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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四十一章 我那陳道友(3/5)

作者:烽火戲諸侯字數:30116更新時間:2022-01-28 01:34:14

    俞真意臉色慘白。

    “當臭牛鼻子老道決定將此生之你,命名為俞真意的時候,就證明咱們那位老觀主已經看破真相了。不然也不會故意將那把漆園古人故物的佩劍,送到你手上。老觀主喜歡一直盯著福地頭頂的那座蓮花小洞天,與我師尊較勁,我其實就一直在人間看著他呢。”

    陸沉打了個響指,將那俞真意方寸物當中的掌教信物蓮花冠,打散假象,“你以為自己戴不得?是不是其實錯了?”

    俞真意無言以對,大汗淋漓,一股令人窒息的天地虛妄之感,如大雪堆滿俞真意的心湖。

    陸沉又伸出手指,虛點俞真意眉心處,“睡去,一覺醒來,俞真意還是俞真意,此後就真的隻是俞真意了。福禍得失,渾然不覺。”

    陸台心氣一墜再墜。

    陸沉的所有言語,所以看似風馬牛不相及的胡說八道,都讓陸台倍感疲倦。

    在青冥天下,有個原本名聲不顯的年輕女冠,相逢後對陰神遠遊的陸台一見鍾情。

    當然是她一廂情願。

    其實雙方真要掰扯師承淵源,確有些彎來繞去的淺淡關係,她是柳七和曹組兩人在青冥天下,一起收取的唯一嫡傳弟子,所以她出身那座詞牌福地。

    雙方相逢之時,她還不到二十歲,修道更沒幾年,她之前在柳筋境停滯多年,一步躋身玉璞境。

    這讓她一舉成為數座天下的年輕十人之一。

    弟子學師父嘛。浩然詞人柳七郎,正是天地間將練氣士第三境柳筋境、變成一個“留人境”的大修士。

    浩然賈生,雖然是世間第一個做到這等壯舉的練氣士,但卻是後來柳七真正仔細解析此道此舉,將後世修士一步登天直接躋身玉璞境,變得真正可行。

    而陸台的兩位師父之一,鄒子之外的那位,與柳七和曹組都曾是同遊人間的摯友。

    陸台則按照恩師鄒子的吩咐,在將來離開福地之時,就需要有一場陰神遠遊。至於去哪裏,見什麽人事,師父都沒講,都無所謂,萬事隨緣而已。用師父的話說,就是命由天作,福自己求。

    陸台之所以會遊曆那座詞牌福地,源於一樁浩然天下的山巔秘聞,傳聞遠古那位月老,手中翻檢的書,是本姻緣簿子。

    而那本姻緣簿子,最少有半部,極有可能就落在了柳七手上。這也是柳七為何會悄然離開浩然天下的根源所在。

    陸台的那尊出竅陰神,如今在青冥天下,與那個名叫的少女,在一處臨水的郡城市井中,一起辦了家酒樓,距離魚市不過兩裏路。陸台每天清晨時分就會去親自挑選河鮮,還會有那親手烹煮的閑情逸致,至於那個姑娘,反正修行無需費勁,樂得陪著陸台一起掙錢,不是道侶勝似道侶。

    青冥天下,與浩然天下是迥異的風土人情,山下道官無數,而且都在廟堂和公門,與世俗百姓雜然而處,故而仙師不難求,倒是那些動輒被朝廷封禁的山珍江鮮,實實在在的一鮮難求。

    除此之外,在那郡城渡口,有個被王朝正統認可的仙家渡口,若有美婦人、妙齡女身著彩服靚裝,途經此地,必致風雨,以勁風砂礫磨損女子妝容。

    這也是陸台為何願意選擇此地落腳的原因。

    陸台,不太喜歡長得太好看的女子。

    陸沉來到白玉榻坐下,陸台則又已起身挪步。

    陸沉自言自語道:“南方鵷鶵,北冥有魚。隻要我願意,我能夠讓陳平安一顆道心,一碎再碎,就此傷徹心扉千百年。但是如此一來,意義何在?以境界壓人罷了,一個少女尚且說得出句‘大道不該如此小’,何況是我,實不相瞞,事情很多,我很忙的。如你這般出身豪閥,資質卓絕,故而少年早發,成名極早,當然很好,可若是有誰大器晚成,更是殊為不易。我從不相信什麽神仙種的說法,隻要修心足夠,就是真人。”

    陸台緩緩道:“人間大美,天地幽微,萬物明理。大道百化,至人無為,可以觀天。”

    陸沉起身大笑道:“總算說了句陸氏子弟該說的言語,不虛此行。”

    陸台似有所悟,靈光乍現,一樣大笑不已,“唬人!一直在與我故弄玄虛!你若是舍不得心相七物,會有違道心,說不定都要就此跌境!這更說明你尚未真正看破全部五夢,你分明是要那心相七物,幫你一一勘破夢境!尤其是化蝶一夢,我師父說此夢,最最讓你頭疼,因為你自己都舍不得此夢夢醒……所以當年齊靜春才根本不擔心你這些伏筆,這些看似玄妙無比的手段!”

