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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七十七章 還禮(2/5)

作者:烽火戲諸侯字數:31420更新時間:2022-01-28 01:34:41

    結果白衣少年雙腿一蹦,身體縫合,那小精怪則一招手,將頭顱放回肩上。

    吳霜降微微訝異,不是那崔東山的手段,符籙提神而已,拚湊簡單,雕蟲小技。可那薑尚真,可是貨真價實的陰神出竅,怎會毫發無損?

    吳霜降想了想,笑道:“別躲躲藏藏了,誰都別閑著。”

    言語落定之後。

    在三座小天地內。

    在籠中雀小天地內,寧姚看到了一個青衫背劍、眉眼飛揚的陳平安。

    在一處無法之地,正在屏氣凝神、橫劍在膝的陳平安,睜開眼,看到了一個寧姚。

    而薑尚真眼前,則多出了一個蘅蕪一般的柔弱少女。

    唯獨崔東山真身那邊,他身邊沒有多出誰。

    吳霜降大笑道:“好繡虎,果真不讓人失望!”

    ————

    客棧內。

    白發童子麵無人色,一直呆呆站在長凳上。

    本以為寧姚躋身飛升境,最少七八十年內,跟著寧姚躲在第五座天下,就再無隱患。哪怕下一次大門重新開啟,數座天下都可以去往,即便遊曆修士再無境界禁製,大不了早一步,去求寧姚或是陳平安,跑去中土文廟躲個幾年,怎麽都能避過吳霜降。

    一沒想到寧姚會帶著自己來到浩然天下,二沒有想到吳霜降竟然已經躋身十四境,三沒想到他竟然真會跨過一座天下,算無遺策,早就在這條渡船等著自己了。

    說來可笑,世間隻有畏懼心魔的修道之人,哪有心魔畏懼練氣士的道理?

    唯獨歲除宮吳霜降是例外中的例外。

    他先是在那元嬰境瓶頸,故意生成心魔為她,吳霜降十分順暢地躋身玉璞境後,此後千年,再將她這位被他拘押在心中的道侶心魔,一點一點以秘術煉化,最終被吳霜降用來當做躋身十四境的證道契機。

    吳霜降癡情是真,心狠更是真。在青冥天下,吳霜降的偏執,與他的道法之高,幾乎齊名。

    所以它才會辛苦尋覓機會離開那處心扉牢籠,最終跟隨大玄都觀那位道人,一同遠遊到了浩然天下的北俱蘆洲,之後按照某個約定,獲得自由,一路輾轉不定,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一個安身之所,也就是劍氣長城老聾兒掌管的那座牢獄,看似拘禁,實則對它來說,是一方極為可貴的自由天地,最少性命無憂,何況比起落入吳霜降之手的那種生不如死,在牢獄內,能夠罵一罵老聾兒,悶得慌了就主動挨刑官幾劍,與小姑娘撚芯聊幾句,偶爾還能與蕭愻找點樂子,逗一逗那些處境比自己更淒慘的妖族修士,這頭化外天魔就覺得自己沒那麽慘了。尤其是它還能循著妖族的心境漏洞間隙,好似遊曆,飽覽風光,以它們的視野,看遍蠻荒天下的大好河山,隨便翻檢不計其數的境遇趣聞,更是一樁樂事。

    “別怕。”

    裴錢抿了一口糯米酒釀,摸了摸身邊小米粒的腦袋,輕聲道:“真要害怕也沒關係,喝酒醉去,倒頭就睡。一覺醒來,就能見著師父師娘了。”

    周米粒抬起雙手,胡亂抹了把臉,使勁點頭,雙手捧起白碗,一口喝完,可惜酒碗太小,一壺酒釀就顯得多,費了不少勁才喝完一壺糯米酒釀。幫不上忙,就別添亂。這是周米粒行走江湖的第一要義。

    裴錢又遞過去自己那壺酒,小米粒繼續一碗碗喝酒。

    白發童子瞥見這一幕,啞然失笑,隻是笑意多苦澀,坐在長凳上,剛要說話,說那吳霜降的厲害之處。

    裴錢立即投去一道視線,白發童子瞬間了然,本就有些愧疚,就拗著性子,閉嘴不言。

    等到那個黑衣小姑娘打著酒嗝,趴在桌上,昏昏睡去。

    白發童子這才歎了口氣,“寧姚和陳平安,我都知道底細,是很厲害,但是對上那個人,還是沒有半點勝算的,不是我危言聳聽,當真是半點勝算都沒有啊。所以陳平安方才不把我交出去,你師父實在是太傻了。”

    它伸手抓過一壺桂花釀,仰頭灌了一口酒,抹抹嘴,一番長籲短歎,緩緩說道:“我是剛才那個……年輕夥計的心魔,境界尚可,飛升境吧,反正這些你都看出來了。但是我這心魔,混得很落魄,我也就不是儒家聖賢,不然我都能煉出八個本命字,時運不濟,命途多舛!給萬千心魔同道們丟盡了臉啊。唉,都怪隱官老祖給自家山頭取名,取得太隨意了,要是換成什麽得意山,估計這會兒就是我欺負那人了。”

    說到傷心處,唯有喝悶酒。

    它始終不敢對吳霜降直呼名諱。不單單是忌諱那份山水講究,更多還是一種發自肺腑的畏懼,可見這頭化外天魔,真是怕極了那位歲除宮宮主。

    裴錢立即恍然,既然是那人的心魔,就是那人討債找上門了?

