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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零七章 浩蕩百川流(3/5)

作者:烽火戲諸侯字數:68904更新時間:2022-01-28 01:36:20

    崔東山忍俊不禁,“龍宮?竟然取了個這麽大的名字,敢情你這輩子投胎為人,天生就是做大事來的?”

    梁爽神色冷漠,對那萬瑤宗和韓玉樹,厭惡至極。

    修什麽道,求什麽真,成什麽仙。

    好好一座風水極佳的三山福地,被折騰得如此烏煙瘴氣,那個身為福地真正主人的道友,既然那麽閑,也不管管?

    一場大戰,就像篩子,將桐葉洲所有人心都給梳理了一遍。

    宗主、山主和掌門跟供奉、嫡傳之間,人心背離,勾心鬥角,宗門跟藩屬門派之間,尚且貌合神離,分賬不均。

    那麽可想而知,這些山頭和仙師,與他人,與這天地,豈會“同道”?就隻是像一場廝殺,輸贏多寡,結果兩分。

    崔東山突然問道:“你們萬瑤宗的下宗首任宗主人選,是哪個?總不可能是韓玉樹的那個嫡女吧?”

    她說道:“我也是前不久才知道此事,據說是上任宗主名義上的關門弟子,是韓玉樹代師收徒,但是除了韓玉樹在內幾位祖師,好像誰都不曾親眼見過此人,隻知道此人年紀輕輕,修道資質萬中無一,是三山福地曆史上最年輕的金丹,這還是因為此人成功結丹時,曾經惹來一份極大的天地異象,就算宗門陣法都未能完全遮掩,這才泄露了些許天機。宗門上下,這些年,誰都不敢擅自議論此事,一經發現,就會被掌律祖師親自囚禁在後山水牢之內。我之所以知曉,還是韓絳樹先前秘密造訪積翠觀,這位宗主嫡女與我親口說的,說她這位天資卓絕的小師叔,道號‘梧桐’,極有可能成為一位飛升境大修士。”

    說到這裏,她猶豫了一下,輕聲道:“我看得出來,韓絳樹與那修士,多半有染。”

    因為韓絳樹先前在道觀內,與自己聊起那個年輕修士時,韓絳樹自以為隱藏得很好,其實一雙眼眸裏,滿是春水情意。

    隻是話一說出口,她便自覺失言,不該當著一位龍虎山外姓大天師,和一位天目書院副山長的麵,說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

    不料那白衣少年點頭微笑道:“很好,我就愛聽這些。你不妨再多聊些萬瑤宗的醃臢內幕,照實說便是,不用刻意誇大其詞。”

    一直雙手掐訣穩住道心的女冠,“快要支撐不住了。”

    梁爽伸出一根手指,隔著一張茶幾,指向女冠的眉心,淡然道:“定。”

    霎時間女冠如同昏睡過去,耷拉著腦袋,她就像進入一個香甜美夢中。

    崔東山嘿嘿一笑,站起身,來到女冠身邊蹲著,審視片刻,抬起手掌,輕輕一拍對方額頭,打得對方魂魄一並飄出身軀,再站起身,雙指撚住那件同樣昏迷的魂魄“衣裳”,抖了抖,再隨便一抹,將魂魄推回身軀皮囊內,隻餘下人身小天地內的座座氣府,如星羅棋布,懸空而停。

    崔東山緩緩踱步,祭出一道金色劍光,畫出一座劍氣雷池禁地,崔東山時不時歪頭,或是踮起腳跟,仔細打量起這位女冠的心相,最終在一處“府邸”之內,發現了韓玉樹精心設立的一道秘密禁製,崔東山驀然五指如鉤,刹那之間,就被他扯出一條金色文字構成的“纖細星河”,幾乎同時,另外一手就“摹刻”出了一條幾乎完全相同的金色文字,為女冠填補上了那條心田溝壑。

    崔東山再狠狠一巴掌打醒了那位女冠,一本正經提醒道:“梁老哥不惜耗費九牛二虎之力,才幫你解決掉了這個天大隱患,愣著幹嘛,還不趕緊與真人道聲謝?”

    臉頰微疼的女冠不明就裏,趕緊起身後撤幾步,與老真人打了個道門稽首,感激涕零道:“謝過天師救命大恩。”

    從頭到尾都是默默喝茶的馬宣徽,她打定主意,自己以後一定要離這個白衣少年要遠一點,再遠一點,最好是雙方就幹脆別再見麵了。

    想來這個家夥的先生,也好不到哪裏去?不然能教出這麽個學生?

