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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空洞裏的感覺是永遠的莫名其妙(1/5)

作者:湘水人字數:44466更新時間:2018-10-11 08:06:14

    他不負責是再也沒有人去負責了。他可以遣散工人讓廠房閑著設備晾著任空坪裏長出雜草野花也無人說三道四,但是他不會這樣做。他不會讓他人生最大的光榮成為空氣球,現在正是為這光榮塗抹最絢麗色彩的神聖時刻。他哪裏還有興趣和精力去擔任政府行政機關的職務,他真正安心立命的地方在這裏。

    政府也理解他。他雖然是行政機關的主任科員,卻不讓他上班,一心一意辦好他的廠就是最好的上班。廠辦好了,要向國家和縣財政交多少稅啊,哪個公務員有如此大的貢獻!

    因此每月工資照發,補助和獎金一分不少。他不在乎這點錢,他隻在乎榮譽。這是他的光榮。掰著指頭數,全縣有幾個像他這樣一邊經營自己的工廠一邊冠冕堂皇拿國家的工資!

    關麗英不再結婚,她說她已經經過了人生的那個過程,再重複就沒有意思了。世界是多麽豐富,人生是多麽深奧,窮盡畢生精力也無法徹底,哪裏還有精力重複人生!

    她和老同學範全有的關係也就是一夜情,而杜絕二夜情、三夜情。

    她對政府的安排很滿意,她覺得她應該得到這樣的安排。她不像她的副職同事們對範全有歌功頌德,她從來不對誰歌功頌德,但是也不對誰落井下石,碰巧了還息事宜人說幾句好話。年紀愈大愈顯得深沉,早已經不是當年思想敏銳一針見血的作文大王。範全有願意看到的就是今天的關麗英。他認為她寫的文章已經爐火純青了。

    範全有經營諾大一個工廠不容易,要有得力助手,首先想到的是關麗英。他說:

    “老同學,我發現你其實是個很好的經營管理人才,那份經濟責任製調查報告寫得多好,我們還來不及實施。你差一點奪了我的權,你奪了去就好了,工廠就可能不是這個樣子。不過要辦得更好也不太可能,客觀不允許。我聘請你當我公司的副總經理,你還幹嗎?”

    關麗英微笑道:“當年我要奪了你的權,你會怎樣呢?”

    “對你我是心甘情願的,你還看不出來嗎?”

    “真的?”

    “當然。”

    “那麽,你就聘請我當總經理吧,你當董事長就足夠了。現在奪你的權,你心甘情願嗎?”

    範全有沒有想到事情還可以這樣安排。這樣安排好啊!其實他早就厭倦了。過去,他為了光榮不能去職,還用盡心機和關麗英競選。關麗英敗北,他得以扭轉乾坤,重獲光榮。現在工廠是他的私有財產了,他反而不能適應。還是過去那樣,總抱著為縣委、縣政府管理好工廠的心態,縣委、縣政府才是這個廠的主人。用後來的話講,他也隻是個打工的。打工的自然時刻希望得到主人的表揚。主人的表揚就是光榮,他為了這個光榮管理這個廠三十五年。

    三十五年不是個短暫的日子,他已經習慣了,改不過來了。現在他成了工廠的主人,卻還是改不了為縣委、縣政府打工的心態,每作出一項決策,總盼望著一份光榮。光榮跟隨決策,決策總缺乏一種實實在在的力量。

    關麗英的提議多好!換了別的任何一個人,都不會有這樣設身處地為他設想。不禁心裏湧起一股溫馨。

    不過他立即堵住了這股溫馨,市場經濟和沒有硝煙的商場不相信溫馨。

    是啊,這個工廠是他的一塊大田,他是大田的主人。主人就是地主,大田是應該租出去讓農民耕種的。

    是應該讓關麗英當總經理。他還準備讓讀研究生的兒子回來,在關麗英手下學幾年,然後接班,延續他的家族的光榮。他幾十年奮鬥的光榮傳統要一代代傳下去。他不能像他父親在他三歲的時候給他傳下來恥辱。

    範董事長爽朗地回答關麗英:

    “好啊,我正式聘請你榮任總經理!”

    1、老婆來到醉酒的他麵前

    自從酒來到世上,為這個枯燥無味的世界釀造了多少美妙的境界!

