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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章《特案偵察組》(2)(4/5)

作者:蜘蛛字數:85648更新時間:2023-09-29 00:21:35

    在遇到這件事之前,我從來不相信什麽冥冥中注定,我覺得那都是編出來嚇唬人的,當警察的,不能信這信那,就得堅持唯物主義,堅持無神論。

    那是1999年,我正好30歲。

    那一年,中國發生了好多事,國慶五十年大典啊,澳門回歸啊什麽的,反正挺熱鬧的。

    當時的市區還沒擴建,隻有兩個公安局,一個運河分局,一個新華分局,我在運河分局。

    我記得那天是11月27號,禮拜六,天特別陰,陰沉得跟要掉下來似的,但就是不下雨。那天是我們值班,也真是邪門了,從早上到下午,一個外勤都沒有。

    我和邱楚義坐在辦公室,也都沒事幹,就閑扯淡,東牆扯到西架上。

    邱楚義是我警校的同學,同寢室的十個人,我們倆關係最鐵,畢業後一起被分到了運河分局刑警大隊,成了同事。

    四點一刻,這個時間我記得很清楚,我接了一個電話,那時候手機還不普及,我用的是局裏配的經濟型手機,諾基亞5110,不過在那時算是新潮了。當時市裏正在舉行“警民一家”的活動,我們的照片和手機號碼都被做成掛牌掛到各個場所,商場、學校和各個企業工廠,很多市民直接給我們打電話反映情況,反映什麽的都有,千奇百怪啊,有正經的,也有騷擾,還有直接給我打電話說想和我搞對象的。

    我沒多想,就接了電話,對方聲音挺怪的,聽不出是男是女。

    他問我是不是李廣通,我說是,他說他殺人了,想報案。

    我登時就從椅子上站起來了,問他是誰,在哪裏殺了人,又殺了誰,我清楚記得他當時的回答:“我叫李功,住在南郊新村17組7號,我把我爸,我媽,我老婆,我妹妹還有我倆兒子都殺了,你們快來吧!”

    他的聲音很鎮定,聽不出什麽氣息上的起伏,說完就掛了。

    邱楚義見我臉黑了,問我怎麽了,我說可能出了殺人案,還是一個人殺了全家六口。邱楚義大罵娘,說這是滅門啊!

    那時候分局沒那麽多警車,我和邱楚義騎摩托就往南郊新村趕。

    入冬的風,打得臉生疼啊!

    當時我就盼望是報假警的,雖然性質惡劣,頂多就是關幾天看守所,但當我們趕到南郊新村17組的時候,那裏已經聚了一些人,他們都不敢靠前,見我們兩個穿警服的來了,就有人叫:“警察來了,警察來了。”

    一聽這話,我就知道是真出事了,立刻給指揮中心打了電話,讓他們派巡警和技術中隊的同事過來。

    我們將摩托停在一邊,沒等我們招呼,那些人就齊刷刷地讓開了,那戶大門敞著,我看了看門牌號,17組7號,就是這裏沒錯了。

    邱楚義是傻大膽,拔腿就往院子裏走,我跟在他後麵。

    我們剛進院,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正房門口台階上的男人。三十歲出頭,瘦巴巴的,戴著眼鏡,斯斯文文的,臉上身上都是血,手裏攥著一把刀子,他應該就是那個報案的李功,見我們來了,還跟我們笑了笑,說:“你們來了啊!”

    我心裏直罵娘,這家夥是瘋子吧,殺了人還跟沒事人似的跟我們打招呼。

    邱楚義身手利索,一個箭步衝過去,一腳踢掉了他手裏的刀子,三兩下子就把他壓在地上,上了背銬。李功臉貼著地,說:“他們都在屋裏,你們進去看看吧!”

