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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一十八章 嚇浩然天下一大跳(2/5)

作者:烽火戲諸侯字數:49334更新時間:2022-01-28 01:33:57

    朱斂緩緩道:“我先與長命道友碰碰頭,閑聊幾句,再看下次議事,要不要一起。”

    第四件事,是魏檗將三幅畫卷,取出袖中,交還給朱斂。

    至於此事內幕,魏檗不會與韋文龍多說。

    誰擁有這三幅畫卷,就等於誰掌握了盧白象、魏羨和隋右邊這畫卷三人的大道性命。

    這三幅,是朱斂遊曆清風城之前,主動交給了魏檗,讓魏山君幫著盯著畫卷異象,免得有人身死,遲遲未歸。

    陳平安願意相信朱斂,朱斂就會讓自家公子的那份信任,不落空。

    其實魏檗手上還有第四幅,相當於純粹武夫朱斂的“本命物”,同時又是“續命燈”。

    而這幅畫卷,陳平安則是遠遊前,更早就交給了魏檗,存放在披雲山的山君府,並且一開始就當著兩人的麵,說了此事。

    不是陳平安信不過朱斂,隻不過規矩就是規矩,這是第一,第二則是對朱斂如此,無法與其餘三人交待。三人三幅畫卷在朱斂之手,是因為朱斂身為落魄山大管家,與其餘三人身份已經不同,那麽朱斂那幅畫卷,就必須留在山主陳平安手上。落魄山上,各有大道,親疏有別,在所難免,隻是不能太過分。比如陳平安當然對裴錢、暖樹和小米粒三個小姑娘,更偏心,對岑鴛機、元寶元來,當然會稍稍疏遠,可是一切落魄山嫡傳的山規,條條框框,一個個道理,都是死的,比如未來涉及機緣給予、天材地寶分配和長輩下山護道晚輩一事,一切都要按照山規行事,陳平安在落魄山上,是如此,陳平安不在山上,更要如此。

    第五件事,才輪到了清風城狐國搬遷至此、需要安置何處。

    朱斂讓大家暢所欲言。

    米裕其實就是個旁聽喝酒的,懶得動腦子,哪怕打起精神動腦子,好像也轉不過朱老先生與魏大山君,思來想去,還是別逞強了。

    非我長項嘛。

    將來天下太平,世道不亂了,落魄山開啟鏡花水月一事,才是我米裕大施拳腳、建功立業的大好時節!

    獨樂樂不如眾樂樂,到時候再拉上山君魏檗,供奉周肥,還有那隱官大人的學生崔東山!

    隻要不涉及落魄山與大驪宋氏的恩怨,魏檗從來直言不諱,給出了自己的看法,不是怕那清風城,什麽玉璞境兵家修士許渾,而是與清風城做那意氣之爭,沒有意義,不然敲鑼打鼓慶賀狐國,落腳某處落魄山藩屬山頭,灰蒙山或是黃湖山,有何不可?真怕那許渾打上門來?打得那許大城主剛剛躋身上五境沒幾天、便鼻青臉腫回家,有什麽意思。如今局勢大亂至此,私底下如何謀劃是一回事,台麵上如何內訌,不合適,難不成學那正陽山問劍風雷園?

    朱斂搓手點頭,深以為然,說魏山君高瞻遠矚,名士風采天青月白……

    米裕有些小小失望,又不好多說什麽,隻能是喝酒喝酒。

    正陽山閉關百年才修出個玉璞境的老劍仙,就已經嚇了他一大跳,他娘的如今又來了個殺力出奇上五境的城主大人?

    米裕下意識掏出一把瓜子,然後就看到朱斂和魏檗一起望向他。米裕就要收回袖子,不曾想給朱斂笑罵一句山君附和一句,米裕這才分了瓜子給其餘三人,如今就連韋文龍都不能例外了,其實韋文龍早先還真無此嗜好,隻是扛不住每次小米粒跟著暖樹去賬房那邊打掃庭除,小米粒倒也不會擅自跨過門檻,每次就隻在門外隻說一句話,韋掌櫃辛苦不辛苦,嗑瓜子不?到後來,次數一多,韋文龍便有些於心不忍,不曾想這一嗑就磕出了癮頭。此後每逢夜深人靜,瓜子就酒,別有滋味。

    先前聽著關於那座狐國的所有細節,境界不同的狐魅各有幾頭,品秩不同的仙家洞府各有幾座,一直在掐指計算和心算的韋文龍停下袖中動作,突然說道:“按照隱官大人的風格,關於此事,多半會先問過沛湘的意見。若是起了分歧,雙方就先將道理講清楚,利害關係掰扯明白,再做定奪。”

    朱斂與魏檗相視一笑。

    雙方其實就都在等這句話呢。

    韋文龍沒有讓人失望。

    若是一位管錢的財神爺,隻知道盯著錢財事,天大地大掙錢最大,在別處山頭,可能最合適不過,可是在落魄山上,就不太夠了。

    朱斂笑眯眯問道:“韋財神,那麽關於狐國最掙錢的狐皮符籙一事,在你看來,又該如何處置?”

