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燕妮拿起一顆零落的種子,它幾乎有乒乓球大小:“這樣一顆蘇鐵的種子,一般的鳥類根本不會來啄食,它笨拙龐大的身體無法隨著風,隨著動物的遷徙而得到傳播,就隻能在有限的空間裏試圖延續近無限的生命。”
“沒有合適的異性植株在附近開花授粉,一株蘇鐵的結局就是孤獨終老,且長命百歲。”
她已經控製好自己的情緒,語調平靜:
“岩拎,你告訴我,你想看到的是它們的消失、滅絕嗎?你是不是覺得,我們做的這些事都沒有意義,是徒勞無功,在你眼裏是可笑的、可以不屑一顧的?”
“你有什麽資格做這種輕率的舉動?”
“沒有一個物種可以獨立存在。我希望你下次行動聽指揮,有點團隊意識,否則我們就算要摸索再長的時間,吃再多的苦,甚至犧牲自己的生命,也不會接受你的幫助。”
她說話的時候沒有人插嘴,岩拎好心辦了壞事,他在麵對何燕妮第一聲質問的時候就失去了辯駁的力量,他想說我怕你們受傷,我來吧,我知道怎麽做。
你們不就是想要這些稀奇的鳥、稀奇的樹麽?
實際上他還是不知道。他現在不知道怎麽做好了。
沈鶯默默看著這場壓倒性的指責,岩拎確實做的不對,她心裏也悶悶的,但他的年紀這樣小,才16歲,男孩子原本精神的黑發都快壓到他光裸的胸膛上了,背影孤單又脆弱。
她還是不忍心,上前給岩拎披回他的馬甲:“先穿上吧。”她輕輕握著他攥緊的拳頭,似乎聽到了低低的抽泣,一種間斷地,不願意被發現的悲鳴從少年的胸膛傳過來。
“我會看好他的,大家先不要著急,我們繼續找找看。”沈鶯和岩拎肩並肩站在一起,她摸到他手心的冷汗,沾濕了她幹燥溫暖的手。
肖多麗也上前扶住學生的臂膀:“燕妮,不知者無畏,我們把這些種子,還有植株帶回去吧,老師保證不會辜負你的期望,好嗎?”
蘇鐵,不管生存環境再嚴苛,也有死而複生的希望,故名蘇鐵,顧仲收好樣本,他拍拍手,過來拍岩拎的肩:“老師說得對,不知者無畏,小弟弟,振作起來,多聽哥哥姐姐和叔叔阿姨講故事,你就懂了。”他的虎牙別具親和力,開朗卻並不帥氣的笑容,意外地能夠放鬆人的神經。
岩拎看向他的目光裏全是水汽,少年低低應了一聲。
接下來的路途換成了西木領隊開路,岩拎被調換到沈鶯前麵,兩個人的手腕用一根細繩牽了起來,她回憶起在草鏈嶺上,三個人的羈絆,人和人的聯係,是不是一旦開始,就無法結束?沈鶯收斂心神,她湊近耷拉著腦袋的少年:
“小岩,我們之前是不是見過那種蘇鐵呀?你剛剛真的好厲害。”
“我都沒看清你怎麽爬上去的,倏地一下,你就站在那麽高的地方了,你有沒有受傷呀,我看你的手臂好像劃破了。”她格外殷勤,試圖溫暖小岩拎。
他一生氣就圓鼓鼓的眼眸此時有種無言的倔強:“我當然見過,我還吃過。”
他比劃給沈鶯看:“這種鐵樹的樹幹,可以釀酒,它底下新長出的嫩葉,是一種野菜,剛剛掉在地上那些種子,”他說到這裏,忍不住看一眼何燕妮,這個女生看著乖乖巧巧,沒想到凶起來他根本不敢說話:“鐵樹的種子,在樹上的時候,我們叫‘孔雀抱蛋’,拿下來又叫鳳凰蛋,傳說雀靈就住在裏麵。”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