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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五十章 將來之事(2/5)

作者:烽火戲諸侯字數:30478更新時間:2022-01-28 01:36:52

    結果戚鼓曾經因為賭錢,在青神王朝京城和轆州,先後吃過兩次大虧。

    剛好兩次都是王原籙匆忙聞訊趕去,幫忙擺平的,所謂“擺平”,很簡單,就是我王原籙拿錢擺不平的事情,就拿命擺平。

    兩次救出戚鼓,殺出一條血路。

    甚至可以說王原籙之所以成為米賊一脈的道士,都是拜戚鼓所賜。

    不過那些年,王原籙至多與戚鼓埋怨一句,跟著大哥混,三天餓九頓。

    王原籙的想法,很簡單樸素,答應跟你做朋友,是我自己的選擇,既然做了朋友,就得有朋友的樣子。

    朋友不把我當朋友,那是我的眼光問題,沒什麽可抱怨的,吃過幾次苦頭,覺得遭不住了,分道揚鑣就是了。

    之後王原籙就給戚鼓定了一條規矩。

    隻要你在賭桌上邊,不想著掙錢,隨便你賭錢,幾百幾千兩銀子,甚至是那神仙錢都沒事,沒錢了,跟我借錢去賭都沒問題。

    但是隻要你想著掙錢,哪怕隻是幾文錢的小打小鬧,都別賭。不然以後我們就別做朋友了。

    王原籙交朋友的唯一宗旨,就是不小氣,有幾個交心的朋友,這種人才值得結交。

    戚鼓問道:“還是不打算捅破窗戶紙?不與你哥哥擺明身份?”

    王原籙無奈道:“怕啊。”

    戚鼓悶悶道:“得怨我。”

    如果王原籙不是米賊一脈的旁門道士,在青神王朝朝廷這邊受籙,他哥哥一家,也算是一場“得道飛升,仙及雞犬”了,不說什麽潑天富貴,在這五陵郡立起門戶來,開枝散葉,再傳承幾代香火,說不得就是一地郡望家族了。如今便不成了,被自己連累,王原籙的山上仇家實在太多。

    王原籙搖搖頭,“不是這樣的,小日子有小日子的安穩,我大哥也有自己的命。”

    戚鼓也隻當是好友在安慰自己。

    王原籙的親哥,名叫王原福,丈人是個當地屠戶,今兒手裏拿著一副大腸和路邊酒肆買來的一斤散酒,逛蕩到了女婿家黃泥屋門口那邊,臭著一張臉,見了出門迎接的女兒女婿,埋怨道:“我自倒灶,走了黴運,把個本該嫁給有錢門戶當夫人的女兒,嫁給你這現世寶的爛窮鬼,曆年以來,不知累了我多少,如今不知因我祖上積了甚麽德,帶掣你中了個道童身份,以後更有理由不做正事了,心肥了,以後又不知要開銷我多少辛苦銀子,莫不是上輩子欠你的,今世討債來了,若有下輩子,千萬記得還我。”

    王原福彎腰低頭,哪敢還嘴,瞥了眼酒壺,咽了口唾沫,確實嘴饞了。

    不出意外,裝了一斤散酒的酒壺,喝完了酒,老丈人還是要帶回家去的。

    那個被老丈人說成是被他“提掣”而來的道童身份,其實就是個道士候補,類似浩然天下的童生功名,有了這個身份,每三年就有一次參加縣衙院試的機會,考中了,參加一府治所的授籙,才可以得到一個朝廷認可的正統道士身份。不過距離真正的“道官老爺”,還差一步,得等著補缺,有了實缺,不管是衙門當差,還是去了宮觀,才算正兒八經的道官。

    膀大粗圓的屠子,與好似那潑出去水的女兒說道:  “去,把腸子煮了,再燙一壺酒來吃。”

    王原福將老丈人領進屋子,走在稍後邊,老丈人說話嗓門大,唾沫四濺的,王原福偷偷抬起袖子,擦了擦臉。

    等到老丈人坐下了,王原福才抖了抖衣袍,輕輕落座,屠子用眼角餘光打量一眼,窮講究,真把自個兒當道官老爺了,隻是念在那個道童的份上,才忍住沒說出口,問道:“你那個常年不著家的弟弟呢?”

