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曼倩一時語噎,連他這個浚縣郭氏的宗房子弟,都隻是依稀聽說過些小道消息,跟這個崔宗主說的,不太一樣。家族內部,都是說那位自號七十二峰主人的大修士,對自家老太君屬於一見傾心。但是家族當年正值風雨飄搖之際,老太君不願留下一個爛攤子,遠嫁別洲,那會兒已是飛升境的韋赦,自然更不可能入贅浚縣郭氏,才導致這樁山上姻緣未能圓滿……
至於那處始終無主占據的鶯花洞天,是山上極負盛名的形勝之地,因為光陰長河的流逝速度異於外界,故而天材地寶的孕育和生長速度,都要遠遠快於別處的風水寶地。
也難怪會有大修士評價此地一句,“就這一畝三分地,隨便施點肥,澆點水,長出來的全是金子銀子。”
“跟著張直混,三天餓九頓,連個宗字頭門派的祖師堂座椅都坐不上,能有啥意思,如今我那邊,正是用人之際,很缺能人異士,我覺得你們幾個,都是有真本事的,不如跟我一起精誠合作,披荊斬棘……不整這些虛頭巴腦的,反正就一句話,最實在的,哥幾個一起悶聲發大財?”
吳瘦眼觀鼻鼻觀心,一言不發。
敢情這是過江龍碰上地頭蛇了?
到底是那位年輕隱官的授意,還是崔東山自作主張?
陶弘行與郭曼倩對視一眼,俱是神色凝重。來者不善善者不來?不小心上了一條賊船,船主就開始得寸進尺了?
霎時間氣氛凝重起來,還是羅巾打破沉默,率先開口問道:“崔宗主是在說笑話嗎?”
“是的!當然啊,不然我這麽公然挖牆腳,像話?”
崔東山點頭道:“老弟這不是看你們既不下筷子吃菜,也不喝酒,就想著逗個樂子,緩解一下尷尬氣氛嘛。”
郭曼倩幾個,心中都有個不約而同的想法,這個人腦子-有病吧?
吳瘦大致猜出幾位同僚的心思,你們才知道崔宗主需要找個郎中看病啊。
崔東山也不跟他們一般見識,說道:“我就不坐下來蹭吃蹭喝了,隻說這盤四人份的烤魚,憑空多出個下筷子的人,你們可以不介意,反正我是過意不去的。我今天來這邊,就是跟你們商量個事,別緊張,芝麻大小的事情,你們是爽快人,我也是有一說一的實誠人,馬上就可以談妥敲定的,小事,都可以繞過張直,比如以後我家山頭對外出售的貨物,建造在桐葉洲大瀆沿途的各地包袱齋,有一家算一家,都得專門騰出幾個貨架,幫忙賣東西,賺多少是多少,鋪子那邊不能抽成,都是能夠讓人見了就挪不開眼、兩條腿走不動道的鎮店之寶,大開門的尖兒貨,能幫你們吸引多少的人氣?!當然了,你們幾個不用謝我,都是一見如故的朋友,談錢就傷感情了。如果你們一定要給錢,無妨,傷我的感情,小弟我倒是也能勉強接受。”
這是在跟我們桐葉洲包袱齋,明目張膽收取保護費了?
“再者,包袱齋既然開門做生意,每天迎來送往,估計總能碰見一些個資質不錯的修道胚子,就勞煩諸位,幫老弟說幾句好話,引薦一二。其中若有年紀輕輕的天才劍修,那就更好了。”
“接下來這第三點呢,又分幾個小的注意事項,算了,站著說話腰疼,我還是坐下聊吧,咱們邊喝邊聊……”
好個崔宗主,你他娘的這也叫“商量個事”?
崔東山笑道:“鄰裏和睦,比啥都強。”
羅巾說道:“不用聊第三件事了,我現在就可以直白無誤告訴崔宗主,根本沒得聊。”
崔東山說道:“做買賣嘛,別意氣用事,漫天開價坐地還錢,有來有回,才有樂趣。”
陶弘行搖頭說道:“用不著。”
郭曼倩冷笑道:“今兒算是長見識了。”
吳瘦難得硬氣一回,“崔宗主誠意不夠,確實很難繼續聊下去了,不過買賣不成仁義在,大家都別傷了和氣。”
崔東山問道:“真不聽聽第三件事?”
羅巾說道:“就別傷和氣了。”
這就是下逐客令了,提醒崔東山再聊下去,桐葉洲包袱齋跟青萍劍宗可能就要撕破臉皮了。
崔東山自顧自從兩邊吳瘦和郭曼倩,各取一根筷子,再俯身探臂,從桌對麵拿來一壺羅巾手邊的薏酒,陶弘行身前的一隻酒碗。
白衣少年倒滿了一碗酒,再將一雙筷子,擱放在白碗上,微笑道:“我們今夜有魚吃,好兆頭,肯定年年有餘。”
一個手持行山杖的“青年”走入館子,笑道:“崔宗主,不妨說說看第三事,他們耐心不夠,我倒是願意聽聽看。”
正主終於來了。
崔東山微笑道:“未來桐葉洲中部,大瀆沿岸,幾十座仙家渡口幾十座包袱齋,你們吃得飽麽?”
