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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四章 他鄉遇故知(2/5)

作者:烽火戲諸侯字數:27752更新時間:2022-01-28 01:29:50

    裴錢用心想了想,“咱們人也不少啊,反正咱們有理,三兩拳打死他們唄?”

    陳平安一板栗下去,“出門在外,如果隻靠著拳頭講道理,那杜懋都能遇上我們,我們就不能遇上別人?”

    裴錢委屈道:“可咱們是好人啊?杜老賊又不是,惡人被天打雷劈,死後下油鍋拔舌頭剖心肝、往嘴裏灌燒紅的鐵汁……”

    陳平安打斷裴錢的胡說八道,“你從哪兒知道的這麽些事情?”

    裴錢心有餘悸道:“上回元宵節在老龍城賞燈,有這麽些個被小白說是‘警世育人、震惡揚善’的花燈會,我當時瞪大眼睛看了會兒,覺得跟我關係不大哩,不過書上說了,有則改之無則加勉嘛。”

    陳平安如今養劍葫蘆裏裝著小煉藥酒,不好再裝這渡口特產的水井仙人釀,又有範家贈送的不少壇桂花釀放在咫尺物玉牌中,其實最近一年都不缺好酒解饞,便隻跟店家買了兩壇,打算回頭與桂花釀放在一起,到了落魄山,一起埋在竹樓後頭,每十年起一壇,也算是他陳平安的豐厚家底之一了。

    在蜂尾巴巷口子上那邊,跟陸陸續續趕來的魏羨四人碰頭。

    這趟蜂尾渡,陳平安自己沒有看上特別有眼緣的物件,隻給裴錢買了一本圖文並茂的聖賢書籍,版刻精良,每個字都神完氣足。

    就在陳平安打算離開渡口之際,從巷子裏邊走出一個拎著空酒壺的年輕人,身材魁梧,腰間係著一條精鐵鎖鏈似的腰帶。

    陳平安一瞬間眯眼,隻是很快就恢複正常神色,打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假裝不認識。

    不料那人見著了陳平安,快步走到陳平安身前,伸出手指點了點,大概是依稀認出了陳平安,卻想不起姓甚名甚,一時間神色有些著急。

    是福是禍都躲不過了,陳平安隻得笑著打招呼,用寶瓶洲雅言說道:“在那座小鎮門口,咱們見過一麵,那會兒我跟看門人在裏頭,你站在柵欄門外頭,你的記性真好,隔了這麽久,還能認出我。”

    魁梧青年笑著點頭,有些高興,“對,就是你,除了那位看門人,你是我第一個見到的小鎮當地人,不曾想還能在這邊見著你,一開始我還不敢認你來著,變化太大,你說我記性好,我覺得你也不差啊,甚至比我還強一些。”

    見陳平安手裏拎著兩壺水井仙人釀,這個下巴已經長出青色胡茬子的青年,笑道:“你這水井酒買虧了,真正地道的仙人釀,得以三口最老的水井中汲水釀酒而成,你這兩壺,是後來昧了良心的商家鋪子私自打了十幾口新水井,味道不對,走走走,我帶你去買真正的老水井酒,不然你這蜂尾渡就算是白走一遭了。”

    他剛走出一步,哈哈笑道:“算了,江湖險惡,咱倆就別湊近乎了。”

    魁梧青年報了兩家酒鋪地址給陳平安,“願意買酒就自個兒去,我就不讓人覺得無事獻殷勤了,免得你我雙方都提心吊膽。”

    他與陳平安抱拳告別,大踏步離去買酒了。

    是個爽快人。

    陳平安心中歎息。

    被魁梧青年當做腰帶的那根鐵鏈,分明是驪珠洞天在破碎下墜前鐵鎖井的那條粗壯鐵鏈,當時陳平安就聽說是給此人拿走了這樁大機緣,除了那五行之物,驪珠洞天當時隱匿市井的諸多法寶當中,就以此物與宋集薪的碧綠葫蘆、山魈壺,一把光明鎮邪鏡在內的五六件,最為珍貴,又以這條鎖龍鐵鏈最為價值連城,曾是成功束縛住世間最後一條真龍的一根縛妖索,品相之高,可以想象。

