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認冷灰
24號文字
方正啟體

第七百一十八章 嚇浩然天下一大跳(3/5)

作者:烽火戲諸侯字數:49334更新時間:2022-01-28 01:33:57

    然後朱斂讓沛湘先好好考慮,就與泓下聊起了關於黃湖山那座水府的建造事宜,落魄山可以拿出多少神仙錢,幫她開府。

    從頭到尾,雖然小米粒都沒有說話,但是神色認真聽著老廚子的言語,再沒有不懂裝懂,迷糊就迷糊了。

    與雙方聊完之後,朱斂笑問道:“右護法,有沒有自己的想法要說?”

    一直紋絲不動的周米粒伸手撓撓臉,“可以沒有嗎?”

    朱斂笑道:“可以的。”

    周米粒嘿嘿笑道:“那就沒有。”

    這會兒她腦子還嗡嗡嗡呢。

    然後小姑娘突然有些為難,輕聲問道:“這麽大事兒,老廚子你都不喊暖樹姐姐啊?暖樹姐姐要是知道了,會不會傷心啊。”

    朱斂微笑解釋道:“暖樹職責更重大,哪裏需要理會這些事。所以今天這邊聊了什麽,你都可以跟暖樹說的,記得不要故意藏掖啊。”

    周米粒拿起桌上的金色扁擔和行山杖,“那我可巡山去了啊。餘米還等著呢。”

    朱斂揮揮手,之後又與沛湘和泓下聊了一些選址和開府的細節。

    沛湘選擇將狐國安置在蓮藕福地,泓下則不願落魄山掏錢,說自己有些家底,隻是建造府邸的山上工匠,確實需要落魄山這邊牽線搭橋。

    然後朱斂就笑嗬嗬說了句,“不要花費祖師堂一顆錢,泓下姑娘是要自立山頭的意思?水府打算割據一方,做那山水大王,聽調不聽宣?”

    此話一出,頓時嚇得泓下臉色慘白無色。

    朱斂又笑道:“不用緊張,玩笑話而已。泓下姑娘比那性情還需磨礪幾分的孽障雲子,可要好太多了。”

    泓下不敢言語半句。

    朱斂揮揮手,“該花錢的地方,落魄山不會省錢的。泓下,你來這邊比較少,許多規矩都不懂,所以今兒就先記住一條好了,人情在規矩內,才是人情。規矩都不懂,就開始妄言人情,以後是不是落魄山不還你心中那份人情,便要怨懟了?沒道理嘛,是不是這個理兒?”

    泓下站起身,施了個萬福,正色道:“泓下受教領命。”

    泓下離去後。

    沛湘幽怨道:“顏放,你是不是敲山震虎給我看?”

    在清風城,沛湘喜歡偷偷喊他朱斂,到了落魄山,反而開始喜歡喊他顏放。

    朱斂搖頭道:“不要多想。落魄山上,以誠待人,隻講道理。”

    朱斂想了想,說道:“我讓一位玉璞境劍仙,先陪你走一趟蓮藕福地。親眼看過福地之後,我們再做選址定論。”

    沛湘苦笑不已,果然猜中了一半,她一直猜測那“餘米”是元嬰劍仙來著,不曾想是一位當之無愧的大劍仙……

    所幸米裕不在這裏,不然估計又要覺得被人罵了。

    曹晴朗返回落魄山後,就當仁不讓代替小米粒,當起了最新的看門人。

    得知裴錢竟然不但沒有返回落魄山,甚至從北俱蘆洲去了皚皚洲之後,曹晴朗一時間不知如何是好。

    今天曹晴朗出近門,去往落魄山租借給珠釵島的藩屬山頭。

    他要去與劉重潤談論那條翻墨龍舟之事,不是朱斂親自下山,更不是山君魏檗,而是曹晴朗。

    這就是學問了。

    朱斂去談事情,是落魄山與珠釵島公事公辦。

    雖說龍舟本就歸屬落魄山,與珠釵島島主,或者昔年垂簾聽政的長公主,沒有一顆銅錢關係了,

    可是與女子要想講好道理,就得先講妥感情。

    所以曹晴朗去,最合適。

    曹晴朗是如今落魄山,山主陳平安的唯一一位嫡傳,是先生和學生、文脈相傳的關係。

    而劉重潤自然無比清楚一事,陳平安對待自己的學生弟子,對曹晴朗和裴錢,那真是當兒子閨女一般看待的!

