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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零一章 隨手斬飛升(2/5)

作者:烽火戲諸侯字數:29954更新時間:2023-08-13 21:30:23

    劉羨陽嘖嘖稱奇,羨慕不已,端起酒碗,“這家產分的,可算史無前例了,我聽了就要流口水。必須喝酒壓壓驚。”

    陳平安笑問道:“她身上有某種天賦神通?”

    顧璨點頭道:“類似跟在杜山陰身邊那個叫汲清的侍女。”

    陳平安瞬間了然,替顧璨惋惜道:“這就必須感到遺憾了。”

    劉羨陽嘖嘖道:“見錢眼開,死性不改。”

    世間雪花錢的兩枚祖錢,自然是被皚皚洲劉氏珍藏,畢竟劉氏祖上就是靠這條礦脈發家的,至於有無大道顯化為人身,始終沒有任何傳聞,如果有,又是以什麽形貌姿態現世,都是謎。按照當初白發童子泄露給陳平安的內幕,世間祖錢都是成雙成對的,這就意味著人間,還有與長命和汲清她們一樣的存在。

    劉羨陽問道:“真不喝點?”

    陳平安搖頭道:“一兩壺仙釀那點靈氣,毛毛雨,解不了人身天地大旱之渴。”

    劉羨陽皺眉道:“這麽誇張?”

    陳平安說道:“沒事,回到山上,慢慢修養就是了,找補得回來。”

    挨了一記飛升境圓滿鬼物傾力一擊的殺手鐧術法,即便早有防備,還是讓陳平安有點遭不住。

    不在皮肉之苦體魄之痛,甚至不在魂魄激蕩帶來的那份天地氣象紊亂,需要陳平安去小心翼翼調和,耗費心神無數。

    真正麻煩的,是這一記用心險惡的悶棍,打得陳平安一把籠中雀差點“泄氣”,就像黃河洞天被白也一劍捅破個窟窿。

    這讓陳平安心有餘悸,後怕不已。如此飛來橫禍,關鍵是連仇家的名字、道號、師傳來曆都不清楚,陳平安恨得牙癢癢,他倒是想要故作豪邁姿態,在桌上喝幾碗酒,讓劉羨陽和顧璨略微寬心,就怕一邊喝酒一邊吐血。要不是功德不夠,不足以支撐他遠遊酆都冥府地界,陳平安真想帶著小陌和謝狗一起走趟陰間,刨地三尺,也要將那頭鬼物揪出來,十四境候補?老子走到你跟前,讓你殺殺看!

    不過陳平安心知肚明,這頭鬼物,既然敢如此行事,不但難殺,更難找。

    不願多說這些煩心事,陳平安岔開話題,望向顧璨,笑道:“那位龍伯兄呢?”

    顧璨說道:“不知所蹤,柴伯符就沒在名單上,不知道被師父丟到哪裏去了。”

    也是個妙人,到了白帝城修行,柴伯符跌境就跟吃家常飯差不多。難怪陳平安會問起此人,半個同道?

    陳平安問道:“聽說你收了個學生?”

    顧璨破天荒有些難為情。

    扶搖洲有個玉璞境野修,他叫黃花神,因為一件小事,結果被顧璨一路糾纏了兩年多。

    他打不過術法駁雜的顧璨,當時的顧璨也殺不掉他。

    顧璨耐心極好,就一直如影隨形,專門惡心對方,搞得他們就像一雙愛恨糾纏的癡男怨女。

    到後來黃花神可謂悲憤欲絕,你倒是讓老子吃頓安穩飯、拉個清淨屎啊?

    最後實在是沒法子了,黃花神隻好認輸服軟,算是與顧璨認了個錯。顧璨卻說他不夠誠心誠意,不作數,我們繼續講道理。

    黃花神差點當場道心崩潰。

    再後來,黃花神就跟在顧璨身邊,執弟子禮。搖身一變,一改以往脾性,變得行事說話,十分端重了。

    也算一樁山上趣聞。

    對好酒之人而言,酒是可解千愁的忘憂物,酒是能讓人想入非非立地成佛的般若湯。

    劉羨陽難得聊起自己在醇儒陳氏求學時的光陰,說起了昔年同窗。說記得某年上巳春遊的前一天,有同舍的倆窮光蛋,出身其實不差,書香門第,家教嚴,認為做學問是苦事,不願多給他們錢,要想跟家族額外要錢,隻能是買書。以至於倆豪門弟子時常自嘲,十六歲之前都沒穿過綢衣。他們這天打算煮幾個雞蛋當食物,燒開了水,因為不知需要多久才能煮熟,便用筷子戳破其中一個,還沒熟,便再等著。把當時返回學舍的劉羨陽給看樂了,一人說百無一用是書生,一人說無過於此。

