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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二十七章 與諸君借取千山萬水(八)(1/5)

作者:烽火戲諸侯字數:63658更新時間:2022-01-28 01:36:36

    陳平安原本打算直奔靈源公水府,隻是臨時改變主意,打算轉去別處,心念一起,便無視山川距離,一襲青衫,就站在大源王朝京城內的一棵梧桐樹下,抬頭看了眼遠處,陳平安再跨出一步,便來到了一座唯有黑白兩色的皇宮內,仿佛一位無境之人,如入無人之境。

    這個大源王朝,水德立國,上次陳平安在崇玄署雲霄宮那邊,與盧氏皇帝見麵談買賣,當時皇帝身邊就隻帶著一位少年皇子,名為盧鈞,如今已是太子殿下了。陳平安除了贈送皇子盧鈞一幅先生親筆的字帖,還送了少年一本手抄摹本的拳譜,正是出自大篆王朝止境武夫顧祐的那部撼山拳。

    至於盧鈞的修行、習武資質,其實都很一般,當初陳平安也是坦誠以待,照實說了,沒有拿那些客套話敷衍了事。

    結果最後鬼使神差的,雙方就成了不記名的師徒。

    天未亮,距離早朝還有一段時間,皇帝盧泱早早醒來,就再難入睡,幹脆讓宦官點燈,盤腿坐在一間小暖閣的炕上,正在批閱奏折,揉了揉眉心,暖閣鋪設有地龍,即便是隆冬時節,都會溫暖如春,隻是偶爾皇帝陛下會下令,讓宮內停下燒炭,說是凍一凍,熬熬筋骨,反而能夠強身健體。反觀那些在文英殿南廡讀書的盧氏皇子們,除非遇到那種數十年才會一遇的天寒地凍刺骨時節,才會給個手爐,不然就要一邊大聲讀書一邊悄悄跺腳打哆嗦了,雷打不動的卯入申出,念書而已,說辛苦算不上,不輕鬆就是了。

    隻是不知不覺,就有些犯困,盧泱在迷迷糊糊之間,依稀聽到敲門聲響起,下意識說道:“進來。”

    暖閣門檻外,一襲青衫,微笑道:“陛下。冒昧前來,還望海涵。”

    盧泱睜開眼睛,望向門外那一襲青衫,有片刻失神,隻是很快就恢複如常,下了暖炕,隨便踩著靴子,都沒怎麽穿好,快步走向門口那邊,爽朗大笑道:“原來是陳先生大駕光臨,有失遠迎,恕罪恕罪。”

    陳平安站在原地,拱手抱拳,歉意道:“事出突然,沒辦法通報門禁,保證僅此一次。”

    “奇人自有異事,陳先生是得道之人,何必計較這些繁文縟節。”

    盧泱伸手抓住青衫客的手臂,笑道:“我倒是希望陳先生能夠常來這邊做客。走,我們去屋內坐下聊。”

    陳平安跨過門檻後,盧泱便鬆開手,雙方分坐暖炕一旁,盧泱就由著那些奏折攤放在案幾上邊,沒有半點忌諱。

    盧泱聽過陳平安言簡意賅的解釋,得知真相,驚奇萬分,忍不住感慨道:“匪夷所思,奇哉異哉。”

    這位以雄才偉略著稱於一洲的盧氏皇帝,毫不猶豫道:“其實陳先生根本無需來京城這邊,多跑一趟,容易耽擱正事。”

    陳平安笑道:“崇玄署再地位超然,畢竟還是大源朝廷轄下機構之一。雲霄宮楊天君再德高望重,楊氏子弟再大公無私,終究也是大源王朝的臣民。”

    盧泱哈哈大笑,十分真情流露,從頭到尾,都沒有看向門口一眼。

    好話?當然是好話。

    就隻是順耳的好話?不止。

    這本身就是年輕隱官看待大源皇室與崇玄署關係的一種明確表態。

    山上神仙與山下帝王,就像一個管天一個管地,雙方關係複雜,既有一榮俱榮的休戚與共,心照不宣的        也不乏齟齬,會貌合心離,甚至是相互算計,背道而馳,互相視為仇寇。

    自家鈞兒好福氣,好運勢,沒有白認這個教拳師父。這位身份重重的陳先生,胳膊肘總是往裏拐的嘛。

    同樣是劍氣長城的隱官,刻字與否,又有天壤之別。

    上次雙方在雲霄宮那邊碰頭議事,陳平安尚未遠遊蠻荒天下,並無城頭刻字。

    盧泱笑問道:“趁著距離朝會還有半個時辰,我能否與先生同遊雲霄宮崇玄署?”

