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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零四章 朱顏斂藏(3/5)

作者:烽火戲諸侯字數:43392更新時間:2022-01-28 01:33:46

    正陽山山主隻是撫須,而無言語,沉默片刻,似乎聽到了一個心聲言語,點頭道:“可以。”

    山主做出這個決斷後,神色肅穆起來,加重語氣道:“問劍風雷園一事,今天我們必須給出一個明確說法!”

    正陽山明麵上隻有兩位元嬰劍修,一位是正陽山的山主,一位則是陶家老祖。

    其餘還有一位輩分最高的老祖師閉關多年,即將出關。

    此外還有三位金丹劍修祖師。

    正陽山,其實一直缺的就隻是一位上五境劍仙。

    才會被風雷園李摶景一人,力壓數百年。

    如今李摶景已死,那麽約戰新任園主黃河一事,就是當務之急,那個黃河,資質實在太好,正陽山絕對不能掉以輕心,養虎為患。

    這個黃河,太過鋒芒畢露,如今已是元嬰劍修,極有可能成為第二個李摶景。所以此事絕對不能再拖了。

    現在正陽山就得找一個合適人選,去問劍風雷園。

    可無論是與黃河同境的山主問劍風雷園,還是出關即玉璞的老祖師出劍,都不合適,都差了輩分,而且後者還高了個境界。

    問題在於正陽山嫡傳弟子當中,還真找不出一個能夠與黃河問劍的,說不定連那劉灞橋出劍,就夠正陽山劍修喝上一壺。

    供奉、客卿,倒是有個合適的人選,是一位舊朱熒王朝的天才劍修,昔年被譽為雙璧之一,獲得了朱熒王朝的不少劍道氣運,可惜由他與黃河問劍,還是顯得名不正言不順。

    除非此人願意成為正陽山祖師堂嫡傳。

    即便對方腦子進水,答應此事,正陽山一旦如此行事,就有可能惹來北嶽晉青的心生芥蒂。

    所以選誰問劍一事,幾乎成了整個正陽山老祖劍仙們的共同心病。

    結果今天還是沒能議論出個萬無一失的方案。

    陶家老祖惱火道:“實在不行,就由我舍了臉皮不要,去問劍一個晚輩!”

    山主搖頭,“不妥。咱們最好能夠贏得讓人心服口服。”

    這位陶家老祖,比自己更有希望躋身上五境。對方要是問劍風雷園,贏了還好,若是輸了,或是再有個意外,死在黃河劍下,那麽自己這個山主就算是做到頭了。

    當然,山主心知肚明,這位陶家老祖,就是擺個姿態給人看的,因為對方很清楚自己這位山主的處境。

    何況對方言語,極有學問,既然他陶家老祖出劍,是問劍晚輩,是舍了麵皮的丟人事情,是以大欺小,那麽他這山主出劍,一樣不妥。

    那婦人見大堂內氣氛沉悶,說道:“興許有法子讓那位客卿成為祖師堂嫡傳。”

    她對麵座椅上,一位老祖師身體微微前傾,饒有興趣,問道:“怎麽講?成了咱們嫡傳,問劍黃河,確定能贏?”

    婦人搖頭道:“很難。元白雖然也是元嬰劍修,但是比起黃河,還是差了些,元白唯一依仗,是他那飛劍擅長以傷換傷的本命神通。”

    那老祖師扯了扯嘴角,這婆姨是誠心討罵嗎?

    婦人立即小聲補充了一句,“但是有機會讓黃河坐實了李摶景第二的身份,比如身份,還有……境界!不過如此一來,我們正陽山便可能輸了這場萬眾矚目的問劍。”

    此語一出,祖師堂半數劍仙老祖師依舊不聞不問,這撥老人,一向不愛理會這些正陽山事務,癡心練劍。

    但是其餘半數,往往是身居要職的存在,個個以心聲迅速交流起來。

    婦人對麵那老祖師冷笑道:“那元白又不傻,今天成為咱們祖師堂嫡傳後,明天就要跟黃河拚命,然後說不定就沒後天了,擱誰願意?”