    梁必顯隻要走出了鄺嬋娟的陰影,必然要和許多意趣相投的酒友喝得爛醉。

    從理智來說,他不願意喝醉,也許還不願意喝酒。他知道自己每喝必醉,為酒醉付出過沉重的代價。但是,無論鄺嬋娟多麽厲害,他也是擺脫不了奇妙的酒和刻骨銘心的酒友,總會想出理由擺脫鄺嬋娟的眼睛,坐到使人飄飄欲仙的酒桌上去。

    其實,鄺嬋娟也不是真正的厲害。梁必顯在家吃飯,每餐她都會給他拿來壺和杯,喝多少都行。而他就是喝不出他渴望的那種境界來,一、兩杯便放下杯子,虛張聲勢地嚷:“好酒,好酒!有味,有味!在家裏喝酒,就是比外頭好。有老婆在身邊,好幸福啊!”鄺嬋娟就吃吃地笑。笑得很柔美。

    說心裏話,梁必顯和鄺嬋娟已同居三年,麵對她這時候的這種笑,卻一直弄不清是溫婉的製止還是間接的鼓勵,自然以不喝為妙。他一直記得同居之初,鄺嬋娟說的幾個條件中,戒酒是放在第一條的。

    一旦他坐到酒友們的桌上,也並不就把鄺嬋娟拋到腦後。麵對那一張張可愛的酒友們的臉,端起酒杯尚未沾唇,一顆幹澀的心就開始滋潤融溶在一種輕靈飄忽之中;隨著“吱溜”的輕微的吮吸聲,就像九天之上飄來隱隱的仙樂,鮮豔欲滴的玫瑰燦然開放;杯子“砰”地一聲很有氣勢地響在桌上,挾一點菜,丟進嘴裏,他的手就會很快地往腰間摸去,打開手機,“嘀嘀……”地一陣雞啄米般快速按過去,含著笑,一邊咀嚼一邊大聲而自豪地宣布:

    “給老婆打個電話”。電話通了。

    “喂,老婆嗎?我在××酒店,對,和他們在一起,很要好的朋友,無法拒絕的。哎,你來不來?我一定少喝。好,好。”

    大家就取笑他:“梁必顯,你這樣的角色就得老婆管住,要不然就不是你了。”

    “被老婆管是一種幸福,梁必顯多幸福啊!”

    “梁必顯,你硬是有福,鄺嬋娟既漂亮,又賢惠,比前任老婆強多了!”

    梁必顯很自豪:“嘿,老婆對我太關心了,隻要知道我在外麵吃飯,至少會來三次電話,提醒我少喝酒。你們看,等一下就要來電話了;她還會找到這裏來。唉,真是沒辦法。來,別管那麽多,幹!”

    喝酒中間,梁必顯的所謂老婆究竟來了幾次電話,已沒有人關心了。大家都沉浸在勸酒和被勸之中。

    但是,鄺嬋娟騎著藍色女式摩托來了。梁必顯等不到鄺嬋娟來到就已經要醉,眼睛臉龐脖子手臂凡是裸露的部位都被酒精染紅;呼吸急促,嗓音嘶啞,正和人比賽著氣魄,每人麵前篩一大碗酒,要一口灌下去。關鍵是誰先喝。各人都講了一大堆要對方先喝的理由。旁邊有人當啦啦隊。有人用激將法。也有人當和事佬,尋找著非要雙方喝下兩大碗酒的理由。梁必顯眼珠瞪得如金剛菩薩,一隻手捏緊了拳頭,另一隻手指著對方的鼻子吼:“你喝不喝?!”

    恰在這時,鄺嬋娟拿著藍色保險頭盔,滿臉帶笑,輕輕盈盈走進來。梁必顯一眼瞥見鄺嬋娟,紫脹緊繃的臉立即鬆弛,嘻嘻地笑,很親熱:“老婆,你來了。”說完,還不忘記瞟大家一眼,似乎在說:“怎麽樣,你們誰的老婆有這樣關心老公的?”

    酒友們的情緒被調動起來。起身的,挪位的,拿碗筷的,熱情地邀請鄺嬋娟坐下。鄺嬋娟不坐,柔柔的一雙眼睛盯住梁必顯看,臉上現出無可奈何的勉強的笑,隻說:“梁必顯,你又醉了。”

    “沒醉,沒醉,還早呢。怎麽,來接我?那就走吧。”說著,梁必顯毅然起身,踉蹌一下。鄺嬋娟匆忙去扶。他竟躲開她的手,腳步不穩地走到一邊去,說:

    “我沒醉,老婆你放心。”一些人不甘心鬧劇就此收場,說:

    “梁必顯,就這樣不喝了?你任務還沒完成哩。”

    “也要吃完了才走嘛。這樣就走了,算什麽角色!”

