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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八十二章 天下聖賢豪傑(1/5)

作者:烽火戲諸侯字數:51382更新時間:2022-01-28 01:34:45

    一艘跨洲渡船遠遊中土神洲,渡船屬於南婆娑洲新建立沒幾年的龍象劍宗。

    宗主齊廷濟,一位曾經在劍氣長城刻字的老劍仙。

    首席首席供奉陸芝,據說還暫時兼任著掌律。她也是劍氣長城曾經的十大巔峰劍仙之一。

    此外還有倒懸山春幡齋的劍仙邵雲岩,梅花園子的酡顏夫人,一起擔任客卿。

    此外齊廷濟在不到十年內,收徒十八人,俱是中土神洲和南婆娑洲的劍仙胚子。被譽為十八劍子。

    龍象劍宗傳聞與皚皚洲劉氏,中土鬱氏,都有生意往來,與南婆娑洲醇儒陳氏,更是關係非同尋常。

    因為正是齊廷濟,先為陳淳安護道出海,又是齊廷濟,為陳淳安問劍一次。

    浩然九洲,齊廷濟先後出現在三洲戰場,戰功彪炳,舉世矚目。

    還在那位扶搖洲本土飛升境大修士,名為劉蛻,若非齊廷濟出劍阻攔一頭王座大妖,估計名字就要與桐葉洲荀淵一樣,被甲子帳刻在城頭上了。劉蛻跌境為仙人之後,在流霞洲下宗的白瓷小洞天閉關養傷數年,據說此次也會出關參與議事,劉蛻對齊廷濟,既感激,更佩服,山上有些小道消息,說劉蛻此次出關,除了文廟議事,還要主動要求擔任龍象劍宗的客卿。

    扶搖洲是小洲,山河版圖僅僅比寶瓶洲略大,當初劉蛻成為飛升境,被譽為一樁“天荒解”,如果劉蛻當真以一個上宗宗主身份,擔任別宗客卿,也會是浩然天下一件破天荒的事情。

    這條渡船已經極為臨近文廟一處名為問津渡的仙家渡口。

    站在船頭賞景的齊廷濟,突然傳令下去,讓渡船放緩速度,作為禮敬文廟。

    齊廷濟雖然是一位當之無愧的“老劍仙”,卻是極為俊美的年輕容貌。

    也就是文廟尚未解禁山水邸報,不然光靠齊廷濟這份氣度,就要憑空多出一大撥女修仰慕者。

    齊廷濟,吳承霈,孫巨源,米裕,曾經被譽為劍氣長城四大美男子。後來多出了個第五人,不過是那人自封的。

    此刻有人與齊廷濟並肩而立。

    一位女子,身材高挑,一張臉龐,略顯消瘦。

    擱在一般人眼中,她站在齊廷濟身邊,就是三個字,不般配。

    而她就是劍氣長城的“傾城”絕色,女子大劍仙,陸芝。

    齊廷濟笑道:“落魄山觀禮一趟,就讓我宗多出了兩位上五境客卿,我得感謝咱們那位隱官大人。不知道此次議事,這家夥到了沒有。”

    除了儒家聖賢,此次參與一旬後文廟議事的各路修士,被安置在文廟周邊的四個地方,

    問津渡之外,文廟臨時開辟出三座暫設的仙家渡口,迎接浩然九洲的八方來客。

    南婆娑洲,扶搖洲,桐葉洲,三洲修士,渡船就會在那南邊的問津渡停岸,然後在一座名為泮水縣的縣城小鎮落腳休歇,隻是一處很尋常的縣城,唯一的不尋常,大概就隻是靠近中土文廟了。

    不出意外的話,陳平安隻要趕來議事,多半是在東邊的臨時渡口現身。

    此次代表寶瓶洲參與議事的人物,有頂替大驪皇帝宋和露麵的宋長鏡,還有神誥宗天君祁真,以及雲林薑氏家主。除了宋長鏡是孑然一身,神誥宗和雲林薑氏,都像龍象劍宗,各自帶了一批弟子,雖然無法議事,隻能在文廟周邊遊曆,但如今文廟方圓千裏之內,戒備森嚴,能夠跟隨渡船入駐某地,對於一般修士而言,已經是莫大榮幸。