    王原福苦笑道:“好久沒個音訊了。”

    老丈人嗤笑道:“家書都不曉得寄一封,白養了個弟弟,虧得他王原路還是個讀過書識得字的,這些年是在外邊混得多可憐,才會連一封書信的錢都舍不得花銷。”

    按照村子這邊的祠堂族譜,是原字輩,名字裏邊都需要嵌個“原”字,其實王原籙的本名,是王原路。

    王原福依舊不敢頂嘴。

    在青冥天下,道官有五花八門的身份、頭銜,不是隻有練氣士才可以成為道官,沒有修行資質的凡俗夫子,隻要通過官府考核,也能獲得道士度牒,不過會授以不同的法籙,除了朝廷頒布的,也有世代相襲的,還有某些得道高真簡選高徒,秘授符訣,張大門風。

    像這個被老丈人橫豎看不起的王原福,哪怕將來僥幸成為道官,多半依舊就像那濁流胥吏,不入清流品第,以後的升遷之路,也會相對狹窄,極有可能是被調派到一個僻遠的小道觀,或是在一些類似縣衙寶誥司、醞釀局的清水衙門當閑差。但是對於出身貧寒、沒跟沒腳的王原福來說,如果真有那麽一天,已經算是光耀門楣的事情了,是完全可以去村子祠堂裏邊燒香祭祖的。

    就像弟弟王原籙,也是鑽研道書律典小二十年,報考了多次,也未能考出個正式道官,主要還是五陵郡這邊,道士度牒的名額有限,典型的僧多粥少,那些富貴子弟,自幼讀書,又有明師傳道授業,當然就有先天優勢,而且擅長押題,畢竟有那律師頭銜的主考官道士,如何出題,也是一門學問。再者也怪弟弟王原路心氣太高,鑽了牛角尖,一門心思要考取那家鄉最大一座道觀的威儀師,考中了,在“行走”曆練幾年,就有希望負責住持道觀的科律儀軌,指示道官們的坐作進退之威儀。

    隻是咱們五陵郡最大一座道觀裏邊的威儀師,哪有那麽容易考中,別說是王原路,就是那些祖上闊過、現今也沒有如何家道中落的膏粱子弟,不一樣爭破頭?

    老丈人說道:“你那弟弟,就是個扶不起的玩意兒,別回了最好,說是多雙筷子的事,其實不還是個事兒。”

    當年女兒求自己幫襯她那小叔子,他便幫著在縣城找了個銀鋪學徒的活計,多好的營生,不然能有那句“賊不過銀匠”的老話?不曾想那小子不識好歹,死活不去,非要待在山上。

    好巧不巧的,翁婿二人正聊著王原路。

    王原籙便回了家鄉,此刻站在了門檻外邊,喊了一聲“哥”。

    瞧見了門外好幾年沒見的親弟弟,王原福雖然心中欣喜,卻依舊板著臉,剛要站起身,不過剛抬起屁股,就趕緊坐回長凳,隻是點點頭,說道:“去灶房那邊,跟你嫂子打聲招呼。”

    王原籙嗯了一聲,轉身就走。

    屠子一拍桌子,沒好氣道:“見了麵,都不知道跟我打聲招呼,半點規矩不懂的東西。”

    王原福笑道:“原路打小就是這個樣子,性子是孤僻了些,跟誰都不親近。”

    屠子冷嘲熱諷道:“就他那慫包德行,想跟誰親近,也得有人樂意才行,三十好幾的人了,連個暖被窩的醜婆姨都找不到,要是擱我,哪有臉皮上墳祭祖,一頭撞死算數,燒高香,下輩子投個好胎,至少別長得這麽磕磣人,大晚上走路上,別說嚇死人,鬼都要被他嚇死。”

    王原福臉色尷尬。畢竟是老丈人,不好發火。

    之後一頓飯,屠子跟王原福坐在桌上,王原籙死活不願意上桌吃飯,就夾了幾筷子菜,捧著個碗蹲在門口。

    王原福勸了一句,知道這個弟弟是個主意很定的人,也不懂什麽人情世故,勸不動,就算了。

    王原籙在門外低頭扒飯,戚鼓就沒有登門,各回各家。

    碗裏的米飯很結實,飯勺使勁按過的,等到米飯見底,王原籙端著大白碗,怔怔看著前邊。

    不怨天尤人過苦日子,啞巴笑著吃黃連。

    王原籙轉過頭,再仰起頭,咽下那口米飯,問道:“碧霄洞主怎麽來了?”

    之前一輪明月搬徙到青冥天下,在那天上,王原籙遙遙見過這位老前輩一麵,架子很大,道法很高,就站在白玉京道老二身邊。

    聽孫觀主說過,是那落寶灘碧霄洞洞主,活了一萬再加大幾千年的漫長歲月,喜歡跟道祖掰手腕。將來與這位前輩見了麵,二話不說多磕幾個頭,肯定沒錯。

    老觀主神色淡然道:“隨便逛逛。”

    王原籙點點頭,說道:“隨便就好。”

    好像對方道法越高,年輕道士越不怯場。

    老觀主問道:“看到了什麽,如此傷感?”

    王原籙答道:“天上如龍者,龐然身軀悄然墜地,屍體上布滿了蚊蠅蛆蟲,揮之不去。”

    “時日一久,也可能會開滿花草。”

    “所以傷感。”

    “怎麽說?”

    “草長花開,漫山遍野,後來都沒了。當然可以再等下一次,可如果我們就是那些花草呢。”

    老觀主聽聞此說,流露出一抹讚許神色,微笑道:“你不修道誰修道。”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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