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認冷灰
24號文字
方正啟體

第七百九十五章 酒中又過風波(2/5)

作者:烽火戲諸侯字數:33056更新時間:2022-01-28 01:34:56

    鄭居中最可怕的地方,不是棋術通天,隻喜歡釣大魚,恰恰相反,鄭居中的蠱惑人心,好似遮天蔽日,被他相中了一處魚塘,就沒有任何漏網之魚了,鄭居中在那些小人物身上,耐心極好,一樣願意花費精力,最終串聯起一張密不透風的漁網。當年九真仙館那場險之又險的變故落定後,欺師滅祖的雲杪,受益最大,但是心有餘悸,事後極小心複盤棋局,發現從祖師堂的幾個供奉、客卿,再到兩位嫡傳弟子,涿鹿宋氏的護道人,打掃庭院的外門雜役子弟,打理花圃的不入流女修,九真仙館藩屬山頭的幾位山水神靈……似乎都有鄭居中在棋盤落子的痕跡,真真假假,虛實不定。

    垂釣地點,拋竿時辰,魚餌分量,魚路走向,釣深釣淺……一切都在鄭居中的掌控之中。

    好個“仙人疑似天上坐,遊魚隻在鏡中懸”。

    雲杪如何能夠不怕?

    陳平安轉頭與那雲杪說道:“飛劍。”

    雲杪早已鬆開那條即可捉劍還能煉劍的五色繩索,求著那把始終懸空不去的飛劍,趕緊物歸原主。

    陳平安收起初一和另外那把隱匿水底的十五,兩把飛劍重新棲息在兩處本命竅穴。

    雲杪問道:“敢問先生,如何處置我那逆徒李青竹?”

    陳平安隨口說道:“小懲大戒即可。事後九真仙館傳出話去,李青竹很無辜,什麽話都沒說,什麽事都沒做。”

    雲杪心聲答道:“晚輩領命。”

    這些路數,熟門熟路。

    陳平安隻得再次說道:“你是怎麽想的,會覺得我是鄭先生?”

    雲杪說道:“當然不是。”

    晚輩自己心中有數就是了。

    嫩道人見那白衣小崽子,乖乖與年輕隱官交還了飛劍,就一揮袖子,將那在水中飄出去很遠的南光照打到岸上。

    總不能就這麽由著那位飛升境,一路飄蕩去往問津渡。人要臉樹要皮,不打不相識,準確說來,自己好像還得感謝這個老頭,不然找誰打去?符籙於玄,還是大天師趙天籟?是奔著長臉去了,還是著急投胎?

    南光照被拋“上岸”後,依舊昏迷不醒,翻了幾個大滾。足可見那位嫩道人下手之狠,出手之重。

    一時間還是無人膽敢靠近南光照,被那嚴格一馬當先,禦風如電掣,大袖一卷,將那南光照收入袖中乾坤,小心駛得萬年船,嚴格不惜祭出兩張金色符籙,縮地山河,瞬間遠離鴛鴦渚,去往鼇頭山。

    芹藻翻了個白眼。

    天倪打趣道:“燒了個好大個冷灶。”

    嫩道人幾分心虛,與那年輕隱官笑道:“謝就不用了,我家公子,得稱呼隱官大人一聲小師叔,那就都不是外人。”

    陳平安笑嗬嗬道:“好說。”

    陳平安得了一個心聲,“這個柳赤誠,先不用管他,我自有計較。”

    是李希聖。

    陳平安回了岸邊,與李寶瓶心聲道:“鼇頭山蔣龍驤那邊,小師叔就不捎上你了,因為會鬧得比較大。”

    “三個”陳平安,花開三朵,各表一枝,都有事做。

    李寶瓶點點頭,“沒事,小師叔記得算上我那份就行。”

    柳赤誠笑臉跟隨陳平安。

    與身邊這位年輕隱官,確實是結結實實患難與共的老朋友了。

    雲杪隨手一抓,將那得意弟子李青竹從水底打撈而起,將這隻落湯雞隨便收入袖中,雲杪心中依舊惴惴不安,卻是閑適神色,臨走之前還撂下一句狠話,“山不轉水轉,後會有期,九真仙館,靜待問劍。”

    柳赤誠聞言大喜,“陳老弟,不如讓我借此機會將功補過?!”

    打不過那雲杪又如何,雲杪敢對自己出手?老子躺在地上,攔住那雲杪去路,雲杪都不敢挪步。

    境界高?一個仙人,看把你牛氣的。倒是與我師兄比去啊。

    不服氣?有本事你雲杪也搬出個師兄啊,別說師兄了,九真仙館的曆代祖師爺,都從棺材板裏跳出來,來與柳某人比劃比劃?

    幾乎同時,嫩道人也躍躍欲試,眼神炙熱,急匆匆心聲詢問:“陳平安,做好事不嫌多,今兒我就將那白衣仙人一並收拾了,不用謝我,客氣個啥,以後你隻要對我家公子好些,我就心滿意足。”

    陳平安分別回話。

    “不用,我很快就會去拜會你師兄。”

    “桃亭前輩,見好就收,差不多就行了。”

    柳赤誠立即消停了。

    嫩道人更是想起一事,立即閉嘴不言。

    聽說當年在劍氣長城的戰場上,托月山大祖就對這小子,說過一句“見好就收”?