    說真的,他這話聽得我頭皮發麻,尤其還是從這種文弱書生嘴裏說出來,但真正讓人發麻的還在後麵。

    我推開門,進了屋,一眼就看到趴在外屋門口的老頭,身子下麵一大攤血,都凝固了,我蹲下摸了摸他的胳膊,身子也涼透了。我往裏屋走,一側眼,見一個老太太躺在炕上,被子上也都是血,臉上被悶了一個枕頭,我取下枕頭,看到她紫茄皮子一樣的臉色,就知道她也沒救了。我繼續往裏走,在最西麵的屋裏,我看到了一個不到二十歲的姑娘,披頭散發的,趴在寫字台上,脖子被割了,也斷氣了,血把她褲子都浸透了,隨身聽裏還在放著周亮的那首《女孩的心思你別猜》:

    “女孩的心思男孩你別猜/你猜來猜去也猜不明白/不知道她為什麽鬧喳喳/也不知她為什麽又發呆/”

    可能是電池沒電了吧,聲音從喇叭裏出來的時候都變了味兒,挺好聽的一首歌,那一刻聽起來竟然鬼裏鬼氣的。

    當時我腿有點軟,畢竟刑警也是人。

    我鎮定了幾秒鍾,轉身又往回走,最後看到了東屋裏的娘仨兒,都是給抹了脖子,女的死在縫紉機前麵,死前應該在做衣服,兩個孩子則在炕上,但被蒙上了眼睛,都是脖子上給了一刀,幹淨利索。

    說真的,當了七年刑警,我見過的殺人案也不少,分屍碎屍甚至是烹屍的都見過,但越惡心的我反倒越不害怕,最多了就是把屍體往變態裏處理,相反的,第一次見到這種滅門的,死的還都是老人女人孩子,看著都讓人蛋疼啊!

    一下子看了六具屍體,我很不舒服,胃裏也跟著抽搐,就想快點從東屋出去,透透氣,轉身的時候卻感覺腦袋撞到了什麽東西,我踉蹌了一下子,往回退了兩步,但我眼前什麽也沒有,當時我也有點懵,站在那看了半天,直到聽到邱楚義喊我,才慌慌張張地跑出去。

    巡警和技術中隊的同事都趕來了,刑警大隊的老隊長王強也來了,見我臉色像黃紙似的,問我怎麽樣,我說沒事。

    不知道為什麽,我總覺得那屋裏還有東西,一直等到技術中隊的同事取證出來,我才跑過去問他們有什麽特別發現,他們說沒有。

    我也沒多說什麽,我確定自己沒出現幻覺,剛才出屋的時候確實撞到了什麽,晃晃悠悠的,像是一雙腿。

    人腿。

    經查,李功,三十二歲,某供電所供電員,被殺害的確實是他爸媽,老婆孩子還有妹妹,而對於自己的殺人罪行,他也供認不諱。

    當晚的訊問筆錄是老隊長王強做的,我和邱楚義負責記錄。

    那天晚上的事情我記得很清楚,李功說的每句話都深深印在我腦海裏了,他的表情竟讓我有些怕,不僅是我,就連傻大膽邱楚義後來都說李功的眼睛在發光,跟狼似的,好像在他的身後還藏著什麽。

    以下為筆錄內容:

    老隊長問:我們是東閩市公安局運河分局的民警(出示工作證),現依法對你進行訊問,你要如實回答我們的問題,說假話或作偽證是要負法律責任的,你聽清楚了嗎?

    李功答:聽清楚了。

    老隊長問:講一下你的基本情況?

    李功答:我叫李功,1967年7月11日出生,漢族,大專畢業,本市人,桐鄉供電所的供電員,家裏七口人,有我爸,我媽,我老婆,我妹妹還有兩個兒子。

    老隊長問:你的社會經曆?

    李功答:我自幼上學至高中畢業,高中畢業後打了幾年零工,1990年6月進了桐鄉供電所,一直工作至今。

    老隊長問:你以前是否受過刑事行政處罰或被勞動教養過?

    李功答:沒有。

    老隊長問:你知道為什麽把你帶回運河分局嗎?

