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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八十五章 自由和遠遊(2/5)

作者:烽火戲諸侯字數:38524更新時間:2022-01-28 01:33:30

    萬年之後,灰衣老者故地重遊,再次來到浩然天下。

    他懸在高空,大笑道:“浩然天下,一切飛升境,仙人境,所有得道之士,聽好了!你們行走太慢了,從無大自由!已在山巔,就該天地無拘束,不然修道登頂,豈不是個天大笑話?!修什麽道,求什麽真,得什麽不朽長生?!如那青壯男子,偏要被規矩約束,日複一日,年複一年,步步如那老漢老嫗,蹣跚行走於人間。以後天下就會隻有一座,無論人族妖族修士,言語自由,修行自由,廝殺自由,生死自由,大道自由!”

    張祿感慨道:“亂世真的來了。”

    蕭愻嗤笑道:“強者自由的世道來了。”

    ————

    約莫兩年前。

    浩然天下還是那個太平歲月萬萬年的浩然天下。

    一行三人,離開寶瓶洲舊大驪王朝版圖,已經在海上禦風萬裏之遙,依舊離著那座中土神洲極遠。

    正是顧璨,柳赤誠,和那位跌境上癮的龍伯老弟,柴伯符。

    可憐元嬰,如今就隻是個觀海境修士了。

    其實剛到驪珠洞天舊址的槐黃縣小鎮那邊,柴伯符還是個被柳赤誠一巴掌拍到龍門境的練氣士,後來被那位瞥了眼,不知為何,就又他娘的莫名其妙直直跌到了洞府境,這一路遠遊禦風,柴伯符咬牙辛苦修行,好不容易才爬回了觀海境。

    破境之後,柴伯符沒有半點喜悅之情,反而一個不小心,就要還回去的,也從來沒誰願意給他個稍微湊合些的理由。

    跨洲趕路一事,如果不去乘坐仙家渡船,單憑修士禦風而遊,耗費靈氣不說,關鍵是太過冒險,海中凶物極多,一個不慎,就要隕落,連個收屍機會都沒有,隻說那吞寶鯨,連島嶼、渡船都可入腹,並且它們天生就有煉化神通,吃幾個修士算什麽,一入腹中,如同置身於小天地牢籠,還怎麽逃出生天。

    再者,在廣袤汪洋之上,殺人越貨,奪人錢財寶物,神不知鬼不覺,遠比在陸地上來得安穩。這類買賣,是典型的三年不開張,開張吃三年。

    故而即便金丹、元嬰修士,凡俗夫子眼中所謂的陸地神仙,都不願如此吃力不討好。當然本就是奔著掙錢去的,兩說。

    浩然天下,海域遼闊,猶勝九洲陸地版圖,除了島嶼仙家,也有諸多財路,由不得修士不涉險,例如蘆花島的采珠客,所采蚌珠,尤為貴重,再者陸地上的帝王將相,公侯之家,對龍涎一物的需求就極大,永遠是有價無市的行情。虯蛟之屬,以及眾多蛟龍後裔,皆算龍涎,可以煉製為香,隻是分出個三六九等的品秩、價錢。

    除了龍涎,龍魚異物腹中多有寶珠,這類寶珠,因為先天汲取月華之光,故而往往明如月之照耀,可以燭室,更能在煞重之地,持之開道,驅散鬼魅,還可以煉化為辟水珠、辟塵珠等仙家寶物,是修道之人閉關之時的極佳輔佐之物,用以潔淨天地靈氣,幫助凝神清心。

    真正的機緣,還是海外仙山多秘閣遺跡,一旦被練氣士得手,就是金山銀山一般的巨大財富,而且比起陸地之上的仙家府邸遺址,更少爭奪,不至於有太多勢力糾纏其中,如果仙府難打開,禁製多,往往至多兩三家相互知根知底的山頭結盟,將其悄然收入囊中,攫取瓜分其中的天材地寶。

    一路沉默寡言的顧璨突然問道:“師父已經很久沒有現身了。”

