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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十五章 除非問取籠外鶯雀(2/5)

作者:烽火戲諸侯字數:30310更新時間:2022-06-06 13:50:42

    少年麵容的道士胸有成竹道:“若是平時,他多半會覺得我是在虛張聲勢,置之不理,我少不了要親自走一趟合歡山,今夜正是合歡山聲勢最為鼎盛的光景,趙浮陽和虞醇脂反而會驚疑不定,不敢不當回事。”

    如果趙浮陽執迷不悟,他就隻好替師伯清理門戶了。

    符氣的那句玩笑話,還真就一語中的了。趙浮陽的確曾是金闕派的弟子,得到了某位金闕派祖師爺的青睞,親自為趙浮陽破例傳下一篇秘傳口授的道訣,但是礙於趙浮陽的妖族出身,始終未能躋身祖師堂嫡傳之列,後來又有一樁風波,趙浮陽一氣之下,就 離開了清靜峰金仙庵一脈。

    其實清靜峰才是金闕派的祖山,曆代掌門之位,都被金仙庵牢牢把持。隻是到了程虔這一代,垂青峰才後來居上。

    那趙浮陽是一條山蟒出身,當年在金仙庵得了一樁造化,修煉得道之後,離開金闕派,成為一位散仙,通過收集亡國玉璽來汲取龍氣,用以增補道行,試圖憑此煉山證道,修成清靜峰一脈所說的金仙果位,屆時趙浮陽無需走水,便可化蛟,離開合歡山這座既是道場同時又是牢籠的,從此天高地闊。

    一頭元嬰境山蛟,足可橫行寶瓶洲了。

    程虔看了眼身邊的晚輩,目露讚賞神色,笑道:“彩芹,不管如何,既然那位大人物,答應了參加觀禮,青杏國就沒有任何後顧之憂了。”

    老真人眯眼望向遠處的合歡山輪廓,“如果我們青杏國邊境地界,盡是些不入流的貨色盤踞此地,非妖即鬼,一個個不知天高地厚,都膽敢自稱是小書簡湖了,把這千裏山水搞得烏煙瘴氣,太不像話。還好,距離年中典禮,還有一段時日,否則我還真沒臉麵,去見那位陳隱官。”

    張彩芹點點頭。

    如果陳平安在年中時分南遊青杏國京城,參加觀禮,那麽此地的存在,注定紙包不住火,被這位年輕隱官聽說有這麽一塊鬼祟作亂的地盤,這可就不是一般的有礙觀瞻了。別說青杏國柳氏和金闕派,張彩芹所在的天曹郡張氏家族,同樣會渾身不自在。

    簡而言之,正是她先前跟洪揚波走了一趟牛角渡,無意間遇到那位同樣閑逛包袱齋的年輕山主,意外之喜,對方竟然答應參加青杏國太子的及冠禮,青杏國柳氏皇帝和護國真人程虔,這才下定決心,要不惜代價,聯手天曹郡張氏,以及與其餘兩國朝廷暗中通氣,定要將以合歡山在內方圓千裏之地,打掃幹淨,蕩平群魔。

    如果合歡山覺得他程虔此次現身,隻是為了那三方玉璽而來,那就太天真了。

    程虔盯著那座合歡山,微笑道:“市井俗語說晴天三尺土,有雨一街泥,來形容一條道路不好走。”

    張彩芹會心笑道:“程世伯,所以才需要淨水潑街黃土墊道嘛。”

    一切隻為了那個落魄山陳隱官的大駕光臨。

    程虔問道:“彩芹,你能夠說服此人蒞臨京城,奇功一件。洪揚波這個悶葫蘆,在信上說得含糊,你能否細說一二?”

    據說這位陳山主,可是輕易不賣誰麵子的。

    張彩芹神色尷尬,說道:“程世伯,絕無隱瞞,真就隻是運氣好,靠著早年他去過幾次青蚨坊,與洪伯結下了香火情。”

    程虔笑了笑,沒有多問什麽。

    隻是聊到了那位年輕隱官,老真人就不由得想起昔年陪都戰場,那個紮丸子頭發髻的年輕女子,拳法真是無敵手。

    要是這個“鄭錢”,或者說陳隱官的開山大弟子,裴錢,她出現在小鎮那邊,就有意思了。不知兩位府君作何感想?