張直坐在桌對麵,笑問道:“怎麽講?”
崔東山說道:“不如讓這桐葉洲,一洲渡口皆有包袱齋?”
張直問道:“注意事項呢?”
崔東山說道:“比如讓一洲山河,各國京城亦有包袱齋。”
張直再問:“還有嗎?”
崔東山說道:“再比如同理,讓扶搖洲亦是如此。”
張直沉默不語。
崔東山笑道:“怕撐到?暫時吃不下的,可以餘著嘛。今年餘到明年,年年好過一年。”
張直笑道:“作得準?”
崔東山問道:“就不問我是誰?”
張直果然問道:“你是誰?”
崔東山掏出一把扇子,“我是先生的得意學生崔東山啊。”
張直笑道:“陳先生挑學生的眼光,崔宗主選先生的眼光,看來都很好啊。”
崔東山滿臉狐疑狀,“不是說反話?”
張直笑道:“真心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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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位相貌極為俊美的青年修士,身穿一件碧綠法袍,獨自走在燈火輝煌的京城內,皮囊出彩,可謂雌雄莫辨,反正都當得起“美人”一說。
故而此人走在路上,男子也看,女子也看。
正是桐葉洲鎮妖樓飛升境修士,青同,反正閑來無事,他就來這邊湊熱鬧。
這一路上,沒走幾步路,遠遠近近,就被青同發現了好幾股氣息深重的練氣士。
“嗬,水淺王八多。”
起先雲岩國秦氏皇帝和滿朝文武官員,都不由得擔心作為首善之地的京師,一下子湧入這麽多的練氣士,會不會出現那種極容易變成裏外不是人的衝突,不曾想是他們多慮了,至今為止,竟然尚未出現一起外鄉修士欺淩本地百姓的官司,雲岩禮部和刑部官員,原本一顆心都快吊到嗓子眼,就怕今夜在這天子腳下鬧出點幺蛾子,明兒朝會就被皇帝陛下責罰丟了官,這會兒感覺終於可以把心放回肚子了。
青同突然停下腳步,一臉匪夷所思。怎麽是她?來這裏做什麽?就不怕被砍嗎?
隻見道路前方的一個路邊燒烤攤子,有個姿色平平的婦人,荊釵布裙的寒酸裝束,帶著個精怪出身的少女,婦人吃得矜持,少女吃得滿嘴流油,兩隻手分別攥著一大把烤串,臉龐洋溢著幸福。
婦人轉過頭,微笑道:“青同道友,又見麵了。”
舊王座大妖仰止,小河婆甘州,如今是她的記名弟子。
飛升境修士,隱匿氣息的手段,堪稱爐火純青。同境修士之間,很難憑借類似掌觀山河的手段獲知真相。
青同立即壓下心中漣漪,坐在桌旁,一時間不知如何開口。
少女腮幫鼓鼓,含糊不清道:“青同前輩,這麽巧啊,放開吃,我請客!”
青同搖搖頭,笑著婉拒道:“我就算了,吃不慣這麽油膩的。”
“老板,再來十串烤魷魚哈!”
少女一邊用實際行動證明這份街邊美食的靠譜,一邊繼續勸說道:“好吃得一塌糊塗呢,青同前輩,你先嚐嚐看,這就叫不試不知道,一試嚇一跳!”
青同欲言又止。
因為並不清楚仰止跟陳平安到底是如何約定的,青同擔心畫蛇添足,落個兩邊不討好,還是不多說什麽了。
仰止說道:“我又不蠢,一清二楚。”
青同神色複雜道:“那你還來。”
乖乖躲在那位小夫子幫你圈定的方圓千裏之地,不好嗎?
仰止神色淡然道:“我要隻是一味躲著,你信不信,他遲早有一天會主動找上門去,我能在那邊躲幾年?一百年,一千年?如果假定那場問劍,一定會到來,我還不如趁著現在,還可以出門多逛一逛,吃一吃各地美食。”
青同忍不住問道:“你就不怕路上遇到那個米裕?”