    韋文龍有些為難,欲言又止。

    朱斂笑道:“你隻管坦言心裏話,對話好話,蠢話錯話,都沒有關係。怕就怕人心隔肚皮,日積月累,可就在人心岔路上分道揚鑣了。”

    韋文龍竟是額頭滲出了汗水。

    米裕有些奇怪。

    韋文龍深呼吸一口氣,“清風城許氏,為富不仁,當然不可取。可若是我們落魄山走向另外一個極端,便一定是最好的選擇嗎?所以在我看來,狐皮符籙的材質來源,可以縮減,但是不該立即斷絕,就隻為了在狐國之主沛湘,以及所有狐國精魅那邊,博取一個仁義的名聲,一旦如此,人心是會……得寸進尺的!是會喜好以大義來壓我落魄山!元嬰沛湘的立場,終究是狐國的立場,遲早有一天,眾論洶洶,那沛湘極有可能會從一個極端的感恩戴德,逐漸變成另外一個極端,忘恩負義!心中怨懟之大,恨我落魄山,半點不輸清風城!”

    韋文龍說完這些之後,竟是有些疲憊神色,小聲道:“如朱先生所說,是我的心裏話,真的是心裏話了,你們要是怪我掉錢眼裏了……”

    朱斂點點頭。

    落魄山上,不怕人說真話,也不怕人有私心,何況韋文龍這番言語,其實既無私心也不錯,相反,極好。

    如果一個管著流水錢財嘩啦啦手中過的財神爺,半點不知曉人心,那麽朱斂就難免要擔心未來有一天,韋文龍會誤入歧途,到時候說不定要忘記一事,他那會兒有何等風光,在一洲山上身處何等高位,其根本原因,是他身在何處,腳踩何地,與他韋文龍的才情,當然有關係,卻絕對不止是他韋文龍有多厲害,說句大實話,讓我朱斂管錢,興許不如你韋文龍出彩,可其實差距不大的。

    隻不過落魄山,最容得百花齊放,公子也由衷希望如此,是武道或是劍道的一棵參天大樹,便力所能及,庇護一方人心蔭涼,是尚未成長起來的花草兒,就無憂無慮,慢慢長大,天暖花開,一樣是春。

    魏檗更是欣慰。

    米裕難得主動開口道:“隱官大人不每天掉錢眼裏?這是什麽壞事嗎?文龍啊,看來你修心不夠啊。”

    韋文龍抬起頭,將信將疑。

    米裕白眼,學那隱官偶爾在避暑行宮言語道:“你似不似撒?”

    米裕難得如此認真神色,“初衷為人好,同時我賺錢,又不衝突,狐國那些精魅,由於清風城一直以來刻意為之的氛圍,幾大族群勢力,相互敵視已久,糾紛不斷,相互廝殺都是常有事,年年又有老狐皮毛褪去,咋的,文龍一個打算盤當賬房先生的,你是要跑去當那道德聖人啊?既然不是,咱們何必良心有愧,行事扭捏。”

    韋文龍畢竟是春幡齋出身,是避暑行宮的半個自家人,米裕不管自己講得有無道理,都得為韋文龍說上幾句公道話。

    要是因此被初次見麵的老廚子朱斂記仇,米裕也認了。

    朱斂舉起一杯酒,“文龍,你小覷我們山主的識人之明了。你陪我喝一杯,再自罰一杯。”

    一語雙關,韋文龍看輕了自己,也看輕了落魄山。

    魏檗剛要抬袖。

    韋文龍趕緊說道:“魏山君,我酒壺剩餘還多。”

    朱斂笑罵道:“好你個韋文龍,怎麽當的落魄山財神爺!還要替一尊北嶽大山君省酒水?是看不起魏山君的披雲山,還是瞧不起北嶽的夜遊宴?!”

    魏檗微笑道:“勞煩將此事翻篇,行不行,成不成?”

    米裕嗑著瓜子,小聲道:“我們自家人答應,可是這北嶽地界,那麽多眼巴巴等著下一場夜遊宴的仙師和山水神靈,也未必答應啊。”

    魏檗抬起雙手,輕輕揉著太陽穴。

    朱斂再次提起酒杯,而且還站起身,大笑道:“我們落魄山,總有真正出現在世人視野的那麽一天,在這之前,我們幾個,先辛苦點,各展所長,相信不久的將來,等到家裏那些年輕人,一個個成長起來,落魄山一定不會……”

    說到這裏,朱斂望向米裕。

    米裕起身笑道:“一定不會讓隱官大人失望!”

