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告訴鄔雪琴,她會在痊愈後得到自由,顧南風就很少露麵了。他或者是很忙,或者是在提前適應沒有鄔雪琴的生活。
鄔雪琴也不會主動去找他。等到痊愈的那一天,顧南風會很驚喜地發現,鄔雪琴已經忘記了當初信誓旦旦說要離開梁王府的那一幕。
她也沒有再回梅園,而是直接在顧南風的房間裏住下。
顧南風說,住在他的房間,能確保她得到最好的照顧。這樣,即使人不在她身邊,他也能放心。
梁王府所有最好的東西,都被調配到了鄔雪琴身邊。
一流的侍女,一流的侍衛,一流的禦醫,一流的廚子,一流的花匠,一流的吃穿用度。
鄔雪琴簡直就像是生活在夢裏一樣。吃飯隻需張嘴,洗腳隻需伸腿。
據說,梁王府最好的東西,就是天底下最好的東西。也就是說,鄔雪琴現在在過天下第一流的生活。
鄔雪琴隻覺得,一切都太恍惚了。
從最初落魄到極點的身無分文,到現在明媚鮮亮的養尊處優,是上帝在雲端眨了一眨眼給自己開的玩笑麽?
在穿越過來的那個世界,人人都信奉,沒有做不到,隻有想不到,將個人實現夢想的能力推崇到了極致。
鄔雪琴曾經也是一個這樣的信徒,相信命運是掌控在自己手裏。
可是在現在所處的這個男權社會,縱使再傑出的女人,也難逃被男人們鉗製的命運。
屈昂,顧南風,他們不都是鉗製自己命運的人物麽?
想到這裏,鄔雪琴就覺得悲哀。
為什麽會這樣?表麵上看起來,是事有湊巧,讓自己長了一張特別的臉,被屈昂一眼看中,挑進王府,遇見顧南風;然後,又是因為這張臉,勾起了顧南風心中別樣的情緒,令他對她或虐或愛,總是念念不能忘。
雖然在其間,鄔雪琴曾經有過激烈的反抗,也有過人格爆發的時候,但是,這樣的反抗和爆發能起到的作用,卻是微乎其微——終究是逃脫不了被他人牽製的命運!
有沒有辦法能改變這樣可悲的局麵?
或許,隻要做到無情,無情就可以!
隻要忘記一個人,忘記那個人就好。
齊師墨。
隻要忘記他,就可以忽視屈昂的要挾,成為屈昂的同盟。對於顧南風,除非事情發生戲劇性的改變,否則,那深入骨髓的屈辱和仇恨,是不會隨著時間的推移而被淡忘的。
她本來可以心安理得地和屈昂一起對付顧南風,卻一直因為無辜被牽連進來的齊師墨耿耿於懷,本能地抵觸屈昂,抗拒他的任何安排……
忘記他,發揮性格裏睚眥必報的劣根性,和屈昂一道,將曾經深深傷害過她的顧南風踩在腳底,永世不能翻身。
可是,因為有了橫亙其間的齊師墨,她的人生,終究是淋漓不起來,快意不得。因為本能地想要抗拒屈昂,所以對顧南風的恨,反而不如最初那般濃烈,甚至有時候,會因為他眼底看不明白的深邃而意外地心動。
齊師墨,齊師墨。
忘記得了嗎?如果忘了他,現在一切的忍耐和蟄伏,又有什麽意義?
如果見到他,她會對他說,嗯,我現在的日子過得很好,再也不是從前那個被人踩在腳底的卑微侍妾了。
她會說嗎?
不,說不出口。
因為賜予她錦衣玉食生活的,是顧南風。
天知道,她情願舍棄這樣紙醉金迷的生活,被那蒼白而古怪的畫師牽著手,去滄海,去荒漠,天涯海角地過簡單而真實的生活?
天知道,無數個夢裏,他蒼白的臉在黑白的世界裏反複出現,記憶力他的樣子,一遍一遍地重現。有時候他是笑著的,笑得生澀而靦腆,直如一個初學會笑的小孩子;有時候他是冷酷的,唇角的弧度漠然下垂,似乎天底下,沒有人能解開他心底的那把鎖……更多的時候,他蜷縮在那裏,渾身抽搐,人事不省。即使在夢裏,鄔雪琴也能感受到那種絕望,無能為力的絕望。她試探著走進他,撫摸他的臉,卻見他皺著眉,緊閉著雙眼,猶如一個在睡夢裏生氣的孩子,而他濃密的睫毛下,悄悄地滲出血來。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