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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三十七章 天公作美(1/5)

作者:烽火戲諸侯字數:32964更新時間:2022-08-07 01:12:11

    月兒彎彎照九洲。

    大驪禺州境內那座律宗寺廟內,月光透窗如閱書,桌上,一張材質微澀的紙張上邊,寫著一句“遠離顛倒夢想”。

    竹枝派裁玉山附近的那條河邊,外門知客陳舊在上遊垂釣,下遊有個年輕道士,拋竿入水,哈,下風口釣大邊,能釣到大魚。

    玉宣國京城長寧縣,一處庭院栽滿花的宅子裏邊,月飛軒上流光,有女子畫完眉頭畫芙蓉,人與月,俱是眼兒媚。

    落魄山竹樓一樓,青衫陳平安,吹滅讀書燈,走出竹樓,夜深人靜,獨自來到崖畔石桌,滿身都是月。

    月白風清,鬆濤陣陣,猶如天籟。

    在這處離著合歡山不遠不近的山嶺崖石上,除了青杏國那個貌若稚童的護國真人,還有須發皆白的天曹郡張氏老家主,以及女子劍仙張彩芹,少年劍修張雨腳,戟髯蛙腹的張氏供奉戚鼓,金身境武夫。女弟子呂默。金闕派垂青峰一脈的女修,金縷。還有一個外人,她來自合歡山腳下豐樂鎮的少女練氣士,名為倪清,道號“青泥”,她斜背一把油紙傘,挎著個棉布包裹。

    不斷有在夜空中流光溢彩的傳信符紙,陸續傳遞情報到山嶺這邊,各路兵馬推進有序,勢如破竹,比起預期更加順利,程虔愈發確定那個大逆不道的金闕派棄徒趙浮陽,已經是甕中之鱉。

    就在此時,崖外漣漪晃動如風吹水紋。

    憑空出現了一位頭戴蓮花冠的中年道士,在崖外現出身形後,道士一步跨向崖石,飄然站定。

    本可以悄無聲息至此,故而那些刻意牽動的靈氣漣漪,就像打招呼,與東道主們敲個門,提醒對方有客人登門了。

    可戚鼓等人還是被嚇了一跳,誤以為是合歡山那邊狗急跳牆的刺客,潛行至此,要與他們來個不死不休的玉石俱焚。

    隻是等到戚鼓看清楚對方的道士裝束,便稍微放下心來,隻是再定睛一看,瞧了瞧對方的頭頂道冠,確定自己沒有看花眼,戚鼓又瞬間將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一時間有點不知所措。

    憑借這種在山上不常見的道冠製式,可以確定其法統道脈,必然出自白玉京南華城。

    張筇倒是比戚鼓略好幾分,這種名副其實的山巔大修士,這輩子見過的就不多,更別談這麽近距離相處了,思量一番,拱手抱拳道:“天曹郡張筇,見過曹天君。”

    在浩然天下,除了神誥宗那幾個香火凋零幾近於無的小道觀,就隻有兩條道脈,寶瓶洲靈飛觀,北俱蘆洲清涼宗,道士才有資格戴此道冠。程虔和張筇兩位金丹地仙,都曾參加過那場戰事,所以一眼認出這位道士的身份,是南方那邊,靈飛觀的老觀主,天君曹溶,他更是白玉京陸掌教留在浩然天下的嫡傳弟子之一。

    隻是靈飛觀由道觀升為道宮之前,曹溶就卸任觀主,下山雲遊去了。

    曹溶打了個稽首,笑著還禮,並不因為張筇隻是個金丹修士就看輕了對方,微笑道:“見過張道友。”

    尤其是垂青峰程虔,見到了這位曾在老龍城一役大放光彩的道教天君,二話不說,行了一份罕見的道拜大禮。

    三禮九叩,貌若稚童的青杏國護國真人,跪拜在地,兩手拱地,隻是頭不觸底,叩在左手背之上,在道門是為“空首”。

    程虔跪地朗聲道:“金闕派當代掌門,垂青峰程虔,拜見鄭祖師!”

    曹溶是化名,真名是鄭澤,道號“天瑞”。出身杞地的鄭澤,曾是一位采詩官。

    這些秘密,隻在靈飛觀的金玉譜牒上邊才會顯現出來,靈飛觀曆來規矩重,等級森嚴,誰敢對外泄露這種祖師密事。

    隻因為金闕派與靈飛觀有那麽一份“香火情”,身為當代掌門的程虔,才能通過曆代掌門的口口相傳,知曉這樁內幕。

    曹溶伸出一隻手掌,往上虛托幾分,神色淡然說道:“起來吧。”

    麵對程虔這種屬於自家道脈的徒孫,曹溶就沒有那麽和顏悅色了。

    曹溶同時以心聲言語的:“程虔,剛剛在潑墨峰那邊,掌教師尊親自降下一道法旨,允許你們金闕派開山祖師恢複靈飛觀道士的譜牒身份。以後就你們金闕派與靈飛觀,就算是一家人了,祖庭皆在白玉京南華城。”

    麵對素未蒙麵的祖師爺鄭澤,程虔用頭不點地的空首禮,可不是對這尊曹天君的不夠禮敬,而是金闕派這麽多年香火綿延,始終無法與靈飛觀“認祖歸宗”,所以見著了鄭澤,程虔才會這般行禮。

    曹溶對此自然是受用的。

    金丹程虔,確實是個可造之材。

    程虔心神驚駭,聽聞“掌教師尊”也曾現身潑墨峰。饒是道心堅韌若磐石的程虔,也無法不激動萬分,心湖之內掀起波瀾,卻是竭力穩住道心,表麵依舊神色肅穆,麵朝潑墨峰方向,再次行跪拜大禮,這一次是額頭點地,砰砰作響。