    “鄺嬋娟,你是母大蟲還是母夜叉?梁必顯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你來抓雞巴。你一來,他就嚇得不像人樣了。”

    “喂,別說痞話!”梁必顯喝一聲。順水推舟維護老婆一把。義無反顧朝門外走。鄺嬋娟像抓了一個俘虜,朝大家笑笑,跟在後麵。

    梁必顯似乎並沒有盡興。他的本意在於盡興,從坐到酒桌邊就是這樣渴望。不然他不會想著來喝酒。要是鄺嬋娟不來,他的餘興一定會發揮得淋漓盡致。淋漓盡致才是一種快樂,一種美感,一種境界。然而鄺嬋娟來了,他的渴望被徹底推翻,而另一種豪情在心底升起。他並不高的個子由於她的到來而挺起來,腦袋高昂起來,神情也多了矜持,好像他與原先的那些喝酒的並非酒友。

    不過他心裏明白,鄺嬋娟的到來對他意味著什麽。他對所有的人都炫耀他老婆對他的愛。一種無言的廣告。與愛混和在一起的,還有另外的苦澀的滋味。

    他近來常到外麵喝酒。他已經淡忘了對鄺嬋娟當初的承諾。不過既便是在酒場上撒瘋,為一兩句話與人打起來,隻要鄺嬋娟出現,他會條件反射一般停止出格的行為。隻有在鄺嬋娟麵前,他才會覺悟到自己做錯了事,對不住她。他必須想法彌補。最好是讓她高興。隻要哄得她高興,就皆大歡喜。他掌握一條原則,無論公眾場合或私下相處,幾乎一律以老婆相稱。喝酒之後更是喊叫得熱鬧。

    奇怪的是鄺嬋娟不管他醉到何種程度,從不表現厭煩和惱怒。有時還偷偷發笑,好像他醉得很有趣。這使他毫無來由地意識到,他這樣醉得出洋相,反而能讓自己心愛的人高興,便覺得醉得值。

    走出酒店,他並沒有因酒醉而認不清鄺嬋娟的摩托車。每次他都能在摩托車、自行車混雜一片的車場裏,準確無誤地認出這輛車。他會很快地走到車旁,用手拍打著軟厚的座墊,旁若無人地大喊大叫:“老婆老婆,快點嘛,給我鑰匙。你坐後麵,我來開!”鄺嬋娟自然不理會他的荒唐要求,隻須輕輕地一揮手:“你坐後麵。”他就不再嚷,乖乖地坐到後麵去。他有自知之明,這時候他是不可能開車的,他也知道這樣提出,是要引來老婆的這樣的一句甜蜜的拒絕。他坐在老婆身後是要享受老婆對他的愛。

    2、沒想到輕而易舉吃到她的甜頭

    路上,鄺嬋娟不敢開得太快。慢慢地,隻要能夠順利到家就行。梁必顯被風一吹,酒勁湧上來,在後麵禁不住左搖右擺。隻覺得街道兩旁的房屋和燈光在舞蹈、變幻。變得他不能夠認識了。不禁心裏嘀咕,這是到了哪裏?但感覺真爽。他真想提出一個要求,讓老婆就這樣開著摩托,滿世界兜風。但是他不敢。那樣就不打自招地說明他已經醉了。他要努力在老婆麵前證明他並沒有醉。他離醉還遠著呢。

    他不斷地打著酒嗝,喉嚨裏發生響亮的吞咽聲。他確實喝得很多。不過這沒什麽奇怪,他每次都喝很多。他不是好酒貪杯,以為肚子裏裝多了酒是夠本,或是賺了什麽。他也知道肚子裏的酒多了不是好事。但是酒杯放在麵前,他就忍不住要去端,忍不住要往口裏倒。往口裏倒酒很爽,很豪。哪怕是高度白酒,他也習慣了倒,而不會去抿,去品,去慢慢喝。那樣他已經不適應了。他這樣倒酒是喝米酒形成的習慣。米酒的濃度很低,一般20度左右。20度他根本不在話下。而白酒至少30度或50度。30度的不純,有點水氣。50度的太厲害,不能喝太多。不如米酒既可以一杯一杯的往口裏倒,又可以享受喝酒帶來的真正樂趣。

    他總是喝米酒。一壺一壺的送到桌上來,再一杯一杯的和人碰杯,一仰脖子倒下去。和他一道喝酒的,幾乎沒有人不跟他一樣往自己嘴裏倒酒的。不能倒酒的他不跟他喝。推辭的,打埋伏的決逃不過他這一關。他會強迫對方喝下去。他總認為自己的肚子能裝酒。而眼下裝的酒還沒有達到一定限度。

    他實際上已經到了一定限度。剛才與那個酒友鬥氣,每人再灌一碗,隻是嚷嚷罷了。兩個人都知道最好不喝了。但誰也不肯善罷甘休,總想著讓對方喝下去,看對方出洋相。最好當場倒在地上。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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