    比起顧璨禦風遠遊的疲憊不堪,身穿一襲紮眼粉紅道袍的柳赤誠,禦風之姿,顯得十分風流寫意。

    不過最辛苦的還是那位龍伯老弟,隻是柳赤誠不上心,顧璨不在意,無人憐憫。

    柴伯符也樂得這兩個,不搭理自己。一個沒心沒肺,一個心狠手辣,願意當自己不存在就要燒高香了。

    柳赤誠笑道:“我那師兄,是天上人,見不著他很正常。在白帝城,你的那些師兄師姐,百年不見自己師父一麵,都不值得奇怪,若是百年之內見著了好幾次,反而提心吊膽。會擔心自己已經不是自己。”

    柴伯符一想到那人,便覺得修行路上,這點苦頭算不得什麽,隻要能成為白帝城的譜牒弟子,哪怕是給顧璨這小狼崽子當個親傳弟子,都認了!

    關於顧璨在白帝城的輩分問題,一直是個謎。

    顧璨麵對那人,一直執弟子禮。

    可那人,以及柳赤誠,又好像將顧璨當做了小師弟,也沒個明確說法。柳赤誠也經常師弟、師侄亂喊。

    顧璨神色淡然,隨口問道:“師父是在海上訪友?”

    柳赤誠嗤笑道:“開什麽玩笑,有誰值得師兄登門拜訪的。出海訪仙,訪個屁的仙,師兄他就是天底下最有仙氣之人。尋訪白帝城的山上神仙,每年都多如過江之鯽,就隻能乖乖站在大水之畔抬頭看天,有幾個能夠去往彩雲間滯留片刻?更別談師兄獨居的白帝城了。”

    顧璨疑惑道:“師叔們,還有那些師兄師姐,都不在白帝城修行?”

    柳赤誠恍然,忘記與顧璨說些白帝城的狀況了,所以一巴掌拍在身旁龍伯老弟的額頭上,打得後者直接墜入水中。

    柳赤誠笑著解釋道:“偌大一座白帝城,除了師兄,就隻有些擔任侍者女官的傀儡,神不神仙不仙人不人鬼不鬼的。其餘像我們這些師弟師妹,還有各自的嫡傳弟子,都在彩雲之上各有修行洞府,比如我,就有座名動天下的琉璃閣。所以真正的白帝城,事實上,從來就隻有一位修道之人,就是你師父,我師兄。其餘任何人,都是師兄的累贅。”

    顧璨點頭道:“厲害。”

    柳赤誠放聲大笑道:“不厲害,師兄作為天下公認的魔道中人,一座白帝城,能夠在中土神洲屹立不倒?”

    一隻落湯雞飛回天上,不敢怒不敢言。

    柳赤誠輕輕拍打少年容貌的柴伯符額頭,讚歎道:“這麽大一腦門,都能當曬穀場了。”

    柳赤誠突然咦了一聲,神色關切道:“龍伯老弟,怎的耳鼻淌血了。”

    柴伯符抹去血跡,與那個裝傻的罪魁禍首,擠出笑臉道:“不打緊。”

    三人在一處島嶼星羅棋布的海域落腳,此地靈氣淡薄,還有那山水枯燥之意,不宜開山建府修道。

    顧璨飄落在地,輕輕吐出一口濁氣,問道:“這海外島嶼若是夠大,會有土地公坐鎮嗎?”

    柳赤誠抖著兩隻大袖子,白眼道:“沒有,就算有,也要餓死。大大小小的山水神祇,一旦沒了善男信女的香火供奉,所謂的金身不朽,就是個笑話。”

    顧璨環顧四周,問道:“這大海之中,是不是會有類似江水正神的親水存在,當然是那淫祠神靈了,卻能在海中雄踞一方?比如靠近倒懸山的那座蛟龍溝,就有眾多蛟龍之屬聚集盤踞,不是宗門勝似宗門。”

    據說那蛟龍溝,若是能夠低頭一眼望去,碧水澄澈,蛟龍之屬如絲線懸空遊曳。

    柳赤誠搖頭道:“顧璨,你既然成了白帝城嫡傳,就不用考慮這些無聊事了。打得過的,打殺了便是,打不過的,隻管自報名號。”

    顧璨說道:“習慣使然。”