    崔東山坐回原位,“龍宮,你可以馬上動身了,自己去天目書院那邊稟明情況。”

    龍宮怯生生問道:“溫山長不與我同行嗎?”

    崔東山一臉茫然道:“天目書院的溫副山長?我又不是溫煜。”

    龍宮如墜雲霧,誤以為自己聽錯了,苦笑道:“溫山長莫要說笑了。”

    崔東山板起臉道:“我是東山啊。”

    梁爽問道:“到底是怎麽個處置?”

    崔東山揉了揉下巴,“天目書院那邊自有定論,不過龍宮屬於自首,如果再多聊點萬瑤宗和韓玉樹的醃臢事,按照文廟的老規矩,可以稍稍減輕責罰,關到死,肯定是不至於的,運氣好的話,說不定她還能去蠻荒天下那邊的戰場上將功補過,至於運氣好與不好,就看天目書院的溫煜,還有五溪書院的山長周密,到底是怎麽個態度了,反正我聽說這個溫煜,脾氣半點不比周密好多少,隻不過周密是擺在台麵上的,傳聞溫煜此人,骨頭極硬,且心思縝密,曾經在南婆娑洲戰場,活活坑死了一頭管著軍帳的仙人境妖族,如果僅憑戰功而論,不談什麽資曆,溫煜直接當個天目書院的山長都是可以的。”

    中土文廟,將魚鳧書院的周密從功德林解禁,得以平調往桐葉洲擔任書院山長,用自家周首席的話說,這就叫文廟開始放狗咬人了。

    擺明了是讓整個桐葉洲南部仙府山頭,都老實一點,畢竟是一個當年擔任山主赴任之前、要被先生贈予“製怒”二字的讀書人,而且還是一個在“民風淳樸”的北俱蘆洲、都要找上門去、親自動手打人的書院山長,那麽這麽一號人物,來到了桐葉洲的五溪書院主持事務,本身就是一種震懾。

    此外,亦是文廟對戰功彪炳的玉圭宗,給了個善意提醒,做事情不要太過分,往北邊伸手不要太長,差不多就可以了,總之不要學當年的那個桐葉宗,總覺得一洲仙府皆藩屬。

    而溫煜擔任天目書院的副山長,如今按照文廟的禮製,儒家七十二書院,都是一正二副的配置,一般來說,兩位副山長,一個管治學,相對務虛,負責文風教化一事,一個管庶務,大大小小都可以管,尤其是當下的浩然天下,未來山下的所有禮部尚書,都必須是書院出身,溫煜如今就是那個住持具體事務的副山長,故而山上事,他溫煜可以管,書院轄境之內,山下各國他更要管。

    龍宮如喪考妣,再次望向那位老真人求救。

    她哪敢去蠻荒天下的戰場廝殺,寧肯被書院關押起來,她曾經遠遠見過蠻荒妖族大軍如潮水般湧過的場景,早就嚇破膽了。

    一座座無法挪動的城池,就像人躺在地上等死,被蟻群啃食幹淨,瞬間隻剩下一具白骨屍骸。

    崔東山說道:“這個娘們心性不定,說不定走到半路就要腿軟,試圖逃竄,所以就有勞梁老哥護送她一程了。”

    梁爽點頭道:“反正順路,貧道剛好要去見一見火龍真人的那位弟子,到底是怎麽個修道天才。”

    當年趴地峰的年輕道士張山峰,其實差點就要成為龍虎山的外姓大天師,如果不是大戰在即,天師府需要一個拿來就能用的“打手”,再者小趙又不願意拔苗助長,就拒絕了火龍真人那個讓弟子“世襲罔替”外姓天師的提議。

    梁爽隨口問道:“那這積翠觀,還有虞氏朝廷那邊,你要不要給個說法?”

    崔東山沒好氣道:“給個屁的說法,要不是我看那位太子殿下還算有點人樣,雄才偉略的明君肯定算不上,昏君倒也不至於,反正當個虞氏皇帝,還算綽綽有餘了。”

    梁爽笑了笑,“這不是繡虎作風。”

    崔東山難得有些吃癟,“都不曉得梁老哥是在誇人還是罵人。”

    梁爽微笑道:“別藏著掖著了,不如讓貧道開開眼?”