    婦人欲言又止。

    山主皺眉道:“有話直說。”

    婦人這才小心翼翼說道:“元白之所以願意成為我們的客卿,就是希望自己能夠盡量護著那撥舊朱熒出身的劍修胚子,若是我們正陽山答應此人,每甲子,都會額外給舊朱熒人氏一個嫡傳名額,再保證這位嫡傳將來一定能夠躋身上五境。以五百年作為期限即可。之後雙方契約作廢。如此一來,元白很難拒絕,說不得還要感激我們。”

    婦人對麵那老祖師點頭笑道:“既能光明正大問劍風雷園,又能護住故國晚輩,元白確實應該感謝我們,感謝給他一個問心無愧的死得其所,風光落幕。”

    有一位老劍修突然起身,默默離開祖師堂。

    隨後又有數位老人跟著告辭離去。

    正陽山山主對此見怪不怪,陶家老祖更是懶得多看一眼。一幫冥頑不化的老不死,不是喜歡練劍嗎,不屑耍手段嗎,你們倒是有本事倒是練出個玉璞境啊。可惜一幫廢物,連個元嬰都不是。正陽山靠你們,能成為宗字頭仙家,能有下宗,能夠力壓龍泉劍宗?靠你們這些練劍數百年都沒機會出劍的老廢物,正陽山就能成為寶瓶洲山上的執牛耳者?!

    婦人惴惴不安。

    她大概當下在後悔自己的多嘴了。

    山主望向婦人,難得多了些笑意,道:“此事就這麽說定,你去說服元白成為祖師堂嫡傳,事成之後,我們立即放出話去,元白要問劍風雷園黃河。”

    婦人輕輕點頭。

    山主心情大好,再看這個婦人就有些順眼了。

    整座正陽山,隻有他知曉一樁內幕,蘇稼當年被祖師堂賜下的那枚紫金養劍葫,曾是這婦人尋見之物,她很知趣,所以才為她換來了祖師堂一把座椅。此事還是早年自己恩師泄露的,要他心裏有數就行了,一定不要外傳。在恩師兵解之後,知道這個不大不小秘密的,就隻有他這山主一人了。

    山主說道:“最後一件事,說一說那個劉羨陽。”

    說到這裏,山主看了一眼陶家老祖,頗有怨氣,早年陶丫頭和護山供奉一起遊曆驪珠洞天,不曾想既沒能取回那部劍經,又沒能斬草除根,連一個當窯工的鄉野少年都沒解決幹淨,結果就留下了這麽大一個隱患。雖說當時因為李摶景還在世,而那劉羨陽的本命瓷,據說一路輾轉到了風雷園手中,所以那頭搬山猿有些顧忌,亦有為正陽山考慮的成分,不宜與當時的風雷園徹底撕破臉皮。

    可如今想來,還是讓山主覺得頭疼不已,萬事最恨一個“早知道”!

    陶家老祖轉過頭,下巴抬起,點了點那婦人,然後與山主說道:“按照她的情報,劉羨陽如今是龍泉劍宗祖師堂嫡傳,由於劉氏祖輩曾是醇儒陳氏先祖墳地的守墓人,後來在南婆娑洲醇儒陳氏求學十年,如今劉羨陽是什麽境界了?與風雷園有無私底下的接觸?”

    婦人起身,從袖子裏取出一頁紙張,陶家老祖伸手一抓,先行瀏覽起來。

    山主神色自若,對此不以為意。

    陶家老祖皺眉道:“盡是些雞毛蒜皮的破爛事?既然能夠成為阮邛弟子,什麽境界?是不是劍修,飛劍本命神通為何?在南婆娑洲醇儒陳氏求學期間,可有什麽人脈?都不清楚?!”

    陶家老祖將那紙張推給山主那邊,山主看完之後,道:“照著情報來看,這劉羨陽少年時,就是個藏不住話的,愛出風頭,返回家鄉,就沒有跟人談及求學經曆?”

    婦人搖頭道:“性情變化很大,雖然喜歡每天閑逛,可與街坊鄰裏言語,隻聊些家鄉故人故事,從不提及醇儒陳氏。甚至整個槐黃縣城,除了曹督造在內的幾人,都沒幾個人知道他成了龍泉劍宗弟子。而神秀山上,龍泉劍宗人數太少,阮邛的嫡傳弟子,更是屈指可數,不宜刺探消息,免得與阮邛關係交惡。阮邛這種性情的修士,既是大驪首席供奉,還有風雪廟當靠山,據說與那魏劍仙關係不錯,又是與我們大道相爭的劍宗,我們暫時好像不宜過早招惹。”

    陶家老祖哈哈笑道:“倒是說了幾句頗有見識的正經話。”

    山主沒來由感慨道:“若是有個魏晉,我正陽山何愁未來,我就算給魏晉讓出山主位置,都是可以的。”

    魏晉先後兩次問劍北俱蘆洲天君謝實。

    當之無愧的寶瓶洲劍仙第一人。

    婦人置若罔聞。

    山主問道:“劉羨陽的本命瓷,確定在那風雷園手中?”