仰止笑道:“畢竟暫時隻是一個仙人而已,砍得死誰呢。”
青同無奈道:“你倒是看得開。”
仰止轉頭朝燒烤攤老板那邊伸手招呼道:“各加十串羊肉和鴨胗,胡椒粉多撒些。”
攤子老板大聲笑道:“好嘞,客官等著。”
仰止收回視線,“真不嚐嚐看?滋味不錯的。”
青同還是搖頭道:“真別勸了,又不是桌上勸酒。”
仰止打趣道:“我這徒弟,是想著你這個當前輩的大財主,回頭能夠順便把賬結了,我不一樣,是真心跟你推薦這種美食。”
被師父揭穿那點小心思的少女河婆,她隻是低頭,假裝什麽都沒聽見。
青同問道:“難道你就是那個‘景行’?”
仰止點頭道:“在外遊曆,總得有個方便行走的身份。”
原來化名“景行”的仰止,搖身一變,成了大泉王朝的記名供奉,外界隻知道她是一位來自中土神洲的玉璞境女修。
因為先有金甲洲武學第一人的韓-光虎,跨洲至此,受邀擔任大泉姚氏的國師,故而這個憑空出現的“景行”,並非曾掀起太大的波瀾。即便山上修士聽說了此事,也隻當是大泉王朝如今氣數鼎盛,不會多想。
仰止突然說道:“桃亭也來了。”
這廝故意放出了一點大道氣息,並未刻意收斂全部道氣,所以仰止一下子就察覺到對方的存在。
青同笑道:“單論道齡,他算我們的晚輩吧?”
仰止說道:“這種話,我當麵說得,你還是算了吧。”
青同雙臂環胸,“一棵庭中樹,一條看門狗,誰也不比誰好,怎就說不得了。”
仰止自嘲道:“再加上個階下囚。”
一個精神瞿爍的黃衣老者,雙手負後,散步在京城夜市。
老神在在,默默查探著一些個練氣士的虛實,附帶點評一句,這個不濟事,紙糊的玉璞境,這個還是太弱,果然是浩然的元嬰隻能當蠻荒的金丹看……咦,這個還算有點嚼頭,竟是一位仙人境的鬼修?他身邊兩個,好像也都不含糊,桐葉洲哪家山頭,有此底蘊?
正是離開李槐身邊的蠻荒桃亭,如今名動浩然的嫩道人。
此次“擅自”趕來桐葉洲,嫩道人動身之前,非要讓李槐在老瞎子那邊打好招呼,還幫李槐找了一堆正當理由,否則嫩道人根本不敢離開寶瓶洲,怕就怕離開李槐身邊沒幾步,就已經被神通廣大的老瞎子拽入夢中,至於後果如何,嫩道人都不敢多想。
既然嫩道人是去桐葉洲幫陳平安做大事,李槐當然沒有異議,就用上老瞎子傳授的一門秘術,與十萬大山那邊聯係上了,老瞎子一聽到那些亂七八糟的理由,明顯就有點神色不悅了,一聽就不是自己弟子會說的話,虧得李槐見機不妙,就用上了自己的說法,說嫩道人既然是你給我安排的扈從,難道我還不能使喚他了?老瞎子一聽,覺得有道理,隻是讓李槐捎句話給那條看門狗,如果李槐在此期間,有任何的意外,浩然嫩道人也好,蠻荒桃亭也罷,就自個兒去十萬大山,先挖個坑,再把自己埋了。
在十萬大山之外,嫩道人說話做事,有多跋扈,在老瞎子那邊,嫩道人就有多狗腿,夾著尾巴做人。
京城一處不起眼私宅內,李拔正在書房看著一幅掛在牆上的桐葉洲中部形勢圖,鬼仙黃幔就坐在一旁,內心微動。
李拔問道:“有人暗中窺探此地?”
黃幔懶洋洋說道:“吃不準。”
東海水君府,設有三十六司官署,李拔就是經製司主官,而黃幔則是香火司的負責人。
二月二龍抬頭。就是先前這天,就在巴掌之地的雲岩國京城內,組建了一座山上罕見的祖師堂。如今道號“焠掌”的李拔,就在祖師堂內占據一席之地。之前他們登岸好似遊山玩水散心一趟,在離開虞氏京城那座積翠觀後,身為東海水君的王朱,因為職責所在,仍需看著那條歸墟渡口航道,她就帶走了宮豔和王瓊琚,重新入海。她再讓李拔,鬼仙玉道人黃幔,武夫溪蠻,留在雲岩國京城這邊,按照與崔東山的事先約定,在那座滑稽的祖師堂裏邊,隻需給自家水府的李拔,留一張椅子即可。至於仙人境的黃幔和九境武夫溪蠻,不用在那邊蹲茅坑不拉屎。
當時王朱出手驚人,直接丟給崔東山一件青瓷筆洗樣式的咫尺物,裏邊裝著一萬五千多顆穀雨錢。
這就意味著大瀆開鑿一事,中期所需的神仙錢,已經早早有著落了。
除此之外,王朱跟崔東山提了個要求,多餘的穀雨錢,讓崔東山幫忙在積翠觀附近,幫水府建造一座陸地避暑別院。
那個崔東山是個混不吝的,竟然直接就將那座積翠觀劃撥給了東海水君府。
在屋外院子裏走樁練拳的溪蠻,笑道:“黃幔,找不找得到對方的蹤跡,我去會一會?”