    崔東山站起身,從雪白袖中抖落出一個栩栩如生的瓷人,竟然正好便是龍宮的姿容身段,就像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

    馬宣徽看了又看,若非兩位女子國師一站一坐,不然自己還真無法辨別真假。

    崔東山再從袖中摸出一頭女鬼的魂魄,抬手虛托,輕輕說了句“走你”,魂魄便依附在那具閉目的瓷人中,崔東山再雙指並攏,抵住瓷人眉心處,如為佛像開臉,畫龍點睛。

    片刻之後,瓷人睜開眼眸,施了個萬福,竟是與龍宮極為相似的嗓音,甚至就連那份清冷氣質,都如出一轍,“奴婢龍宮,道號滿月,忝為積翠觀觀主,見過主人。”

    崔東山伸手一抓,將龍宮擱放在桌上的那把拂塵握在手中,拋給眼前“龍宮”,後者手捧拂塵,搭在一條胳膊上,打了個道門稽首,“奴婢謝過主人賜下重寶。”

    崔東山斜眼真正的龍宮,“愣著做什麽,還不趕緊摘下頭頂太真冠,送給咱們這位滿月道友,至於你腳上那雙綠荷白藕仙履,還有身上那件施展了障眼法的道袍,等會兒再說。”

    梁爽說道:“可惜,幸好。”

    可惜的,是這等逆天手段,成本太高,無法像那甲胄兵器、仙家渡船之流量產,幸好的是受此瓶頸約束,瓷人數量有限,不至於天下大亂,徹底抹掉“人”之名實。

    修道之人,人已非人。

    可如果再有這瓷人,遍布人間,後果不堪設想。

    一個不小心,就會重蹈覆轍,讓整個人間淪為萬年之前的遠古天庭。

    屋內一旁的龍宮和弟子馬宣徽,是被那女鬼魂魄給障眼法了,誤以為這個瓷人自身並無靈智,其實不然,梁爽才看得穿層層迷障之後,那一點真靈的閃爍不定,那就像人之開竅,很快就會茁壯成長,簡而言之,是一屋之內兩主人,其實女鬼魂魄是與那瓷人靈性並存的,雙方未來到底是怎麽個主次之分,隻看崔東山的個人喜好。

    遠古神靈俯瞰人間,將大地之上的所有有靈眾生視為螻蟻。

    螻蟻就隻配低頭看地,抬頭看天就算猖狂?

    曾經的人族是如此,這些如今看似孱弱不堪不成氣候的瓷人呢?

    梁爽心情凝重,沉聲道:“虧得還有人能管住你。不然換成我是文廟管事的,就把你關到死。”

    崔東山搖晃肩頭,洋洋得意道:“隻要有先生在,誰敢欺負我?”

    梁爽一笑置之。

    崔東山換了個稱呼,嘿嘿說道:“老梁啊,我覺得吧,等到馬宣徽在梁國那邊了結那樁宿緣,就可以來積翠觀這邊潛心修行大道了,以後繼任觀主,都是可以的嘛,一家人不說兩家話,但凡有點好處,我肯定都先緊著自家人。”

    梁爽皺眉道:“是陳平安的意思?”

    崔東山一拍茶幾,怒道:“說啥昧良心混賬話?!”

    梁爽冷笑道:“嚇唬我?”

    崔東山拿袖子抹了抹茶幾,“好些事情,先生不願為之,不屑為之。”

    既然隻是不願和不屑,那就不是做不到了。

    梁爽好奇問道:“陳平安是要學你崔瀺,用那事功學問,來縫補一洲山河?”

    崔東山搖頭道:“不太一樣的手法,先生最擅長化為己用,再來別開生麵。”

    不知為何,一聽到崔瀺二字,那個龍宮就開始頭疼欲裂,雙手捂住腦袋,一位修道有成的元嬰地仙,竟是汗如雨下。

    顯而易見,崔東山確實撤掉了她那道禁製,隻是又為龍宮新加上了一道山水關隘。

    比如但凡她的一個念頭,隻要稍稍涉及“崔瀺”或是“繡虎”,就是這麽個道心不穩的淒慘下場了。

    等到龍宮好不容易穩住道心,那個她已經猜出身份的白衣少年,又笑嘻嘻說道:“跟我一起念,崔瀺是老王八蛋,崔瀺是老王八蛋。”

    可憐龍宮,這一次她竟是疼得後仰倒地,身體蜷縮起來,隻差沒有滿地打滾了。

    梁爽對此視而不見,問道:“沒有一兩百年,不成事吧?他這麽分心,自家修行怎麽辦?”