    曹溶對此頷首認可。

    要說今夜合歡山地界,這場大功幹戈的風波,究其根本,其實就是一場發生在自家道脈的“內訌”。

    程虔此人,最為尊師重道,隻因為被金闕派譜牒除名的趙浮陽,盤踞在合歡山,竟然膽敢僭越行事,私藏一幅陸沉畫像,打造出一頂蓮花道冠,所以程虔才有了那個殺氣騰騰的狠話,“無此道而為此服者,其罪死”。

    陸沉先前與曹溶隨口聊起此事,雖然言語調侃,嘴上埋怨程虔這個小王八蛋給自己惹了大-麻煩。

    但是曹溶心知肚明,師尊對程虔還是有幾分欣賞的。

    曹溶看了眼呂默,按照師尊的說法,三千年前,她曾是一位故人身邊的梳妝侍女,極為忠心。

    這一世是女子武夫,隻因為呂默在豐樂鎮陋巷內,被久別重逢卻對麵不相識的陸沉,輕輕嗬了一口氣,呂默在懵懂間就獲得了“本來麵貌”,得以脫胎換骨,擁有了金枝玉葉的地仙根骨,從此就有了轉去修行仙法的本錢。

    關於呂默,與百花湖龍王廟的那頭石黿,師尊那邊都有了安排。

    尤其是那個道號青泥的小鎮少女,師尊是頗為上心的。至於具體如何收尾,總歸就是曹溶這個當弟子的,得為師尊分憂一二。

    程虔站起身,默不作聲,他甚至不敢妄自揣測陸掌教此刻身在何方。

    曹溶繼續以心聲說道:“福禍無門惟人自召,掌教師尊親臨此地,是你們兩個心誠則靈使然。”

    程虔默然稽首,作為對祖師爺這句嘉獎言語的虔誠回禮。

    隻是曹溶所謂的“你們兩個”,讓極聰明的程虔瞬間心中了然,合歡山那邊,多半是輪不到他來出手清理門戶了。

    曹溶先前在潑墨峰之巔,就曾施展神通,遙遙觀看氤氳府趙浮陽的道貌氣象,若無師尊“攔路”,這條本該順勢盤山成功的山蛟,頭生虯角,已有幾分龍貌。

    若論修道資質,趙浮陽確實極好,放眼寶瓶洲一洲山河,都算上乘。

    張彩芹和供奉戚鼓一行人,在得知這位道士的顯赫身份之後,趕忙紛紛與曹天君行禮,曹溶再次微笑著與眾人稽首還禮。

    曹溶開口說道:“諸國兵馬,精心謀劃已久,圍剿合歡山一事,已是離弦之箭,事已至此,貧道也不敢讓你們回撤,所以各方勢力,大可以按照既定行程,一路推進到合歡山的山腳豐樂鎮。不過合歡山上,靈飛宮湘君,溫仔細,金仙庵刑紫,當下他們三人都已身在粉丸府內,到時候會給青杏國皇帝陛下和天曹郡張氏一個交代,貧道會在此地逗留到正午時分,如果對結果不滿意,不管是誰,都可以來這邊找貧道討要一個說法。”

    這就相當於一位道教天君給這場風波作蓋棺定論了。

    曹溶這番言語極為客氣,說是“不敢”,別說張彩芹和戚鼓這樣的老江湖不信,恐怕連金縷和倪清這樣未經人事的少女,都不會信。

    程虔自然不會有任何異議。

    張筇微微皺眉,卻沒有言語。

    “要怪就怪貧道的靈飛宮,管教子弟不嚴,才有了趙浮陽的這些舉動。”

    說到這裏,曹溶自嘲道:“如山下市井風靡一時的某本神怪書所寫,好像有根腳有來路的精怪,攤上事了,就都有個退路。”

    張筇笑了笑,老人眉頭舒展幾分。

    趙浮陽離開金闕派都多少年了,何況金闕派又不是靈飛宮的下山,怎麽怪都怪不到靈飛宮頭上。

    曹天君能夠這麽說,等於為烏煙瘴氣的合歡山主動擔責,已算厚道了。

    曹溶繼續說道:“接下來,靈飛宮會在此開辟道場,道場的地盤大小,就得看你們後續怎麽談了,宮主湘君準備與你們花錢購買一些山頭,至於價格,雙方談不攏,此事就作罷,不強求。如果談得攏,買賣成了,那是最好不過,道場以後會與青杏國在內的周邊數國,看緣法授籙,收取弟子。”

    張筇鬆了口氣,曹天君和靈飛宮的做派,確實是有誠意的,算是給了幾國朝廷和他們天曹郡張氏好幾個台階下,於公於私,都不算強人所難。不然曹溶根本不用露麵,隻需讓那位湘君祖師悄悄帶走趙浮陽等人即可,哪裏需要在這邊跟他張筇一個小小金丹廢話半句。

    曹溶以心聲說道:“張道友,貧道這邊有一粒丹藥,小有用處。稍後湘君會帶給張道友。”

    張筇大為意外,“無功不受祿,曹天君這是?”

    曹溶所謂的“小有用處”,哪怕曹溶沒有道破那顆丹藥的名稱,張筇卻是一清二楚,這份無緣無故的贈禮,分量絕對不輕。

    說句難聽的,一般的靈丹妙藥,堂堂道門天君,陸掌教的嫡傳弟子,送得出手?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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