黃幔說道:“修士神識一掃而過,無跡可尋。真要順藤摸瓜,也不是不可以,就是難度不小,我得用上些獨門手段。”
李拔搖頭說道:“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黃幔笑道:“虞氏王朝那邊,真就那麽算了?虞麟遊如今好像就住在附近,一直提心吊膽。”
李拔說道:“主人自己都說了是無聊之舉,我們就別小題大做了。”
黃幔說道:“那這位太子殿下,就是虛驚一場了。”
虞氏王朝的太子殿下虞麟遊,如今就在京城內,他先前聽從了妻子的建議,先別急著寄信給天目書院告狀。
事實證明,這個選擇無比正確,那位地位尊崇卻性情叵測的東海水君,好像就是根本忘了那件事。
本會動搖虞氏王朝一國根本的大事,就這麽不了了之了?
先前那個真龍王朱,咄咄逼人,非但沒有因為虞氏王朝新立年號“神龍”而領情,反而出言不遜,讓虞氏朝廷將那位曾經立下不世之功的武將黃山壽,告老還鄉!還威脅虞麟遊如果不照搬,就不用當什麽太子了。言下之意,潛邸儲君都當不成,還怎麽坐龍椅。
這次虞麟遊壯著膽子趕來雲岩國京城,未必沒有與東海水君府主動示好的意圖。
夜市那邊,黃衣老者眯起眼,對麵走來的這位,中年男子的相貌,就是瞧著有幾分憂國憂民,不錯,有幾分道行。又是個仙人?不常見。恐怕在蠻荒天下的家鄉那邊,這家夥都算仙人裏邊能打的了。
看不出來,桐葉洲還挺出人才啊。
按照主人家鄉那邊的說法,就是糞堆裏出金子了?
那人主動以心聲微笑道:“可是嫩道長?”
嫩道人眯眼道:“你是?”
對方自我介紹道:“我來自中土大龍湫,叫司徒夢鯨,道號‘龍髯’。如今晚輩暫任桐葉洲小龍湫的代山主。”
嫩道人點點頭,“哦,大小龍湫,聽說過。”
看來鴛鴦渚那場鬥法,名氣不小,已經天下皆知了。是不是找個機會,再找個飛升境老修士幹一架?
也就是跟著主人久了,耳濡目染,不然這句敷衍言語裏邊,可就要多出一個“沒”字了。
嫩道人突然疑問道:“不是聽說小龍湫封山了嗎,司徒山主這是?”
約莫是覺得這麽提問,有點打對方的臉了,要說自己那份結結實實的境界就擺在那裏,當然不怕對方一個仙人多想。
隻是今時不同往日,說話做事太不講究,容易連累主人李槐沒有好名聲,李槐要是受了委屈,老瞎子就會不開心,老瞎子不開心,他嫩道人不死也要掉半條命,反正道理就是這麽個道理。
所以嫩道人立即變了嘴臉,擠出個自認為真誠的笑容,拗著性子拱手說著客氣話,“我隻是隨口一問,道友切莫上心。若是有冒犯的地方,我在這裏跟龍髯道友賠個不是,真心實意道個歉。”
其實司徒夢鯨也在疑惑,在鴛鴦渚那邊差點活活打死南光照的嫩道人,今夜怎麽如此好說話、懂得山上禮數了。
司徒夢鯨按下心中納悶,笑著解釋道:“小龍湫確實封山,不過大龍湫聽說這邊要開鑿大瀆,就想著略盡綿薄之力,我在這邊處理過一些宗門事務,很快就會返回小龍湫。”
嫩道人爽朗笑道:“龍髯道友何必著急趕回山頭,湊巧我也是剛到這邊,就沒什麽熟人,道友不如多待幾天,我們好好喝幾頓酒?敢問道友住在何處,可有空閑屋子,若是行個方便,我就不用費心思去找落腳地方了。”
這趟出門,找機會多認識幾個山上朋友,以後陪著李槐出門遠遊,到哪裏就都混得開了。
約莫是嫩道人表現得太過熱絡,讓司徒夢鯨有點措手不及。
隻是稍微思量一番,司徒夢鯨還是邀請嫩道人去自己住處飲酒。
一個如今必然被文廟盯著的飛升境大修士,總不至於無冤無仇的,就來算計自己和大小龍湫。
前些時候,青萍劍宗的仙都峰密雪峰,飛劍傳信一封,寄到了確實已經對外宣稱封山的小龍湫心意尖。
看著那封署名青萍劍宗崔東山的書信內容,司徒夢鯨啼笑皆非,崔宗主你這是收破爛嗎?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