    “我家先生有個估算,在五彩天下重新開門之前,就能大致有個雛形了。從山上到山下,從道心到人心。而且不會太過耽擱先生的修行。”

    “如此之快?!”

    “不然你以為?”

    梁爽陷入沉默,拿起那鬥笠盞,喝了一口茶水,以心聲問道:“你這陰神,是要?”

    崔東山撇撇嘴,“跟老梁你沒什麽好隱瞞的,是要去蒲山雲草堂撈個嫡傳身份,還有個爛攤子需要收拾。”

    梁爽又問道:“那你的陽神身外身,如今置身何處?”

    崔東山眨了眨眼睛,“在五彩天下,就在幾天前,剛剛找到了白也的那處修道之地,反正空著也是空著,我可以幫忙打理。”

    梁爽打趣道:“這是要在那邊創建下宗?豈不是與韓玉樹英雄所見略同了?”

    隻要崔東山在五彩天下那邊,再創建一個宗門,寶瓶洲的落魄山,就可以從上宗順勢升遷為“正宗”,而桐葉洲的青萍劍宗,則可以升為上宗。

    在這件事上,與萬瑤宗的謀劃,是差不多的路數。

    崔東山伸手握拳,輕輕捶打心口,抬頭望向天花板,滿臉悲愴神色,“一想到自己竟然跟韓仙人想到一塊去了,就氣啊,氣得心口疼啊。”

    馬宣徽終於忍不住了,鼓起勇氣與老真人輕聲道:“師尊,我不想來這積翠觀修道。”

    老真人點頭笑道:“都隨你。不過你也不用怕這個家夥,師父與他的先生,是一見如故的好友,隻靠這層關係,這個崔東山,就不敢拿你怎麽樣的。”

    梁爽當然很清楚一個真正的繡虎,棋力如何。

    像今天這種戲耍龍宮,再有之前在燈謎館那邊,跟章流注和戴塬的打交道,不過是兩碟佐酒菜罷了,崔東山不過是隨便抖摟了個相對偏門的怪招,隻能算是著力於棋盤局部的騙著和欺著,都稱不上是什麽真正的神仙手。

    梁爽終於問出了那個心中最大疑惑,“為何給人當學生,當得如此誠心。”

    事實上,當下這個置身於積翠觀的老真人“梁爽”,與那梁國京城內的天師梁爽,還是有些差異的,並不同於尋常修士的陰神出竅遠遊,簡單說來,就是後者要高於、大於前者。在這一點上,國師崔瀺與崔東山亦然。

    崔東山淡然笑道:“某個句子,同道方知。天師何必多問。”

    龍宮與馬宣徽都是道門女冠,故而不理解崔東山此語玄妙所在,因為涉及到了一首佛門禪詩。

    孤雲野鶴,何天不飛。

    梁爽搖頭道:“不對。你所說,恰好是反的。”

    崔東山笑道:“當真相反?天師不如再想想?”

    之所以又更換了一個稱呼,當然是心知肚明,眼前陰神梁爽,不過是幫忙真身提問。

    梁爽點點頭,“倒也是。”

    崔東山的言外之意,並不深奧,更不是什麽故弄玄虛,無非是說一個淺顯道理。

    自己選擇一種有限的自由,怎就不是一種大自由?

    梁爽又問道:“那貧道是不是可以理解為,你其實隨時可以選擇一種完全純粹的自由?”

    崔東山卻反問道:“你如果有朝一日,需要同時跟崔瀺,鄭居中,齊靜春,吳霜降下棋,你會怎麽選擇?”

    梁爽笑道:“不落座,不撚子,不對弈。”

    崔東山攤開雙手,“這不就得了。”

    梁爽眯眼問道:“那就更有意思了。既然你服管,讓你心甘情願服管之人,又該誰來管?”