    陸台搖搖頭,“我也真心不覺得你能碎他心境。”

    “我陸氏子孫,終於有個腦子稍稍隨老祖的人了。”

    陸沉輕輕拍掌,眯眼點頭而笑:“想一想那白帝城鄭居中的手段,再想一想天下福地眾生,又想一想白紙福地,最後,你有沒有想過,你我皆可夢寐,夢自己夢他人夢萬物,萬一其實此刻你我,皆在不知是誰夢中呢?”

    陸台搖搖頭,一言不發。

    陸沉收起手掌,微笑道:“記住啊,以後一定要好好說話,尤其是跟讀書人說話的時候,客氣一點。多學學那個被你心心念念的陳平安,你看他的長輩緣,就比你好很多。我當年就很看好他,還教了他寫字來著,他不認我這個先生,我還是認他這個弟子的嘛。以後等他到了青冥天下,一定會很有趣,極有意思了。”

    陸沉突然擺出一個滑稽可笑的金雞獨立,伸出一指,指向天幕,大喊道:“一夢千秋,劍飛萬裏。天幹物燥,小心火燭!”

    陸台皺眉道:“你作妖呢?”

    陸沉收起手,學那市井武把式,又擺出個氣沉丹田的姿勢,“一場久違的風雪夜,就是讓人神清氣爽。”

    陸台已經完全恢複心境,笑嘻嘻問道:“老祖還不帶著俞真意一起滾蛋?不如帶上那條陸沉一起走,就當是不肖子孫孝敬老祖的見麵禮。”

    陸沉笑容玩味,“青袍黃綬,其實挺般配的。”

    陸台臉色陰沉。

    陸沉歎了口氣,“所以說你以後要多讀書啊,如今陳平安就比你會說話多了。擱在當年驪珠洞天的高手榜上,他都能把杏花巷馬蘭花,泥瓶巷寡婦,還有李槐他娘親,給她們分別擠下一個名次了。小鎮民風淳樸,確實名不虛傳。我當年那是親身領教過的。”

    ————

    一個竹杖芒鞋的老人,身邊跟著一位背箱書童,一個背行囊的侍女,她行走時,有瓶瓶罐罐的相互串門聲響。

    一行三人來到大玄都觀,老人瞥了眼躍躍欲試的書童和侍女,有些無奈,輕輕點頭,侍女從袖中摸出一份早就準備好的拜帖,遞給那位道觀看門人,尋常青竹材質,尋常筆墨書寫,卻偏偏不寫名諱,隻是用濃墨重筆,寫了句“我書造意本無法”。

    那位背劍女冠接過拜帖,書法一道,非她擅長,隻是瞧著力氣挺大,全用正鋒,用墨淋漓,翻來倒去看了兩遍,都沒能瞧出門道,愣了愣,最終隻能確定不是自家道觀的什麽熟人,隻得客客氣氣對那老人說道:“道觀如今閉門謝客,對不住了。”

    看著風塵仆仆的老人,女冠有些不忍心,“若是認識觀主,哪怕遠遠打過照麵,我就幫忙通報一聲。除此之外,真沒辦法進入道觀。”

    女冠春暉,本名韓湛然。是實打實的玉璞境修為,正是被陸沉慫恿去給青翠城薑雲生當幹娘的那位。

    按照自家觀主祖師爺的說法,大玄都觀的看門人,不是誰都能當的,必須是好看的女子,留得住客,還必須是個能打的,攔得住人。

    看這老人氣象,是個龍門境修士,至於那書童和侍女,甚至都不是修道之人。

    當然老者也可能是深不見底的世外高人,隻不過在青冥天下,連白玉京三掌教都不敢擅闖大玄都觀,所以境界什麽的,在這兒誰都別太當回事。

    少年大喜,咳嗽一聲,從袖中取出一張袖珍卷軸,攤開些許,露出卷首西園雅集四字,與那女冠小聲提醒道:“當世三大雅集,其中之一,就是這幅畫卷所繪,仙子姐姐總該知道吧,居中之人,就是我家先生。”

    少女嘀咕道:“先生不小心反客為主,你瞎炫耀什麽。”

    他們兩人打賭,大玄都觀是否聽說自家先生的名號,一個靠拜帖書法,一個靠雅集圖卷。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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