    合歡山那邊,粉丸府位於下山烏藤山,其中一座去苦園,是府君虞醇脂的私家園林。

    趙、虞兩尊府君親自將那位貴客帶到此地,影壁竟是一枚碩大無比的雪花錢。

    繞過這堵“影壁”時,秦傕以眼角餘光打量了一下,寬是寬,就是薄了點。

    虞醇脂曾經遊曆過書簡湖,與青峽島女修田湖君是舊識,關係不錯,早年間常有書信往來。

    不過那會兒的田湖君,尚未結丹,還是一位龍門境修士,而且譜牒身份,也非截江真君劉誌茂的大弟子,而是二弟子。

    隻是那位大師兄運道不濟,遇上了某個混世魔王的小師弟,雙方結了仇,隨隨便便就給打殺了,師尊劉誌茂竟然也未追究此事。

    如今田湖君是素鱗島的島主,是書簡湖的本土金丹修士,更是真境宗的譜牒修士,在宮柳島祖師堂擁有一席之地。

    隻是相比那位姓顧的小師弟,依舊是雲泥之別,相形見絀了,畢竟後者如今已經是白帝城鄭居中的嫡傳弟子,還有一個小道消息傳至寶瓶洲,仙人境韓俏色,她對這位師侄極其寵溺。

    宴客廳落座,秦傕發現房梁上,塑有木雕,站著福祿壽三尊老神仙和一位小仙童,有那吉星高照滿堂喜的美好寓意。

    其實整座宴客廳,都是附庸風雅的虞醇脂,從山下王朝世族豪閥裏邊拆掉一座華美祠堂,她再讓匠人一一標注部件,原封不動,搬到了烏藤山,最終重新組建起來,幾乎與舊宅一模一樣。

    合歡山的上山和下山,墜鳶和烏藤都是改過的山名,曾經皆是極有來曆的名山,墜鳶山曾經是一個大國的中嶽儲君之山,建有皇室家廟,皇帝派遣駙馬督尉和工部侍郎,率領數萬軍民,前後曆時十年,在此大修府邸、敕建宮觀二十餘座,地位僅次於五嶽,朝廷常設提督官,改朝換代之後,便荒廢不用。隻說腳下這座烏藤山,這粉丸府的前身,曆史上便是一位縣主的壯麗私宅。

    兩主一客,坐在太師椅內,聊了些寶瓶洲近些時日的山水趣聞。

    比如南邊雲霄王朝鄰國境內的那座靈飛觀,已經提升為道宮了,算是緊隨廣福禪寺其後,跟著獲得了宗字頭身份。

    秦傕的師尊是真境宗的劉首席。

    如今整個寶瓶洲,即便加上佛門廣福寺和道教靈飛宮,才幾個宗字頭?

    虞醇脂說話直接,半開玩笑一句,秦兄弟,劉老成是仙人了,必然誌在大道飛升,有無可能,讓劉真君接任真境宗的宗主之位?

    秦傕笑了笑,沒接茬,這種一不小心就會要人命的話題,他哪敢隨便置喙,所以隻是吹捧了幾句劉宗主的勵精圖治。

    趙浮陽喝了一口上山墜鳶山祠炒製的雲霧茶,笑道:“聽說廣福禪寺那位大和尚,去年剛剛舉辦升座慶典,落魄山那邊,雖然那位隱官大人沒有親自道賀,卻也讓北嶽魏山君幫忙送去了一幅對聯。廣福寺也極為重視,將其與中土玄空寺的對聯掛在一起。”

    秦傕神色自若,實則心情複雜,點點頭,“確有此事。”

    如果可以的話,秦傕這輩子都不想再見到那個姓陳的,即便對方還給自家青峽島當過一段時日的賬房先生。

    虞醇脂說道:“都說這個大和尚佛法高深,有采雲補衲和放虎歸山兩樁禪宗典故,名動一洲。其實還有一樁公案,隻是在寶瓶洲相對流傳不廣,我也隻是聽浮陽提起,相傳相傳大驪先帝曾經召見這位高僧,與之說禪,結果等他們行走在禦花園內,鳥雀皆驚飛,狐兔遠遁。”

    “大驪先帝便笑問一句,隻聽說得道高僧行走山林,猛獸非但不擾,反而相親,願為護法,為何今日是這般光景?”

    “結果你猜怎麽著,老和尚竟然答以一句‘老衲好殺’。”

    “秦兄弟,你見多識廣,關於此事,可知是真是假?”

    秦傕點頭道:“湊巧聽師尊提起過,此事不假。師尊還說其實當時大驪國師也在一旁,曾與老僧言說一句,和尚哪有那麽多的心中賊可殺,養虎為患麽?”

    虞醇脂愣了愣,啥個意思?她便轉頭望向自家夫君。

    趙浮陽沉吟片刻,點頭道:“真是仙人高在雲中之言語,想入非非,不可思議。”

    之後虞醇脂又提了幾句關於正陽山的糗事,如今寶瓶洲山上,不扯幾句劍仙如雲的正陽山,不大笑幾聲,那都不叫聊天。

    其實他們仨聊這些事,即便是調侃那座剛剛晉升宗門沒幾天的正陽山,就像一個偏遠縣城的有錢人,聊那富甲一國的首富。

    秦傕本身隻是個龍門境,如果隻是這點境界,遠遠不至於讓合歡山兩位皆已金丹的府主道侶如此禮重,甚至虞醇脂在言語之際,還透露出幾分諂媚和討好。其實以趙浮陽和虞醇脂的手段,合力殺個金丹都不是沒有可能,上次天曹郡張氏修士,氣勢洶洶,攻伐合歡山,雙方其實就已經打出了真火,如果不是那位金身境純粹老匹夫的從中作梗,真要被他們夫婦留下一位金丹地仙做客合歡山了。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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