    崔東山扯了扯嘴角。

    這個老家夥,對待此事,果然還是念念不忘,跟那鄒子其實是差不多的心態。

    梁爽並沒有就此放棄那個答案,靜待下文。

    崔東山默不作聲。

    這就很煩人啊,自己這個小胳膊細腿的仙人,麵對一位飛升境巔峰大修士,實在是硬氣不起來啊。

    崔東山第一次懷念那個老王八蛋了。

    崔東山歎了口氣,緩緩道:“我家先生說過,做那有意思的事情,當然很有意思,卻未必有意義。但是做成了有意義的事情,一定有意思。”

    梁爽思量片刻,“此理不俗。”

    崔東山哀歎一聲,說道:“某個句子,同道方知。天師何必多問。”

    梁爽哀歎一聲,自家真身的那一粒心神芥子,終於徹底撤出陰神心湖,“你煩我也煩,不愧是同道。”

    馬宣徽瞥了眼那個虞氏王朝的女子國師,還好還好,她也聽不懂。

    崔東山伸出手掌在嘴邊,“梁天師梁天師,看架勢你這陰神要造反,必須管一管他了!”

    梁爽懶得跟這個家夥瞎掰扯,站起身,說道:“滿月道友,給你半個時辰收拾一下,貧道在蕉蔭渡口那邊等你。”

    崔東山突然喊住老真人,“老梁,我得替先生求一樣東西。”

    梁爽疑惑道:“何物?”

    見那崔東山笑得賊兮兮,梁爽開始亡羊補牢,“事先說好,貧道是出了名的兩袖清風,要是仙兵之流的鎮山之寶,這類身外物,絕對沒有,至多是幫你先生去跟小趙借取,三五百年不歸還,問題不大。”

    貧道身為龍虎山的外姓大天師,你們天師府總不能光讓人幹活不給工錢吧。

    崔東山搓手道:“梁老神仙最是擅長望氣,對這一洲山河氣運,定然了如指掌。”

    梁爽大笑道:“不費錢的玩意兒,讓貧道白擔心一場,讓陳小道友等著便是。”

    在老真人帶著馬宣徽離開積翠觀後,崔東山看了眼兩個“呂碧籠”,後仰倒地,後腦勺枕著雙手,懶洋洋說道:“抓點緊,更換道袍和雲履,同時再多說一些虞氏皇室、廟堂和山水官場的內幕,有什麽就說什麽,別怕說得繁瑣零碎。一些個萬瑤宗的道訣秘術,能教給自己的,就趕緊傾囊相授,吝嗇誰都沒有吝嗇了自己的道理。”

    龍宮默默脫掉靴子,先穿上一身尋常道袍,再扯住法袍一角,輕輕一扯,就將一件宗門賜下的“鳳沼”法袍扯下,遞給那個手捧拂塵的“呂碧籠”。

    那個呂碧籠披上法袍,穿了那雙雲履,一摔拂塵,換胳膊挽住,微笑道:“謝過龍宮道友。”

    龍宮心中古怪至極。

    驀然聽到那人又開始反複念叨“崔瀺”二字,龍宮就像瞬間挨了一記悶拳,癱軟在地,花容失色,汗水浸透道袍。

    崔東山之後站起身,坐在門外的台階上,屋內龍宮戰戰兢兢與呂碧籠說那些秘聞密事,崔東山也聽得心不在焉。

    突然以拳擊掌,有了,剛剛想到了一句發自肺腑的誠摯言語,回頭可以與先生說上一說。

    天風浩蕩,吾心浩茫,連千山引萬水,於無聲處起驚雷。

    崔東山雙手托腮。

    隻說桐葉洲那個桃葉之盟,其中有大泉王朝,蒲山雲草堂,小龍湫。當下如何了?

    至於那個金頂觀,首席供奉蘆鷹,如今瞧見了自家先生,又會如何?

    一洲三書院,大伏,天目,五溪。

    大伏書院山長程龍舟,賢人楊樸。五溪書院副山長王宰。天目書院副山長溫煜。

    一洲南北,兩個最大的宗門,玉圭宗,桐葉宗。

    玉圭宗的周首席和雲窟福地,桐葉宗的元嬰劍修王師子。

    稍遠一點,新任東海水君,真龍王朱。

    再遠一點,南海水君李鄴侯。

    山不在高,有仙則名。水不在深,有龍則靈。

    有那清境山青虎宮,宮主陸雍。還有敕鱗江老虯,裘瀆。墨線渡負山魚,於負山……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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