    後來這兩個人,一個著書,成了曆史地理學派的大家,一個成了南婆娑洲很著名的計然家。

    跟越喝越悶的陳平安不一樣,劉羨陽隻要敞開了喝酒,就管不住嘴巴,二兩酒能喝出兩斤酒的嗓門和氣魄。

    陳平安突然起身道:“我去門外見個朋友,你們繼續喝你們的。”

    開了門,天邊火燒雲,晚霞映照裏,是一位穿素色馬麵裙的妙齡女子。

    也不知是略施粉黛,淡掃蛾眉,還是雲霞在臉上盤桓不舍得走的緣故。

    原來是那女鬼薛如意壯起膽子,來這邊小巷假裝“路過”,見不見到那道士吳鏑,好像並不重要。

    等到吱呀開門聲響起,突兀間瞧見了陌生青衫男子,她便有些心慌,隻是再一看,她眨了眨一雙秋水長眸,認出對方的身份,施了個萬福,“見過陳山主。”

    陳平安笑道:“薛姑娘不必見外,還是喊我吳道長就是了。”

    薛如意不知如何作答。

    方才她瞥見正屋廳堂那邊的熱鬧,這麽多客人?

    是了,他畢竟是他啊。

    隻要他不閉門謝客,不封山修道,不管他落腳休歇何地,自然是往來無白丁,座上皆豪逸。

    除了她那棟幽靜鬼宅?冷冷清清得教她經常坐在秋千上,在黃昏裏,等著牆外的車軲轆聲。

    陳平安笑道:“我不會在此久留,馬上就要打道回府了,歡迎薛姑娘有空去落魄山做客。”

    薛如意點頭笑著,雙手藏在身後,十指扭纏在一起,盡量讓自己不那麽緊張,不讓雙方顯得那麽生疏。

    陳平安猶豫了一下,問道:“薛姑娘,冒昧問一句,等到京城事了,隔壁少年也有了仕途前程。在那之後,薛姑娘是想在玉宣國某地開山立派,或是與朝廷商量,封正一尊山水神靈,享受香火祭祀?還是先出門遊曆散心,再找個可以清淨修行的落腳地?”

    薛如意搖搖頭,輕聲喃喃道:“沒想這麽遠呢。”

    陳平安稍作思量,笑道:“前兩個選擇,屋內有個人,是我剛認識的朋友,他正好都是可以幫忙的,與玉宣國朝廷說得上話。要說第三種選擇,也不難,書簡湖的五島派,我也有朋友在那邊管著事。”

    黃烈雖然剛剛卸任國師,可要說幫薛如意給皇帝陛下遞個話,想來還是容易的。

    劉羨陽可不會放過這種熱鬧,屁顛屁顛趕來,斜靠房門,笑眯眯看著。

    顧璨怕他狗嘴裏吐不出象牙,就隻好跟過來。

    果然狗改不了吃屎,劉羨陽當真是半點都不給顧璨意外的機會,很快就以心聲調侃道:“陳平安你如今出息了啊,敢情這是不敢帶去落魄山,隻好擱外邊,好金屋藏嬌呢?”

    便挨了顧璨一肘,劉羨陽頓時呲牙咧嘴。

    陳平安繼續說道:“如果覺得書簡湖太近,可以去桐葉洲的青虎宮,或是太平山。都是好地方,門風很好。”

    顧璨笑道:“假使薛姑娘願意的話,可以多走幾步,去西南扶搖洲,就當是遊山玩水了,那邊有個名字比較奇異的門派,叫‘後山’,很找找的,一問便知。我如今還是那後山的供奉,可以書信一封,幫忙引薦。”

    薛如意笑道:“陳先生這是要趕我走嗎?”

    陳平安啞然失笑。一時間也不知如何解釋其中緣由。如果自己不是在崇陽觀見到那位青裙婦,而是換成眼前的薛如意,即便有陸沉的那棵艾草“守門”,依舊後果難料,蕭樸境界足夠高,一趟光陰長河的倒流,她的體魄能夠承載那份後遺症,甚至有機會因禍得福,轉為一份大道收益。薛如意卻未必接得住這種意外。在很多事情上邊,陳平安並不覺得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是個貶義說法。

    薛如意望向門口那兩人,問道:“可是劉宗主,顧仙師?”

    結果兩人都不樂意了。

    因為薛如意剛好說反了。

    大概是她覺得龍泉劍宗的劉宗主,該是一位溫文爾雅的劍仙。

    白帝城的狂徒顧璨,才會是一個嬉皮笑臉的人物,玩世不恭。

    陳平安笑得合不攏嘴,好好好,薛姑娘這句話說得好,讓他們同時都覺得倆屎盆子扣在自己頭上了。

    隻是一開口,就忍不住咳嗽幾聲,陳平安趕緊握拳抵住嘴巴,停了笑聲,臉上眼中依舊滿是笑意。

    顧璨還好,隻是笑了笑。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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