    曹晴朗在劉重潤那邊,便又是晚輩與長輩的關係了。

    那麽劉重潤原本生氣,也會少生氣,甚至是幹脆不會生氣。

    等於是半個山主陳平安與我好好談事嘛。哪怕先前隻有半個道理,在女子心中,估計也會變成一個了。

    米裕陪著周米粒巡山完畢,當朱斂與米裕說了福地遊曆一事,米裕對那雲遮霧繞的蓮藕福地也頗感興趣,就樂得陪著沛湘走一趟。

    一些個以謫仙人身份遊曆福地的注意事項,朱斂都先說明白了,不過此次前往福地,朱斂還會喊上那位長命道友。

    這會兒一起坐在台階上,看著那個曹晴朗的遠去身影,朝坐在一旁的朱斂伸出大拇指,“朱老哥最知美人心!”

    朱斂埋怨道:“米老弟罵人作甚!哪有江湖宗師如此誇獎一個初出茅廬的雛兒,損人不是?”

    米裕大笑道:“沒有什麽前輩晚輩,就隻是同道中人,相互切磋,砥礪前行!”

    米裕都這麽說了,朱斂也沒有太矯情,一樣大笑道:“吾道不孤!”

    今天難得走出賬房透口氣的韋文龍,根本就不知道這兩位在聊什麽。

    韋文龍隻是擔心曹晴朗會不會在劉重潤那邊吃閉門羹。

    小米粒蹲在老廚子和餘米身後,小姑娘使勁皺著眉頭,聽太不懂,先記下來,先問暖樹姐姐,再問裴錢好了。

    朱斂沉默片刻,神色肅穆,冷不丁說道:“娉娉嫋嫋,停停當當。山水至此猛收束,原來盈盈一握。”

    米裕才情不減當年,脫口而出道:“嬌嬌嫩嫩,晃晃蕩蕩。橫看成嶺側成峰,竟是難以掌控。”

    還挺對仗工整。

    朱斂轉過頭,米裕同樣轉頭,同時擊掌。一切盡在不言中。

    兩人背後的小米粒哀歎一聲,幸好好人山主不在這兒,不然又要自慚形穢了。

    韋文龍實在沒耳朵聽這些,起身走了。

    小米粒咳嗽一聲,“你們倆說啥嘞?我也會吟詩哦,也有停停二字哩,你們要不要聽?”

    她與劉瞌睡借了一首詩,說好顯擺完就要還的,雖然一開始想要餘著跟裴錢顯擺的,但是這會兒覺得不能輸給老廚子和餘米,就打算拿出來殺一殺他們倆的威風。

    朱斂頓時愕然,竟然忘記小米粒這個耳報神的存在了,所以立即死道友不死貧道,轉頭與小米粒笑道:“我哪裏會吟詩,這兩句都是出自餘米兄弟的手筆,我隻是突然記起,有感而發,就拿來背一背。小米粒啊,記住麽?是餘米嗑瓜子磕出的靈感,與我沒啥關係。”

    米裕一頭霧水。

    朱斂已經快步離去,頭也不回。

    小米粒豎起大拇指,對米裕誇讚道:“好文采,以後我們可以鬥詩了!”

    米裕大概這會兒還不太清楚,落魄山右護法在暖樹姐姐和裴錢那邊,是從來藏不住話的,而裴錢的那箱賬簿,是以“本”來計算的。而且小米粒經常犯迷糊忘事情,一些外人看來很大的事情,她反而記不住,例如被人欺負慘了的,偏偏一些可能誰都不上心的芝麻事,小姑娘記得比誰都牢,最喜歡拿來跟裴錢和暖樹姐姐分享,例如今兒過路的白雲有些胖乎乎,昨兒雷公打呼嚕是轟隆隆隆的,比上次多了個隆……