    陸芝直截了當道:“我知道你們雙方之間,一直有算計,但是我希望宗主別忘記一件事,陳平安所有謀劃,都是為了劍氣長城好,沒有私心。不是他刻意針對你,更不會刻意針對齊狩。不然他也不會建議邵雲岩擔任龍象劍宗的客卿。至於更多的,比如什麽希望劍宗與落魄山同氣連枝,締結盟約之類的,我不奢望,而且我也不懂這裏邊的忌諱,擅長這些事情的,是你們。”

    陸芝在劍氣長城,也是這樣的脾氣。

    她一向有話直說,要麽有本事讓她說好聽的話,要麽有本事讓她別說難聽話。

    齊廷濟微笑道:“陸先生請放心,我還不至於如此小家子氣,更不會讓自家的首席供奉難做人。”

    陸芝難得有些笑意,憑欄遠眺,緩緩道:“你們確實都很擅長入鄉隨俗,我就不成。”

    陳平安在劍氣長城,齊廷濟在浩然天下。

    齊廷濟有些無奈,伸手輕拍欄杆,心聲道:“弟子當中,我最看好的兩位嫡傳之一,竟然獨獨欽佩陳平安,還求我這個師父,隻要她躋身了金丹,就幫她去隱官大人那邊求一部皕劍仙譜,你說煩不煩人。”

    這要怨那客卿邵雲岩,吃飽了撐著,將那個年輕隱官,說成了世間少有的人物,關鍵是年輕英俊,偏又癡情專一。

    小姑娘聽了怎能不動心。

    男子癡情,其實才是最大的風流。

    畢竟在那劍氣長城,關於二掌櫃,有太多精彩故事可講。

    而邵雲岩又居心不良,專挑好的說。

    陸芝說道:“不用擔心,那丫頭長得太好看,真要遇見了陳平安,她會緊張得說不出話,陳平安更不會多說什麽,到時候客套一句,就會兩兩無言,尷尬得後悔見麵了。”

    齊廷濟大笑不已。

    轉頭望向陸芝,齊廷濟突然打趣道:“陸先生,我很好奇,怎樣的豪傑,才能入你的眼?”

    陸芝搖搖頭,轉移話題,“劉蛻真要擔任劍宗客卿?”

    齊廷濟點頭道:“都不知道如何婉拒,也煩。”

    陸芝笑道:“這樣的煩惱,罕見。”

    齊廷濟趴在欄杆上,輕聲感慨道:“就這樣在異鄉安家了啊。”

    陸芝默不作聲,思緒飄遠,回到了家鄉,想起了很多舊人舊事。

    一座酒鋪的牆壁上,曾經懸著一塊不曾署名的無事牌,寫了那麽句:陸芝其實不好看,但是腿長,中意很多年了,怎麽也看不夠。

    雖然無事牌沒有署名,但是字跡明顯,大概那位劍修,其實也沒想著刻意隱瞞身份。

    有些遠遠的喜歡,總是忍不住要讓人知道,才能甘心。

    隻是不等陸芝與那老色胚計較什麽,那位每次喝酒都喜歡端碗蹲在路邊的劍修,就在城外戰死了。

    除了那塊無事牌,劍修其實一輩子也沒跟陸芝說過幾句話。所以世上再沒誰知道,是太喜歡她,還是沒那麽喜歡。

    劍氣長城的最後幾年,人人腳步匆匆,說走就走了。

    曾經有個年輕掌櫃,蹭著酒,偶爾喝多了酒,反而眼神愈發明亮,眉眼飛揚,說以後等他回了家鄉,還要開一家酒鋪,賣酒,賣陽春麵,也賣火鍋和臭豆腐,咱們劍氣長城的人去那邊,可以破例,可以打折,可以賒賬。

    有人問,賒賬沒啥意思,可不可以不還錢。年輕人笑著說,等你們去喝酒了再說。

    有人再問,沽酒小娘,能不能多雇幾個,水靈得能掐出水來。年輕二掌櫃笑罵道,天底下沒有這樣的酒鋪,還得掌櫃豁了性命不要,才能掙那麽點辛苦錢。

    哄然大笑。

    在那尚未成為家鄉的異鄉,飛升城的那座酒鋪還在,隻是年輕掌櫃不在了,曾經的劍修們也大多不在了。

    邵雲岩,酡顏夫人,帶著幾位齊廷濟的嫡傳弟子湊近過來。

    麵對那位既是宗主又是師父的男人,這些少年少女,十分敬畏,反而是對陸芝,反而顯得親近些。

    一行人與齊廷濟行禮過後,有個少年問道:“陸先生,能見著阿良,左右,寧姚,還有那個隱官嗎?”

