地看著邵大俠。

    “第一,千萬不要攀扯馮公公和武清伯,皇上不會因為你檢舉了他們而赦免你的罪行,相反,他們會盡快把你處死。第二,你為我特批鹽引的事,你一口咬定,是我邵某設局要挾你,你從中沒有獲得一兩銀子的好處。你既沒有貪墨,對你的懲處就不會重到哪裏。”

    “你不會攀咬我?”胡自皋狐疑地問。

    邵大俠淡淡一笑,回道:“我反正是一死,多承擔一點罪過,又有何妨?”

    “邵員外,你真是天地間的偉人。”

    胡自皋眼圈兒一紅,說話喉頭發哽。當夜無話,第二天如邵大俠所料,南京刑部右侍郎史大人升堂,對胡自皋與邵大俠分別進行了讞審。胡自皋按頭天晚上商定的計策,將一應責任全都推到邵大俠身上。再加上胡自皋的家人托關係在史大人身上使了銀子,因此這位史大人倒也沒怎麽為難他。問過一次之後,就再也沒有提審,每日裏任其在監獄中吟詩作賦。對邵大俠則不然,一來他是“首犯”,二來他又擺著個一人做事一人當的好漢架子,不肯低聲下氣打通關節,因此史大人第一次過堂,就對他用了酷刑,除了用拶子拶爛他的手指,還弄了一個六十斤重的大鐵枷給他戴上。邵大俠牙齒咬出血來,也不肯哼一聲。史大人一心想讓這個“強項之徒”討饒,卻沒有想到他臭硬如此。第二次過堂時,史大人捋著胡須,很優雅地說:

    “以熱攻熱,藥有附子;以凶去凶,牢有酷刑。本官就不信,你邵方有三頭六臂,鬥得過朝廷大法。”

    戴著大鐵枷的邵大俠,盡管一嘴的血泡、一身的血痂,還偏和這位史大人擰勁兒,譏道:

    “史大人對我邵某說朝廷大法,猶如對牛彈琴。我今天之所以戴枷披刑,你以為是你的功勞?呸!若不是我良心有愧,要為長城上那些凍死的兵士服刑,你豈奈我何!”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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