    李功答:知道,因為我殺了一家六口的事情。

    老隊長問:具體交代一下。

    李功答:好。

    老隊長問:昨天你是什麽時間回的家?

    李功答:晚上九點多吧。我加班了,所以回去得有點晚。

    老隊長問:你到家的時候,家裏人都在幹什麽?

    李功答:我爸在外屋拾掇,我媽應該睡了吧,我妹要考教師證,每天下班後,她都悶在西屋看書不出來,我老婆在東屋做衣服,我倆兒子也都睡了。

    老隊長問:你當時在幹嗎?

    李功答:我買了一包鴨血豆皮,放冰箱裏了,然後就回屋了。

    老隊長問:你給誰買的鴨血豆皮?

    李功答:給我爸買的,他平常喜歡喝點小酒,就點鴨血豆皮。

    老隊長問:繼續說。

    李功答:我回屋後,我老婆嫌我回家晚了,數落了我幾句,她沒事就數落我,總說我窩囊,還說我不掙錢。

    老隊長問:然後呢?

    李功答:我站了一會兒,就去外屋拿了一把刀把她紮死了。

    老隊長問:具體講一下?

    李功答:當時她正在給兒子做衣服,我走到她身後,左手一下子抱住了她身子,她沒反應過來,沒等她回頭,我就用刀子直接割了她脖子,刀子挺快的,她基本沒什麽反抗,喉嚨裏隆隆了兩聲就趴倒在縫紉機前麵了。

    老隊長問:你為什麽要弄死你老婆?

    李功答:……

    老隊長問:你描述一下那把刀?

    李功答:就是我家用的水果刀,夏天時候買的,切西瓜用的。

    老隊長問:刀子的尺寸?

    李功答:三十多公分長吧。

    老隊長問:繼續說。

    李功答:我去了外屋,我爸聽見屋裏有動靜,問我怎麽回事,我說沒事,他就繼續拾掇,當時他背對著我,我對準他的脖頸就紮了一刀,他哎呦了一聲,他沒想到我會紮人,捂著脖子想往屋裏跑,我又紮了一刀,他就倒地上了,然後進了他們的屋,本來我媽已經睡著了,可能是聽到我爸的叫聲,就醒了,見我進了屋,問我怎麽了,我沒說話,抄起旁邊的一個枕頭就悶她臉上了,接著朝她脖子就是兩刀,她撲騰著,嗚嗚了幾聲就沒音了,我沒多想,又去了最西屋,當時我妹妹正在一邊聽歌一邊做卷子,根本沒聽到外麵的動靜,我上前一把揪住她的頭發,她身子向後傾斜,我抱著她的腦袋,刀子對著喉嚨就下去了,她斷氣之前還叫了我一聲哥呢!

    老隊長問:你為什麽要紮死他們?

    李功答:……

    老隊長問:你的兩個孩子呢?

    李功答:把他們都紮死後,我就跑到外屋抽煙,等了半天,去裏屋把倆孩子的眼睛蒙上,也紮死了。

    老隊長問:你為什麽要紮死他們?

    李功答:……

    老隊長問:為什麽蒙上他們的眼睛?

    李功答:我不想他們看見我。

    老隊長問:為什麽不想他們看見你?

    李功答:他說讓我殺了所有人,我說孩子還太小,他說他們死了,孩子也沒人照顧,不如一塊殺了痛快。

    老隊長問:誰說讓你殺了所有人?