    寧姚仗劍飛升浩然天下,龍象劍宗這邊的年輕劍修,都是知道的。

    陸芝搖頭道:“不清楚。”

    那少年問道:“隱官有次喝高了,真敢說寧姚之所以喜歡他,是饞他的相貌,仰慕他的才華?”

    邵雲岩笑道:“那肯定不敢,是有人坑他。”

    酡顏夫人嫣然一笑,“那可說不準,酒壯慫人膽。隱官大人什麽話不敢說,什麽事不敢做。兩軍對峙,一人仗劍陣前,劍指所有王座。”

    邵雲岩笑道:“你這是誇還是損呢,不然我幫忙複述給隱官大人一遍?”

    她嗤笑一聲,“隨意啊。”

    在落魄山觀禮一趟後,酡顏夫人漲了不少膽識。

    如今還按照隱官大人的“法旨”,與邵雲岩都成了龍象劍宗的供奉,酡顏夫人每每談及隱官,就愈發鎮定從容了。

    有另外少年說道:“隱官隻是官職高,我還是更佩服左先生,當世劍術第一!”

    有人持異議,“左先生當然很厲害,不過我覺得還是阿良更猛,畢竟是一位確鑿無誤的十四境劍修!”

    齊廷濟笑著離去。不太願意聽這些稚氣議論。

    浩然天下的齊廷濟,陸芝。

    第五座天下飛升城的陳熙。寧姚。

    遠遊青冥天下的納蘭燒葦,重返蠻荒天下的老聾兒。

    再加上阿良,左右,陳平安。

    如果再算上謝鬆花、酈采、劉景龍、蒲禾、宋聘這些浩然劍仙。

    就好像天地間依舊有一座劍氣長城,屹立不倒。

    如今的浩然天下,其實還不太理解,曾經在劍氣長城並肩作戰的兩位劍修之間,是怎樣的一種關係。

    曾經的劍氣長城,就像一處世間最純粹的修道之地。

    本土劍修,是等死,外鄉劍修,是送死。

    等到雙方有人活了下來之後,若還能重逢,便是知己,是生死之交。

    ————

    吳霜降和刑官在容貌城一役,兩個渡船外人,一場名副其實的神仙打架,殃及整條夜航船。

    吳霜降壓境在飛升境,與那位刑官問劍一場。

    太白,道藏,萬法,天真,四把仙劍仿劍,將整條渡船一斬為二,四,八,十六。

    一位中年文士與閉目僧人聯袂現身,“吳宮主,是不是可以收劍了?”

    一條原本四分五裂的夜航船,瞬間聚攏為一,毫無異樣,甚至都沒有半點靈氣損耗。與那座被蠻荒大祖劈成兩截之前的劍氣長城,有異曲同工之妙。

    吳霜降微笑道:“張夫子是在教我做人?”

    四把仿劍懸停四周,劍尖指向四方。

    歲除宮守歲人,白落隨之現身。

    刑官單手持劍,身後高空浮現出一金色一白銀兩輪光暈,如日月共懸天幕,好似一雙神靈雙眸,照破虛空,俯瞰人間。

    正是這位刑官的兩把本命飛劍。

    刑官臉上和胸口處都有一處劍痕,鮮血淋漓,隻不過傷勢不重,無礙出劍。但是這場問劍,身為劍修的刑官,麵對並非劍修並且壓境的吳霜降,反而落了下風,是事實。

    僧人睜眼,佛唱一聲,抬起一手,浮現一串念珠,若是不算用以數取的隔珠,總計一百零八顆珠子,皆趨近雪白無瑕顏色,僧人輕輕撚動,仿佛每一次撚珠一圈,就能讓百八煩惱隨之清減絲毫。

    吳霜降微微一笑,一拂袖子,從袖中抖摟出一串燦若星河的雪亮光彩,亦是一串珠子,一圈長達三丈有餘,環繞吳霜降四周,隻是那道家流珠,顆顆大如桐子,每一顆流珠皆蘊藉浩大道意,正圓若滿月,三百六十五顆,緩緩轉動,鬥轉星移,行雲流水狀,大道循環,周天無窮。

    中年文士笑道:“吳宮主既幫助道侶還劍,還順便多學了一門上乘劍術,又打開了渡船禁製,一舉三得,應該夠了吧?”