    倒是沒有什麽試探,更不是信不過對方,盧泱就隻是身為一國君主,九五之尊,可是對於那種騰雲駕霧,還是有幾分神往。

    陳平安點頭笑道:“失禮了。”

    等到年輕隱官言語落定,盧泱很快就有點失望了,因為自己就像隻是眨眼功夫,便已經挪了個地方,正是上次見麵的地方,自己根本沒有那種騰雲駕霧的仙人禦風,與預想之中的飄飄乎泠然之感,全無關係。

    陳平安與盧泱並肩而立,很快就有一位老真人現身來到崇玄署這邊,正是國師楊清恐,老真人手捧白玉杆麈尾,銘刻有“風神”二字。

    陳平安算是熟能生巧了,與這位道門天君致歉,楊清恐微笑道:“無妨,貧道就當是一場神遊了。”

    楊清恐與皇帝陛下打了個道門稽首,“見過陛下。”

    盧泱雙手負後,與國師點頭致意,淡然笑道:“寡人就是個湊熱鬧的,國師隻當寡人不存在便是。”

    如果說崇玄署是大源朝廷設置的官場機構,那麽雲霄宮跟龍虎山天師府一樣,都是子孫叢林。雖然大源朝廷在這邊設置了道門衙署,可其實就是個擺設,反正大小道官,要麽姓楊,或是在雲霄宮這邊授予的度牒。

    雲霄宮道人雖非水神,可是這位楊國師,道氣與水運皆重,何況那位未能躋身公侯的大瀆上祠水正,司徒激蕩的祠廟所在,就在附近。

    三人各自落座樹下石凳,其實就是上次的位置,聽過陳平安的那樁買賣後,楊清恐灑然笑道:“隻說看在這份送上門的功德,貧道若是心中再有半點芥蒂,就真是修行不夠且人心不足了。”

    陳平安心中大定,不虛此行。

    隻是不能買賣一談妥就立即拍拍屁股走人,便主動與老天君聊了聊楊凝真與楊凝性兄弟二人,在五彩天下那邊的近況。不過沒有說自己與那位“木茂兄”的那場見麵,隻說自己是在飛升城避暑行宮那邊聽來的傳聞。楊清恐起先聽到兄弟二人,一個接連破境,一個與那天隅洞天的元青蜀已經成為好友,老天君始終神色如常,隻是等到年輕隱官看似隨口說了些青冥天下青神王朝,與那位雅相姚清的事情,楊清恐看了眼青衫劍仙,微微一笑,輕輕點頭。

    楊清恐突然說道:“後覺對陳先生仰慕已久,今日借此機會,見麵一敘?”

    陳平安隻當是老真人的一句場麵話,點頭道:“當然可以。”

    楊清恐笑了笑,輕輕一摔麈尾,便有一位青年容貌的道士,好似被拘押至此。

    此人現身此地後,他環顧四周,一顆道心,古井不波,很快就朝三人打了個道門稽首,“拜見陛下,見過祖師,隱官。”

    楊後覺,玉璞境,道號“摶泥”。

    在北俱蘆洲,甚至是整個浩然天下,都算是一個極其年輕的上五境修士,雖然頂著國師、天君兩個頭銜的,還是楊清恐,可事實上,無論是大源朝廷的崇玄署,還是楊氏的雲霄宮,朝廷事務與家務,都是楊後覺一把抓。此外楊後覺既是既是那對兄弟的長輩,更是他們的半個傳道人。