    韋文龍跟著起身舉杯,“落魄山一定財源滾滾來。”

    魏檗最後起身,無奈道:“爭取一定不要再辦什麽坑人的夜遊宴了。”

    一起飲盡杯中酒。

    然後紛紛落座,唯獨魏檗還站著,望向朱斂。

    朱斂問道:“聊完了啊,魏兄隻管忙去,身為大嶽山君,一定事務繁忙,我就不昧良心多留魏兄了。”

    米裕還不解深意。

    韋文龍眼尖,已經發現那朱斂已經將仿十二花神杯收入袖中了。

    所以韋文龍就伸手去握住酒杯,代替落魄山表個態。

    學隱官大人為人處世很難,學隱官大人不要臉有什麽難的。

    米裕後知後覺,笑著伸手覆住酒杯,“一人兩壺酒,今夜已經盡興,真不能再喝了,下次再說。”

    魏檗歎了口氣,幹脆放下手中酒杯在桌上,身形消散,重返披雲山。

    剩餘三人,笑聲爽朗。

    ————

    那個隋右邊,先前去了趟騎龍巷壓歲鋪子,與代掌櫃石柔,大致說了些關於書簡湖和真境宗的情況。

    至於她自己的修為,隻說是金丹境瓶頸。

    而浮萍劍湖劍修榮暢,女子劍仙酈采的大弟子,則帶著師妹隋景澄,一起做客落魄山。

    兩人早就來過一次,所以熟門熟路。

    而從北往南的種秋和曹晴朗,也與榮暢和隋景澄差不多是前後腳,返回落魄山。

    走過一趟飛升台,躋身元嬰劍修的崔嵬,去了老龍城戰場。

    事先不忘找魏山君幫忙,崔嵬用了個披雲山儲君之山的供奉身份。

    崔嵬是劍氣長城土生土長的劍修,卻能夠成為大驪國師安插在那邊的諜子,本身性情和資質,當然還有腦子,都不會差。

    泓下走江成功,同樣躋身了元嬰境。從玉液江那處水窟養傷完畢,就原路折返,還需要拗著性子,按照大管家朱斂的密信叮囑,必須要她與各位江水正神、沿途山神一一登門道謝。

    泓下對此倒不至於太過別扭,畢竟一條元嬰水蛟,在別處仙家山頭,說不定會被好好供奉起來當菩薩。可是在落魄山就算了,真要如此,泓下反而要受到驚嚇,懷疑落魄山是不是打算,要她去與哪個山上死敵拚個玉石俱焚了,比如水淹清風城狐國,或是撞爛正陽山祖山?

    不過泓下還是受到了一個不大不小的驚嚇。

    她第一次主動去往落魄山,沿著那條山道登山後,就發現了那個“沛湘”。

    雙方境界相當,身為狐國之主的沛湘,仙家術法和神通手段,以及攻伐法寶數量,肯定要比泓下更多,可要論戰力的話,估計一個半的沛湘,都未必能夠贏過泓下。尤其是一旦近水廝殺,沛湘不但穩輸,而且必死無疑。所以當沛湘真正遇到那個泓下後,比泓下遇到自己更震驚。

    因為當時沛湘在台階上散步,然後就看到了一大一小一起登山的泓下和小水怪。

    黑衣小姑娘還是那副自稱學自裴錢、再被自己發揚光大一丟丟的走路架勢,大搖大擺,“走路囂張,妖魔心慌”。

    這不算什麽,沛湘早已見怪不怪了,天大的奇怪,是那渾身水運近乎濃鬱如水的元嬰水蛟,竟然走在小姑娘的身後。而且十分刻意,是故意走在那位“啞巴湖大水怪”身後一步的。隻是小姑娘個頭矮,泓下身材修長,所以哪怕雙方言語,才不顯得太過詭異。

    小姑娘是全然不知,隻顧自己登山,給第一次來家裏做客的泓下姐姐好好帶路,偶爾與泓下姐姐說一句那兒樹木,是好人山主在哪一年與裴錢和大白鵝一起栽種下來的,哪兒的花草,又是春露圃誰誰誰送來的,暖樹姐姐照顧得可好可好,還說暖樹姐姐有一點不太好,經常攔著自己不許與魏山君討要竹子嘞,唉,她又不是不給瓜子,自己總不能山上一棵樹木都沒有種下的啊,對吧,泓下姐姐,你給評評理,能說服暖樹姐姐,到時候我就讓裴錢記你一大功哩……

    沛湘甚至能夠直觀感受到那個泓下的拘謹,那是一種走入別處小天地的敬畏。

    朱斂雙手負後,身形佝僂站在半山腰的岔口處,笑眯眯迎客。

    泓下施了個萬福。

    沛湘也來到朱斂身邊。

    朱斂對那水蛟點點頭,“泓下姑娘,你以後與沛湘多熟悉,應該猜出來了,她就是狐國國主。我們先一起閑聊幾句。”

    到了朱斂門口,小米粒不用老廚子發話,就自己站在院門口,當起了門神。

    朱斂笑道:“小米粒,一起聊事情。”

    周米粒使勁皺著眉頭,不挪步,搖頭道:“你們聊啊,我又不懂個錘兒,我在這裏站著就好了。”

    朱斂一本正經喊了聲“落魄山右護法”。

    周米粒立即精神一振,“得令得令!”

    到了院內,周米粒坐得端正,雙臂環胸,使勁繃著臉,都不晃蕩腳丫了。

    沛湘本以為朱斂真隻是聊些“閑聊”,不料朱斂所聊之事,竟是一個比一個大。

    先是將落魄山幾個示意安置狐國的藩屬山頭,以及將那座蓮藕福地近況,都大致說了一遍,是要她自己選址的意思。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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