    嫩道人轉去與那身穿粉色道袍的家夥搭訕:“這位道友,穿著打扮,十分鶴立雞群,很令旁人見之忘俗啊,山上行走,都免去自報道號的麻煩了。”

    柳赤誠扯了扯嘴角,“哪裏,不如嫩老哥行事豪氣,這一手偷天混日,龍虎山大天師和火龍真人,以後遇到了嫩老哥,都要繞道而行吧。”

    嫩道人微笑道:“道友你這根腳,都能在浩然天下隨便逛蕩,了不得。與那鐵樹山的郭藕汀是什麽關係?是你爹啊,還是你家老祖師啊。”

    柳赤誠嗤笑道:“郭藕汀?鐵樹山請我喝酒,都不稀罕去。”

    柳赤誠反問道:“嫩老哥你呢?不是與我一樣?修行多年,好不容易爬到這麽個境界,挨了不少白眼,吃了不少苦吧?”

    嫩道人冷笑道:“不湊巧,老夫來自劍氣長城南邊的大山。山中逍遙自在,可不用與任何人搖尾乞憐。”

    柳赤誠嗬嗬一笑,雙指扯了扯道袍領口,“原來是外鄉人啊,難怪不曉得柳某人。”

    然後雙方皆是一愣,異口同聲。

    “十萬大山的桃亭?!”

    “白帝城的柳道醇?!”

    他們爽朗大笑,把臂言歡,一見如故。

    陳平安不理睬這兩個腦子有病的,與李槐問道:“鸚鵡洲有個包袱齋,一起去看看?”

    李槐有些無精打采,“算了吧,陳平安你別帶上我,當年跟裴錢遠遊北俱蘆洲,在披麻宗那條渡船上邊亂買東西,差點害得裴錢賠錢,隻能保本。”

    陳平安疑惑道:“裴錢怎麽跟我說你們賺了很多?事後五五分賬,你們倆都掙錢不少的。”

    在賺錢這件事上,裴錢不會亂說。小時候的黑炭小姑娘,從陳平安這邊知道了些山水規矩後,每次入山下水,都要用自己的獨有方式,禮敬各方土地……不管當地有無山神水仙,都會用那青草、或是樹枝當那香火,每次虔誠“敬香”之前,都要碎碎念念,說她如今是屁大孩子,真真沒錢嘞,今兒孝敬山神爺爺、水仙大人的三炷山水香,禮輕情意重啊,一定要保佑她多多掙錢。

    李槐瞪大眼睛,“啥?!”

    倒不是覺得裴錢坑他,不至於,李槐絕對不會這麽想那裴錢,就他們倆那份交情,日月可鑒。隻是李槐想不明白,他們倆既然明明都掙了錢,怎麽後來一路遠遊,每次休歇時分,她卻時不時拿出一樣物件,長籲短歎,跟虧了錢似的,再斜眼看他,讓李槐良心不安了一路,每天都像欠了裴錢一大筆錢。

    李槐感慨萬分,難怪裴錢能繼任盟主,自己還隻是個沒有功勞隻有苦勞的小舵主,果然不是沒有理由的。

    李槐立即精神飽滿,鬥誌昂揚,大手一揮,“去鸚鵡洲瞅瞅!”

    陳平安轉過頭,突然說道:“稍等片刻,好像有人要來找我。”

    那個酡顏夫人,遠遠看完了一場場熱鬧,有些猶豫不決,收起掌觀山河神通,轉頭與那少女花神說道:“瑞鳳兒,你不是憂心百花福地的評選一事嗎?姐姐興許可以幫上忙,就是……”

    酡顏夫人抬起手,雙指撚動,笑眯眯道:“可能需要一筆神仙錢,因為真正幫忙的,不是我,是那人,而這個家夥,掉錢眼裏了,他眼中從無女子好不好看,隻有錢錢錢。”

    這位酡顏夫人,有自己的小心思,既可以幫著瑞鳳兒保住花神命格,與這位鳳仙花神娘娘攢下一份香火情,說不定還能幫著隱官大人掙筆神仙錢,仗義不仗義?以後陳平安

    少女大喜過望,摘下腰間一隻繡花錢袋子,神采奕奕道:“隻要那位青衫劍仙能幫忙,家底都給了他,都無所謂的!裏邊除了些穀雨錢,還有一小袋子鳳仙花種,花開七彩,可漂亮了,好些做客福地的仙師,與我開口討要,我都假裝說沒有呢,等以後有了再說。”

    這位鳳仙花神隨即病懨懨的,“酡顏姐姐,可是我兜裏沒幾個錢呢。百花福地,就屬我最窮了。”

    一來躋身百花神位歲月不久,積攢不出太多的家當。而她也實在不是個精通商賈之術的,好些買賣,其她花神姐姐,能掙一顆小暑錢的買賣,說不定她就隻能賺幾顆雪花錢,還要暗自竊喜幾分,今兒不曾虧錢哩。

    再者她私底下花錢買了好些文人騷客的詠花詩篇,可都像那位九真仙館的年輕仙師……打了水漂。

    最後,少女花神其實心裏邊,委實有些怵那青衫劍仙,她知道自己嘴笨,不會說那些山上神仙你來我往的場麵話,會不會一個照麵,生意沒談成,錢袋子還給對方搶了去?那個脾氣好像不太好的劍仙,連九真仙館還有位仙人道侶的雲杪祖師,都敢招惹,在文廟重地,雙方打得天翻地覆,搶她個錢袋子,算什麽嘛。

    酡顏夫人帶著鳳仙花神,一起去找那個隱官大人。

    陳平安望向河對岸。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上一章 回目錄 標記書簽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