    吳霜降,青冥天下十人之一。戎馬書生,名將無雙。大道根腳,是那兵家修士。隻不過吳霜降學什麽是什麽,才使得這位歲除宮宮主的兵修身份,不那麽顯眼。

    歲除宮修士人數寥寥,總計不過百餘人,與歲除宮在青冥天下的地位,極度不匹配,除了歲除宮門檻極高、收徒嚴格之外,最關鍵的原因,就是吳霜降曾經有過兩樁壯舉,在他還是仙人境之時,一人守宗門,再一人滅宗門。

    兩場戰事過後,一座青冥天下的一流宗門,就此覆滅,都不是什麽元氣大傷,護山大陣,祖師堂,連同數個藩屬勢力,悉數灰飛煙滅。

    這意味歲除宮根本不需要講究什麽人多勢眾,有吳霜降一人坐鎮山頭,足矣。

    擅長廝殺,不怕圍殺,修行路上,越境殺敵,不是一兩次。精通隱匿,遁法一絕,算卦推衍更是極其高明。

    心思縝密,出手精準,而且還特別記仇,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就是獅子搏兔,務必一擊斃命,斬草除根。

    畢竟是一個連大玄都觀孫懷中都要點評個“陰魂不散”的修士。

    這樣一個難纏至極的存在,如今還躋身了十四境,哪怕是夜航船,也不願與之結仇。

    中年文士笑道:“吳宮主,渡船已經到了南海歸墟。”

    吳霜降笑了笑,將四把仿劍和一串流珠一並收入袖中,再收起了“籠中雀”神通,帶著白落一起離開夜航船,要通過那處歸墟,直接去往蠻荒天下。

    容貌城內荷塘涼亭,刑官收起長劍和兩把本命飛劍,落在涼亭內,僧人一閃而逝,隻有中年文士站在刑官身邊。

    中年文士笑問道:“還好?”

    刑官自言自語道:“十四境就已經如此,那麽十五境?”

    中年文士說道:“無法想象。”

    吳霜降和白落並肩懸空,雙方腳下,就是一處被蠻荒大祖打開的歸墟,大門難開關更難。

    吳霜降低頭望去,歸墟呈現出大壑狀,遠古時代,陸地上的八方九洲大野之水,傳說連那天上星河之水,都會浩浩蕩蕩,流注四座歸墟其中。更有傳聞歸墟之內,有大黿,背脊上承載著萬裏山河的版圖,在歸墟當中,依舊小如盆景。更有四座龍門分別矗立其中,曾是世間所有蛟龍之屬的化龍契機所在。

    吳霜降伸手一指,笑道:“咱倆運道不錯,好像是兩條鼇魚。”

    白落順著視線望去,歸墟大壑之內的深處,有兩條龍頭魚身的鼇魚,長達萬丈,正搖頭擺尾,悠哉遨遊,一條雄魚,金鱗葫蘆尾,雌魚則是銀鱗芙蓉尾,神異非凡,雖然這兩條鼇魚體型龐大,隻是在那歸墟深處,依舊就像是江河裏的兩條纖細小魚,完全可以忽略不計。

    白落無奈道:“這也要跟人搶?你都是十四境了,出門在外,好歹講一講仙師風度。”

    哪裏是什麽運氣好,分明是天上雲海中,有人正在垂釣鼇魚,那尋常山水間的漁翁,要想從大江大湖裏垂釣大物,尚且需要耗費銀錢打窩誘魚,當下這兩條珍稀鼇魚,顯然是被天上那位幹瘦的長眉老者引誘而來,不斷擺尾上浮,緩緩靠近一顆虯珠。虯珠在歸墟玄冥之水中閃爍不定,每次亮起,熠熠生輝,不過拳頭大小的虯珠,光亮卻照耀方圓百丈。

    吳霜降抬頭望去,天上雲海缺口處,有個白發老者正在盤腿垂釣,手持一根蒼翠欲滴的青山神綠竹魚竿,以純粹武夫的一口真氣作為魚線,墜入歸墟深處。長眉老人在給吳霜降使眼色,大概是說別驚嚇到那雙鼇魚。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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