    關於歲除宮,在金甲洲一次戰事落幕後,鬱狷夫說起過,裴錢隻當是個故事來聽,就像聽天書一般。

    隻是如何都沒有想到那位宮主,會從書中走出,而且還要與師父生死相向。

    隻是那人都已經剝離出心魔,照理說就類似斬了三屍,對於練氣士而言,不是求之不得的美事嗎?為何還要上杆子收回心魔?

    裴錢死死盯住這頭化外天魔。

    “小姑娘,你覺得我會是你師父這邊的勝負手?是不是太天真了點?你師父就沒告訴過你,道理和絕對,是一雙生死大敵,兩者之間,最怕各自串門套近乎?”

    它伸手指了指自己,苦笑道:“說句大實話,信不信由你,那人的本事,我早年逃離歲除宮之時,就隻會七八成,而且都是些細枝末節,他的看家本領,尤其是壓箱底的殺手鐧,早就被他煉化掉了,何況化外天魔除了在那如魚得水的天外天,離開修士心中後,一身道法,難免大打折扣。讓我去欺負個境界不高的,比如玉璞境修士,很簡單,興風作浪,能隨便被我玩死。可要說一位道心堅韌的仙人,就有些麻煩了,至於飛升境?打個比方,你覺得火龍真人打開心扉,開門迎客,我敢去嗎?當然不敢。所以陳平安這場架,幹脆就沒扯上我,是明智之舉。”

    它有句話沒講,當年在陳平安心境中,其實它就已經吃過苦頭,硬生生被某個“陳平安”拉著聊天,相當於聽了足足數年光陰的道理。

    它看了眼呼呼大睡的黑衣小姑娘,再看了眼裴錢,它強顏一笑,喝完了一壺桂花釀,又從桌上拿過僅剩一壺,“不過得謝你們倆小姑娘,哪怕這場風波因我而起,你對我隻是有些人之常情的怨氣,卻沒什麽恨意,讓人意外。陳平安的家風門風,真好。”

    裴錢能夠看穿人心,它作為一頭飛升境的化外天魔,一樣可以。

    它問道:“知道為什麽我願意跟在陳平安身邊嗎?”

    裴錢點頭道:“我師父答應過的事情,就一定會做到。”

    它點點頭又搖搖頭,“你隻說對了一半。”

    還有一半,是在它看來,劍氣長城的年輕隱官,實在是太像一個人了。讓它既憂心,又能放心。

    年輕隱官像吳霜降,很像,太像了!在很多事情的選擇上,陳平安簡直就是一個年輕歲數的吳霜降。

    學那小米粒趴在桌上,白發童子抬起雙手,五指如鉤,像是兩把梳子,一次一次撓頭,捋著頭發,自言自語道:“躲又躲不過,逃又逃不掉,怎麽辦呢。”

    裴錢說道:“好像不能怎麽辦的時候,就等等看。”

    “也對。”

    它笑逐顏開,抬起頭,問道:“路過倒懸山那會兒,跟你師父早先一樣,都是住在那個鸛雀客棧?”

    裴錢點點頭。

    它瞥了眼裴錢的那雙眼眸,有些疑惑,“你這小丫頭片子,在那兒就沒看出點古怪?”

    裴錢搖搖頭,“去客棧之前,小師兄就提醒過我,不許盯著誰多看。”

    它重新趴在桌上,雙手攤開,輕輕劃抹擦拭桌子,病懨懨道:“那個瞧著年輕麵容的掌櫃,其實是歲除宮的守歲人,隻知道姓白,也沒個名字,反正都叫他小白了,打架賊猛,別看笑眯眯的,與誰都和氣,發起火來,氣性比天大了,早年在我家鄉那會兒,他曾經把一位別家門派的仙人境老祖師,擰下顆腦袋,給他丟到了天外天去,誰勸都沒轍。他身邊跟著的那麽一夥人,個個不簡單,都是奔著我來的,好抓我回去邀功。我猜劍氣長城和倒懸山一起飛升之前,小白肯定已經找過陳平安了,當時就沒談攏。不然他沒必要親自走一趟浩然天下。”

    在倒懸山開了兩三百年的鸛雀客棧,年輕掌櫃,正是歲除宮的守歲人,真名不詳,道號很像綽號,十分敷衍,就叫“小白”。

    其餘四人,都是陰神出竅之姿遠遊異鄉,不過先前跟隨那座倒懸山,都已經重歸家鄉宗門。

    洞中龍張元伯,山上君虞儔,都是仙人。化名年窗花的少女,和在客棧名叫年春條的婦人,都是玉璞。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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