    李功答:……

    他再次抬眼看了看房頂子,然後鬼祟地低下了頭,整個訊問過程中,他不止一次做過這個動作。

    他好像看到了什麽可怕的東西,就在我們的頭頂上方。

    我忽然想到白天從李功家東屋裏撞到的那雙酷似人腿的東西,那一刻,我竟不敢抬頭了。

    之後不論老隊長怎麽追問他殺人動機還有他口中的那個“他”,李功都沉默不語,至於其他細節,他說得很清楚,甚至到了細致的地步,在整個訊問過程中,他沒有表現出一絲愧疚,反而顯得很坦然。

    他越是坦然,我和邱楚義就越覺得害怕。

    這起滅門案就這麽破了,甚至沒有所謂的破不破,凶手自首,供述完整殺人過程,唯獨沒有說明殺人動機。

    而在我們同期的調查中,李功的親友、同事和鄰居都說他人很好,從不惹是生非,和家人關係也不錯,雖然他老婆有點強勢,但也是個熱心腸的人。對於他殺了全家六口,所有人都大呼不可能。

    但就是不可能的事情發生了。

    有人說李功被鬼附身了,有人說李功有精神病,還有人說李家風水不好,招惹了不幹淨的東西,各種說法,一夜間傳得有鼻子有眼兒。

    在隨後對他進行的精神病司法鑒定中,醫生給出的鑒定報告證明他精神正常。

    在將李功送進看守所前,我抽掉了他的腰帶和鞋帶,他突然對我說:“你是不是特想知道我為什麽殺人啊?”

    當時我和邱楚義都在,我沒說話,邱楚義問:“你什麽意思?”

    李功說:“他說你們特別想知道,但我不能告訴你們。”

    邱楚義說:“你少他媽的在這嚇唬人,別以為你這麽說,就能逃脫法律的製裁!”

    李功說:“我要走了。”

    他的這句話很突兀,並沒有承接邱楚義上麵的話。

    然後我和邱楚義就將他關進了警車,去看守所的路上,他臉上都掛著奇怪的笑,很僵硬,好像貼上去的一樣,我和邱楚義坐在他對麵,甚至都不敢直視他。

    警察怕殺人犯,說出去都讓人笑話,但當時的我是真害怕,但究竟怕什麽,我自己也說不清。

    在把李功關進看守所的當晚,他就死了。

    看守所的號間有所區分,普通號子裏一般關十到十五個犯人,而殺人犯則會被關進雙人號,鑒於李功是滅門案的凶手,案情重大,就將他關進了單人號,還配了專門的看守。

    進了看守所,剃頭洗澡換號服,對於殺人犯,手鐐腳鐐自然是不能少的,看守所內部的手鐐和腳鐐是特製的,手鐐中間會有一條鐵鏈子直接連著腳鐐,非常緊繃,這樣可以最大限度限製犯人的動作,據當晚的看守說,在將李功關進號間時,他很鎮定,甚至向看守要了一根煙。

    他抽完煙,對看守說:“我要走了。”

    那看守說:“走個屁,進去睡覺。”

    接著他進了號子,半夜的時候,看守例行巡視,走到那間號子前時,發現李功站在床板子上,腳尖著地,整個身子向上,仰著頭,脖子更是拉得老長,那看守嚇壞了,哆哆嗦嗦開了門,急忙衝進去,後來他在做筆錄的時候是這麽說的:“當時我衝進去,就想把李功抱下來,他的身體好像被什麽勾住了,根本拉不動,但當時除了他以外,我什麽也沒看到,直到後來我叫來其他人,費了老鼻子勁才將他抱下來。”

    不過,什麽也沒看到,不代表就沒有其他的東西。

    李功就這麽突然死了,他的詭死給這起滅門案蒙上了一層鬼氣,就連老隊長王強都說想不通。

    據後來為李功做屍檢的法醫說,他是頸部血管遭到強烈的向上牽引,腦部供氧不足導致窒息死亡,就是所謂的吊死。

    普通人的脖子長度一般在十公分左右,但李功的脖子卻足足有二十公分,硬生生地被拔高了一截。

    李功死後,分局內部開案審會,當然開會的都是局領導們,唯一參加會議的非局領導就是老隊長王強。會議開了很久,從早上一直到晚上,會議室裏煙霧繚繞,最後給出了結案報告,對於李功殺人的動機解釋為內向壓抑誘發的神經質人格,李功家庭積怨頗深,父母從小對他管教嚴厲,結婚後老婆又過於強勢,長期積壓下來導致了慘案發生,至於李功的死,則解釋為某種突發疾病。