    在顧璨離家之前,朱斂找到了州城的

    那座顧府,手持一隻炭籠,說是物歸原主。

    顧璨猶豫了一下,還是接過炭籠,當時披狐皮符籙的鬼物馬篤宜,以及修行鬼道秘法的曾掖,就在顧璨家中做客。

    朱斂當時笑著說了句古怪言語,說自己很樂意下山一趟,隻是山中多有瑣碎事纏身,就不登門叨擾顧公子了。

    因為山主說過,顧璨什麽時候返回家鄉,就將此物還給他。

    前提是顧璨身邊帶著曾掖和馬篤宜。如果沒有,炭籠就留在落魄山好了,以後都當沒有這回事。

    顧璨就拎著炭籠,送了一段路程,將那位佝僂老人一直送到街角處。

    後來顧璨回到家中書房,那個師父現身,從炭籠當中,揪出一條靈智似未開的小泥鰍,嗤笑一聲,又丟回炭籠。

    顧璨當時麵無表情。

    後來顧璨離鄉,也沒有將炭籠帶在身邊,隻是請馬篤宜和曾掖,送去了一座位於大驪京城以北的山神府。

    他娘親勸說顧璨親自去趟北方,說你爹如今是品秩很高的山神府君了,那座山神廟,先前可是舊大驪大嶽山君的神仙府邸,還剛剛提拔為北嶽披雲山的儲君之地,就等同於官場上的官升一品,擱在大驪朝廷,怎麽都該算是個侍郎老爺了,哪裏是什麽郡守、督造官能比的,怨不得你爹不回家看你,他職責重大,不可擅離職守,何況山上規矩多,山水相衝什麽的古怪忌諱,實在太多,所以你作為兒子,既是訪親,又可道賀,怎麽都該去一趟的。

    顧璨沉默不語,隻是不肯點頭。

    婦人便暗自飲泣,也不願再勸說什麽,拿繡帕傷心抹淚之餘,偷偷瞥了眼兒子的臉色,婦人便真的不敢再勸了。

    大海之濱,出現了那個人。

    柴伯符心頭一緊,大氣都不敢喘了。

    柳赤誠也不太願意湊過去。

    師兄是神人,遠觀就好。

    顧璨獨自禦風去往那邊,發現這位白帝城城主蹲在海邊,掬起一捧水。

    顧璨疑惑道:“這是?”

    男人說道:“鬥量海水。”

    顧璨又問道:“意義何在?”

    男人笑道:“一定要有意義嗎?”

    他鬆手起身。

    片刻之後,顧璨依稀見到一望無垠的海麵上,突兀出現了一騎白馬,踏波而行,風馳電掣,拖拽出一條極長的流彩瑩光。

    隻見馬背之上,有一副赤色甲胄,跟隨馬背起伏不定,甲胄內裏卻無人身。

    這一騎往島嶼這邊而來,驟然停下馬蹄,當一騎靜止不動之後,好像海水都隨之凝滯。

    柳赤誠按耐不住,來到師兄和顧璨身邊,微笑道:“運氣不錯,能夠在茫茫大海,遇見一位南海獨騎郎,此事無異於-大海撈著針了。”

    顧璨不曾聽說什麽南海獨騎郎。

    卻見到那騎多出一杆金色長槍,槍尖直指島嶼,似乎在詢問來曆。

    然後一瞬間,南海獨騎郎便收起了長槍,撥轉馬頭,疾馳而去。

    顧璨發現身邊男子已經消逝不見。

    柳赤誠笑道:“淥水坑那頭大妖要慘了。火龍真人強行破不開的禁製,換成師兄,就能夠長驅直入。”

    顧璨問道:“師父與那淥水坑大妖有仇?還是斬殺大妖,純粹為了積攢功德?”

    柳赤誠說道:“別去瞎猜,師兄做事,隨心所欲。”

    顧璨皺眉不語。

    柳赤誠幸災樂禍道:“你的心境,被陳平安的道理壓勝太多,小心惹惱了我那師兄。”

    顧璨置若罔聞。

    三人在這座島嶼略作休憩,柴伯符好不容易積攢了點靈氣,就又開始跟隨兩人一起趕路。

    昔年元嬰境時,洞府竅穴如那豪門宅邸,靈氣如那滿堂金玉,取之不盡用之不竭,可以肆意揮霍,如今小門小戶的,真闊氣不起來了。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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