    而昔年在山上家中,裴錢從未有過半點不耐煩,大概也是小米粒能夠一直如此的重要原因吧。

    落魄山飛劍傳信騎龍巷壓歲鋪子。

    長命道友很快就悄無聲息來到落魄山。

    在長命道友、米裕和沛湘三位進入蓮藕福地後。

    朱斂獨自站在崖畔,略微疲憊。不是做事有何難,而是山主久久未歸,終究讓人覺得心有負擔。

    朱斂他收了個岑鴛機,暫時當記名弟子,還不算嫡傳。岑鴛機如今是武道四境瓶頸,在落魄山以外,確實能算是一位武學天才了。

    真境宗劍修隋右邊。尚未收一位取嫡傳弟子,連記名弟子都沒有。

    盧白象被中嶽一座儲君之山招徠為供奉,所有勢力就等於有了座大靠山,在大驪禮部那邊,有了個半個山水官身。他的嫡傳弟子,還是隻有元寶元來姐弟兩人,據說在那座儲君之山,弟子元來作為武夫,卻遇到了一樁仙家機緣。隻是盧白象並未在密信上細說此事。

    至於南苑國開國皇帝的魏羨,更是跟著劉洵美和曹峻,先從隨軍修士做起,憑著一場場實打實的沙場和山上廝殺,成為了正兒八經的大驪邊軍武將,要知道大驪文武官員的“清流”身份,極其難得,何況魏羨還得了一塊大驪刑部頒發的末等太平無事牌。當然是大瀆督造官之一的劉洵美,幫忙給魏羨運作來的。魏羨原本戰功足夠,但是大驪刑部依舊屬於可發可不發的兩可之間。然後有了劉洵美遞話,既不會違反大驪山水律法,又能賣劉洵美一個人情,大驪刑部為何不發?

    曹晴朗走了一趟螯魚背,帶回來一個好消息,劉重潤對落魄山的舉措,大加讚賞,她甚至願意拿出那座水殿,讓落魄山幫忙連同龍舟,一並交予大驪邊軍處置。隻不過曹晴朗早早得了最好與最壞兩種結果的應對方案,按照朱老先生的對策,婉拒了劉重潤的好意,並且還說服了劉島主不必如此行事。

    曹晴朗此次回山之後,就自然而然當起了看門人。跟朱斂說過事情,就返回山腳。

    種夫子也會沿著山道走樁練拳,今天還故意在山頂山腳兩處,各等了岑鴛機一次。

    指點岑鴛機拳法的細微缺漏處。

    岑鴛機對這位來自藕花福地的國師種夫子,很敬重,僅次於半個師父的朱老先生。

    覺得這樣的儒雅隨和老前輩,才是自己心目中真正的讀書人。

    種夫子返回住處,挑燈夜讀聖賢書,此次遊曆,從寶瓶洲去往劍氣長城,再從倒懸山去往南婆娑洲,中土神洲,皚皚洲,北俱蘆洲,重返寶瓶洲。等於走過了半座浩然天下,種秋收獲頗豐,除了對浩然天下諸子百家的學問宗旨,都有涉獵,書外的神仙與豪傑,都算是見過不少了,有些投緣於性情脾氣、見識學問,有些切磋於道理或是拳法,當然也有些險象環生的拳分勝負、甚至是拳問生死。

    種秋何曾是腐儒?身為南苑國國師,本就從未是過迂腐之輩讀書人。

    岑鴛機今天再次在山腳停拳,猶豫了一下,還是主動走向那個借月色看書的年輕儒士。

    岑鴛機在落魄山上,是練拳最為勤勉的一個。

    岑鴛機知道曹晴朗既是儒家子弟,也是一位修道之人。

    聽說曹晴朗這才跟隨種夫子,遠遊極遠,所以才會這麽多年才返回落魄山。

    岑鴛機有些羨慕。

    她家離著落魄山不遠,就在龍州州城內,岑鴛機至今還沒有過真正的遠遊。

    每次有人看門,從鄭大風,到元來,再到小米粒,最後到曹晴朗,都會坐板凳或是竹椅,然後身邊放上兩三條閑餘的,以備不時之需。

    當然還有瓜子。

    岑鴛機坐在一條竹椅上,沉默許久,“曹晴朗,我如今才是武夫四境瓶頸,元寶先前寄信來山上,她已經五境了。你去過很多地方,像我和元來這個歲數,四境五境武夫多不多?”