    如今已經被此人煉化成了本命物,就這麽正大光明地公然示人,估計要麽是藝高人膽大,要麽是靠山足夠高,或者兩者兼備。

    那是陳平安第一次真正接觸到外邊的天地。

    正陽山搬山猿,雲霞山蔡金簡,清風城許氏,老龍城苻南華。

    那是一場接一場的生死境遇,是陳平安最艱辛的一段歲月,那種無助,比陳平安在未來的歲月裏,在蛟龍溝麵對元嬰老蛟,在老龍城麵對飛升境杜懋,還要來得巨大。

    隻不過就像盧白象那次在小院裏吐露心聲,在人生道路上,隻要荒蕪中能夠遇見了一朵花兒,一切就會不同。

    陳平安遇上了一位她笑起來,陳平安感覺自己就像天底下最有錢人的好姑娘。

    怎麽會不喜歡呢,怎麽舍得不將她放在心頭呢。

    老龍城最後一次與範二在在藥鋪屋頂上喝酒,陳平安說,“我喜歡的姑娘,她已經是最好看了。可是比最好看更好看的她,是我在看她的時候、她假裝不知道的時候,側著臉,睫毛微顫的模樣。”

    當時範二有些懵,問他,你陳平安他娘的到底是有多喜歡那個姑娘啊!

    陳平安當時有些喝高了,就是捧著養劍葫傻樂嗬。

    ————

    在陳平安循著路線去找真正地道的老水井酒,魁梧青年不願跟這位離開驪珠洞天的年輕人再次撞在一起,免得惹來猜疑,就特意挑了家別處酒肆,路上有位神氣內斂的老者悄然出現,來到青年身邊,說了一件小事。

    青年氣笑道:“這幫家夥腦子進水了吧,真是要錢不要命,你捎話給管事的人,讓他們收手,別去給人打牙祭了。”

    本想再說點什麽,想著借此機會,收拾收拾蜂尾渡的不正之風,隻是一想到野修散修的生活不易,青年就無奈搖頭,“就這樣吧,也不用刻意敲打他們,都是自己的造化。但是我方才偶遇的這夥外鄉人,不許蜂尾渡任何人去招惹。再有,借這個機會,你私底下去幫著老劉將那筆債還清了,按照規矩來,是幾顆小暑錢就是幾顆,在這之後你再找機會嚇唬老劉一次,讓他別再當個爛賭鬼,他如今那點家底,讓他這輩子過得舒舒服服,還是足夠的。”

    老者小心翼翼詢問道:“若是以後劉杆子管不住手,再去賭?”

    魁梧青年說道:“那就是他咎由自取了,我幫得了一次,幫不了一世。”

    老者欲言又止。

    魁梧青年搖頭道:“那枚玉璽,雖然貨真價實,可是一般練氣士,沾不得,師父說過,別小看是亡國的殘留氣運,這裏頭的福禍大了去,畢竟文景國蔣氏還有個太子爺,如今尚在山上修道呢。至於那個一門心思想要湊足文景國十七寶的家夥,走的是扶龍術一途,他是合適的,我們不行,這類事,管不住貪念,跟老劉就是一路人了,說不定還要不如,咱們練氣士修長生,本就不占理,再跟老天爺賭手氣,活膩歪了吧。”

    老者奉命離去。

    這位默默隱居蜂尾渡的老扈從,正是先前那位一眼看出陳平安“氣勢”的金丹修士。

    魁梧青年一路上唉聲歎氣,直到買了壺酒,喝到了最醇厚地道的仙人釀,這才心情好轉些。

    他年幼時被路過海邊的雲遊高人相中,跟家族說是根骨極好,收為弟子,爹娘高興答應下來,因為一開始家族長輩都篤定自己不適合修道,被家族內性情早熟的那撥同齡人視為廢物,受盡白眼,之後他就小小年紀離開那個家族,給師父他老人家帶來了蜂尾渡,就在那條夾蜂小道位於尾巴上的破舊巷子住了下來。這些年,修為攀升很快,機緣也有抓住不少,隻是青年對於那個高高在上、規矩森嚴的家族,沒有什麽要衣錦還鄉、揚眉吐氣的念頭,隻想著偷偷回趟家,見過了父母、報答養育之恩就行了,不過倒是那個出身家族長房嫡係的姐姐,青年倒是一直感恩在心,滴水之恩湧泉相報,山上人喜歡嘴上講這個,內心卻不會較真,他倒是願意較這個真,所以哪怕師父心疼得厲害,自己仍是執意送出了那條被他無意間捕獲的小東西,作為她的嫁妝之一。據說當時整個家族都轟動了,不敢置信。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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