    婦人點點頭,“應該無誤。”

    山主伸出手指揉了揉太陽穴,“事已至此,算是死仇了,尤其是這些吃不得半點虧的年輕人,最記仇。萬一以龍泉劍宗的嫡傳身份,與我們問劍,到時候正陽山對他如何處置,打死還是不打死?怎麽看都是個麻煩。萬一再與那風雷園勾連起來,使得風雷園與龍泉劍宗一起針對我們正陽山,哪怕問題不大,終究不美。”

    婦人試探性說道:“我有個想法,山主聽聽看。”

    山主欣慰笑道:“說說看,若是真能成事,解決一個潛在麻煩,我們正陽山一向賞罰分明。”

    山主說到這裏,瞥了眼一張空著的座椅,比那婦人位置靠前幾分。

    婦人心領神會,立即笑顏,隻是突然猶豫起來。

    山主更是善解人意,說道:“今天商議,已無大事,各位隻管回去修行練劍。”

    又有一些老劍修起身離去,祖師堂便空了一半。

    那婦人這才說道:“我們瓊枝峰一位女修,先前遊曆狐國的時候,與那清風城一位驪珠洞天出身的盧氏子弟,相互愛慕,咱們不妨順水推舟,讓他們喜結連理,結為一雙山上神仙道侶,再與清風城許氏打個商量,讓那男子入贅正陽山。此人祖籍大驪槐黃縣,出身福祿街盧氏,與那劉羨陽更是死仇,而且不止一次。那盧氏子弟,早先就差點將劉羨陽打死在一條陋巷,後來陶丫頭遊曆驪珠洞天那次,此人亦是被清風城許氏婦人相中,幫忙帶路。所以劉羨陽,對此人一定怨氣不小。”

    山主點頭,大致意思,已經明了,又是一個意外之喜,難不成眼前這個始終恪守規矩、不太喜歡出風頭的婦人,正陽山真要重用起來?

    婦人繼續說道:“我們婚宴辦得熱鬧些,然後故意放出風聲給槐黃縣城那邊,劉羨陽肯定會聽說。冤家宜解不宜結,就算劉羨陽大鬧婚宴,打殺了那盧氏子弟,總好過劉羨陽將怨恨憋在心裏,鬧過之後,其實是好事,再往後,就沒借口與我們正陽山糾纏了。”

    坐在婦人對麵那位老祖師,再次笑眯眯開口道:“婦人之仁。”

    婦人沒有反駁什麽。

    那老祖師說道:“隻要劉羨陽在婚禮上敢出手,我就能讓那盧氏子弟死得恰到好處。不但如此,再讓那剛剛穿上嫁妝沒多久的瓊枝峰弟子,事後殉情便是。至於她是真死還是假死,不重要,還不都是由我們說了算。大不了讓她學那蘇稼,隱姓埋名,正陽山不會虧待他。我就不信鬧出這麽一場,阮邛還有臉護著那個劉羨陽。”

    婦人輕聲道:“晏祖師遠見。”

    那老祖師身體後仰,靠著椅背,“好說。”

    山主說道:“還得再想一個讓劉羨陽不得不來的理由。”

    陶家老祖笑道:“簡單,讓那清風城許氏家主順便參加婚禮。他如今身上還穿著劉羨陽祖傳的那件瘊子甲。相信清風城比我們更希望劉羨陽早早夭折。”

    婦人輕輕呼出一口氣,似乎今天說了這麽多,讓她有些疲憊。

    ————

    正陽山一處對雪峰上,一對主仆,在建造於崖畔的仙家府邸廊道中賞景。

    男子正是舊朱熒王朝劍修元白,他身邊婢女名叫流彩,在外人跟前,就是個麵癱。死氣沉沉,長得還不好看,極其不討喜。

    元白有些黯然神傷,沒有想到隻是出門遊曆了一趟皚皚洲,就已經家國皆無。

    婢女的家鄉,其實不算完全意義上的浩然天下,而是皚皚洲那座享譽天下的天井福地。

    天井福地是皚皚洲劉氏的私人家產,最早發現之時,還是座靈氣稀薄的下等福地,硬生生靠神仙錢砸出來的上等福地。

    每年都會有那“天女散花”的盛況。每年開春,讓劉氏家族的年輕女子,身穿七彩法袍,拋灑雪花錢。

    不是劉氏錢不夠,而是福地受那無形大道壓製,至多就是上等福地了。

    就連玉圭宗薑氏掌握的雲窟福地,都沒辦法跟天井福地媲美。

    沒辦法提升福地品秩,也難不住皚皚洲劉氏財神爺,傳聞嫡子劉幽州,小時候不小心說了句玩笑話,砸出個小洞天來,以後就是我的修道之地了。

    於是皚皚洲財神爺覺得此事可行啊。

    在那之後,看劉氏砸錢的架勢,就是個無底洞,也要用雪花錢給它填平了。

    所以浩然天下一直有個諧趣說法,誰能嫁給皚皚洲劉幽州,誰就是天底下最有錢的管家婆了。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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