    老隊長回來後,就是這麽跟我們說的,邱楚義看了看我,吧嗒吧嗒地眨眼,沒說話,我聽了這些之後,情緒挺激動的,當場就做出了反駁,我說出了李功滅門案的幾個疑點:“其一,李功殺人動機有問題,他到底為什麽殺人是這案子最大的疑點。雖然他性格內向,和父母老婆關係也不如表麵和諧,但很多家庭都存在這種矛盾,況且當時他回家時給他爸買了最喜歡吃的鴨血豆皮,如果他真想殺人,就不會那麽做了,也應該提前做好殺人準備。這麽說來,他的殺人舉動很可能是臨時起意的,他殺人前沒和任何人吵架,隻是被老婆念了幾句,也沒有特別過分的話,就算是長期積怨,總該有個激發點的,所以他的殺人動機絕對不是家庭積怨;其二,李功在說殺兒子的時候,提到了有人告訴他要將他們全家殺掉,甚至在後來走的時候又提到了這個‘他’,這個‘他’到底是誰,是真有其人,還是他故弄玄虛,我們還沒弄清楚;其三,我在第一次進案發現場時,曾經撞到了某種透明異物,應該是懸在房頂上的,在對李功進行第一次訊問結束的時候,他反複抬眼看了房頂,好像房頂上有什麽可怕的東西,而李功死的當晚,看守也提到了一股懸在上方的看不見的怪力,這一切又該怎麽解釋呢;其四,李功曾經兩次說他要走了,就好像知道自己要死了一樣,但他沒求助,甚至在死前向看守要了一根煙,好像是死刑犯上刑場前的上路煙,這也很可疑的;其五,李功殺害家人,基本都是一刀子完事,跟有經驗的老手一樣。從他的敘述和現場勘查看來,他也沒任何猶豫,就想直接把他們殺了。據我們了解,平常的他連一隻雞一條魚都不敢殺,這強烈的反差不值得深究嗎;其六,李功在供述整個殺人過程的時候,沒有表現出一絲愧疚,甚至在將全家殺光之後,沒有逃跑,而是選擇主動報案,這也不符合一個殺人凶手的心理;最後,李功到底是怎麽死的,是什麽將他脖子拉成那個樣子,死狀還那麽古怪,說突發疾病完全就是扯淡啊,誰會相信!”

    當我像機關槍似的將這些疑問說出來的時候,老隊長王強語重心長地點了一根煙,說:“大通啊,你確實比其他人要心細,你提出這麽多疑問,聽著也很有道理,這證明你在用心辦案子。”

    我說:“既然您也覺得這些疑問有道理,那更應該好好查一下啊!”

    老隊長說:“有道理不代表就一定查得清,因為這世界上好多事情根本沒辦法解釋清楚,也解釋不清。”

    我說:“可我們是警察啊,破案找真相是我們的工作,難道還要指望老百姓嗎?”

    老隊長說:“你說得沒錯,破案找真相確實是我們的工作,但你也要明白,有些案子能破,有些案子破不了,老百姓需要一個說法,我們就必須給一個說法,至於他們相信與否,不是你我能左右的。”

    我本想繼續反駁的,但邱楚義跟我使了個眼色,我心想既然老隊長都這麽說了,不好再和他抗辯下去,那就這樣吧。

    本以為事情就這麽過去了,沒想到一個月後,12月27號一大早,邱楚義就接指揮中心轉警,有人報警說他殺了全家三口,當時我正在宿舍裏呼呼大睡,邱楚義踢門進來,說:“又發生滅門案了!”

    自從一個月前發生滅門案後,我聽見“滅門案”三個字就害怕。

    這次我們沒有直接趕過去,而是和技術中隊,還有老隊長王強一起去的,一路上,我們幾個都不說話,也不知道要說些什麽。

    這次滅門案的發生地點還是在南郊新村,具體地址是南郊新村10組12號,我們趕過去的時候,報案人同時也是凶手的範良子正坐在正房前的台階上,一臉笑意,這讓我想到了一個月前的李功,當時他也是坐在台階上,就跟等我們過來一樣。

    凶手等警察,真是詭異!