    曹晴朗實話實說道:“並不多見。尤其是女子。但是我這次跟隨夫子出遠門,確實一路上也見過不少的武學天才,年紀輕輕,就已經學武大成。”

    曹晴朗很快就笑著補充了一句,“但是我先生一直堅信,武學路上,會有高低先後之分,最不該害怕的,反而是‘先學武成就低’這種情況。”

    岑鴛機疑惑道:“為何不怕?換成是我,都要揪心死。”

    曹晴朗說道:“其實我也不太明白,但是先生當時說得格外認真,隻解釋說‘一怕自己,學拳就死’。我不是純粹武夫,所以沒有多問。隻覺得這句拳理,擱在書上,是一樣適應的,所以記得比較清楚。”

    岑鴛機突然笑了起來,忍住笑,一雙漂亮眼眸眯成月牙兒,還是沒能忍住,然後捂住嘴,才微笑出聲,好像聽過了曹晴朗的一番話,又記起一件事,使得她心情好了許多。隻可惜這件事,與曹晴朗最最說不得,與書呆子元來都說得,就是與曹晴朗不能說。

    曹晴朗有些摸不著頭腦,隻是看到岑鴛機好像不再那麽心情沉悶,便也微微一笑,繼續低頭看書。

    岑鴛機離去之前,問道:“曹晴朗,能問一句,你先生是武道幾境嗎?”

    曹晴朗微笑搖頭,“岑姑娘當然可以問,隻是我身為先生的學生,不能說此事。”

    岑鴛機看著年輕儒士的澄澈眼神,倒也不惱,反而笑著點頭,抱拳離去。

    曹晴朗沒來由想起了家鄉,想起了陋巷祖宅,學塾,繁華熱鬧的狀元巷,整個南苑國京城,還有那位與先生一樣是藕花福地“謫仙人”的外鄉人,陸抬陸先生。

    自己先生,種夫子,當然都是曹晴朗的大恩人。

    其實陸先生也讓曹晴朗很牽掛。

    後來遠遊劍氣長城,從先生那邊得知,那位陸先生其實是陰陽家執牛耳者,世族陸氏子弟。

    與先生相逢於桂花島渡船,然後相識於倒懸山,是能讓先生“白給一顆穀雨錢”的天大交情。

    最後機緣巧合之下,雙方一起乘坐另外一條跨洲渡船吞寶鯨,遠遊桐葉洲,不但並肩作戰,而且生死與共,成了可以不談錢的至交好友。

    張山峰,徐遠霞,陸台,鍾魁,劉景龍。

    這幾位,都是被自己先生視為同道與同輩的摯友,其中遊俠徐遠霞又可算半個長輩。

    至於同鄉人劉羨陽,又與他們略有不同,先生從不否認自己會將劉羨陽視為大哥,將泥瓶巷鼻涕蟲當做弟弟,都是先生的親人。

    陸台其實是自己先生離開藕花福地後,與種夫子一起照顧自己最多的人。

    沒有他們的指點,可能日子還是會一天一天咬牙熬過去,但是一定會更難熬。

    隻是那個風雅無雙的陸先生,跟隨其中一塊藕花福地去了青冥天下。

    曹晴朗不知道自己這輩子還有無機會,可與陸先生重逢。

    先生當時陪著曹晴朗在斬龍崖涼亭中閑聊,先生喝著酒打趣說回頭看來,陸台當年攜帶一身的法寶,還有層出不窮的仙家手段,確實很有陸氏嫡係子弟的風采,唯獨境界一事,也太低了些。好些個中土仙家豪閥出身的年輕俊彥,漲境界就跟喝白水似的,比如北俱蘆洲就遇到一個名叫懷潛的修道天才。所以將來遇到了陸台,一定要拿此事好好笑話一番,怎麽,就隻因為恐高一事,便連修行境界的“升高”,也一並害怕了?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上一章 回目錄 標記書簽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