    說真的,我挺害怕他開口的,我害怕他說出和李功那句一樣的,你們來了啊,像是在熱情地迎客。

    邱楚義和其他幾個同事將範良子製服了,然後帶了回去。

    我跟老隊長進了現場,現場很慘,範良子的老婆倒在裏屋門口,全身被砍得沒有一處是完整的,血哧呼啦的,而他的兩個孩子,一個女兒,一個兒子則都倒在了裏屋的角落裏,頭上,脖子上,後背上都是傷口,血肉外翻,死前,姐姐還死死抱著弟弟。那時候正是年底,大冬天的,我們都凍得直跺腳,屍體也早就涼透了。

    他殺人的凶器是一把斧子,就丟在外屋的灶台旁邊。

    老隊長蹲下,看著那對血肉模糊的姐弟,說:“這家夥是瘋子啊,下手真狠毒,虎毒尚不食子,這都是他的親生骨肉啊!”

    我站在旁邊,吞了吞口水,沒說話。

    在離開現場前,我刻意將所有房間都走了一遍,我心裏很矛盾,一方麵,我想碰到在李功家東屋裏撞到的那雙“人腿”,這或許是這兩起滅門案之間的關聯,一方麵,我又希望自己什麽都碰不到。

    從西屋一直到東屋,我確實什麽都沒有碰到。

    我有些失落,出屋的時候,忽然聽到了“啪嗒”一聲,我轉頭,發現桌上的花瓶掉地上了,那瓶子在桌子的中央,距離桌邊有十幾公分,如果不是外力作用,不會掉到地上的。

    但這個屋裏除了我沒有別人了。

    還是說,這個屋裏還有一股我看不到的力量。

    或者,別的東西?

    我盯著碎了一地的花瓶碎渣,然後又看了看桌子,那桌子距離房頂大約一米六左右。

    一米六,一個普通女孩子或者女人的身高。

    想到這裏,我不禁吞了吞口水。

    那瓶子上方不會……

    我站在原地,直到離開,我都沒有走過去驗證我的想法,我忽然害怕了。

    經過訊問,範良子對於他殺害老婆和兩個孩子的犯罪事實供認不諱,但問及動機時,他隻是不停地癡笑。

    老隊長問:“你笑什麽?”

    範良子說:“他不讓我說。”

    他口中的這個“他”讓我們想到李功在訊問筆錄中提到的那個“他”,他們是同一個人嗎,還是“他”根本就不是人,這個沒名字,隻有一個代稱的神秘東西連續出現在了兩起滅門慘案中?

    範良子很淡定,就連老隊長王強這種有著幾十年訊問經驗的老刑警都對他束手無策,不論怎麽問,他就是不說話,最後連老隊長王強都急了,大吼道:“你小子到底為什麽殺人?”

    範良子還是癡笑:“他說了,不能說。”

    之前但凡有命案,抓到凶手的,邱楚義都會毫不留情的給殺人犯幾個耳光,以示憤怒,雖然警察不能打人,但老隊長也默認,不管怎樣,他們都殺了人。邱楚義樣子凶,又長著一對牛眼,光是瞪眼,很多人就怕了,而這兩次,他都躲得遠遠的,跟老鼠見了貓似的,根本不敢動手。

    其實,雖然我這麽說邱楚義,我自己也和他一樣,對李功和範良子也是避免靠近,即使是在為他們做訊問筆錄的時候,我也隻是負責低頭記錄。

    關於範良子滅門的動機,一直沒問出來,在後來對他進行的精神病司法鑒定中,醫生給出了他精神正常的報告,他在做訊問筆錄的過程中也表現得思維清晰,說話也有邏輯,確實就是正常人。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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