    之前陳平安幫著彩雀府找到了三位記名客卿,來頭都極大。

    除了趴地峰指玄峰袁靈殿,和作為酈采大弟子的元嬰劍修榮暢,第三位,就是崇玄署管事人楊後覺。

    後來陳平安聽說是盧氏皇帝親自舉薦的人選,而且楊後覺毫不猶豫就答應下來。

    這其實是一件不太合常理的事情。

    除了一個暫時還站著的楊後覺,在座三人,都是老於世故的。

    隻是年輕隱官與老國師,相互間那麽一個極其微妙的停頓間歇。

    盧氏皇帝瞬間就想明白了其中關節。

    應該是陳平安需要那麽一點緩衝時間,好確定老天君能否親自喊來楊後覺,是否需要自己代勞。

    而楊清恐便順勢抖摟了一手出神入化的仙人神通,在這陳平安的夢境天地中,直接將天地之外的楊後覺“搬徙”至此。

    楊後覺落座後,剛好與陳平安相對而坐,神色誠摯,微笑道:“上次貧道湊巧有事,錯過了。其實想見隱官一麵多年了,今天得償所願,幸甚。”

    楊清恐與這個寄予厚望的家族晚輩,大致說過緣由,楊後覺輕輕點頭,然後老天君笑著打趣道:“其實當下崇玄署還有兩位貴客,與後覺差不多,對陳先生亦是心神往之。不知陳先生可曾聽說高閑亭?”

    陳平安神色肅穆,沉聲道:“高宗師的大名,如雷貫耳。而且高首席所在的群玉山,雖非劍道宗門,最近千年以來,卻一直是劍氣長城的常客。”

    在北俱蘆洲看來,顧祐死後,如今北俱蘆洲就隻剩下三位止境武夫了,那個言行無忌的老匹夫王赴愬,重新出山後,立下不少戰功,恢複了自由身,再不用每年去天君謝實那邊按時“點卯”。

    而獅子峰客卿李二,是個突然就冒出來的大宗師。此外就是百歲出頭年齡的高閑亭了,在遠遊境時,高閑亭就曾以純粹武夫身份,擔任一座北方宗門群玉山的首席供奉,事實證明,群玉山老祖的眼光極好,這位年輕武夫,此後破境不算太快,但是登高之路,走得極為穩當,最終成為了一位止境武夫,並且有望躋身歸真一層。而高閑亭的妻子,山上道侶,是一位躋身玉璞境沒有幾年的女子劍仙,名為鄭沅芷,道號青蘿,最終高閑亭就從首席供奉,再變成了群玉山的女婿。

    群玉山的當代宗主蕭疏,是鄭沅芷的師兄,是一位仙人境修士,雖非劍修,卻率領宗門一行三十餘人,當年與太徽劍宗韓槐子,一同跨洲南下,趕赴劍氣長城。因為出手太重,出城太遠,身受重傷,差點跌境。那撥群玉山無一例外皆是祖師堂嫡傳的修士,更是傷亡慘重。

    不過傳言鄭沅芷與酈采關係……不算融洽,隻因為有個姓薑的罪魁禍首,曾經把鄭沅芷得罪慘了。

    而這個在北俱蘆洲大名鼎鼎的薑賊,如今剛好是自家落魄山的首席供奉,一筆糊塗賬。

    閑聊片刻,楊後覺突然站起身,後退三步,再次與陳平安打了個道門稽首,竟是顫聲道:“感謝陳先生,當年在鬼蜮穀內,為貧道了卻一樁前身紅塵的宿緣夙願,今生之楊後覺,昔年之隴山國舊人,為自己,也為她,由衷謝過陳先生。”

    不但是盧泱聽得一頭霧水,其實就連陳平安自己,一開始也是滿臉茫然,隻是聽到楊後覺自稱“隴山國舊人”,才恍然大悟。

    站起身,猶豫了一下,陳平安仍是拗著心性,回了楊後覺一個道門稽首,輕聲說道:“浮萍聚散,有緣再會。”

    老天君輕輕歎息一聲,不過眉宇之間,還是輕鬆神色更多。

    原來當年陳平安和那位好人兄,曾經一起遊曆至一處密室石窟,裏邊有兩具白骨,一位是清德宗鳳鳴峰女修,一位是隴山國君主,早年也曾是清德宗那“一聲開鼓辟金扉,三十仙材上翠微”的修道胚子之一,隻是後來國難當頭,此人不得不半途而廢,舍棄修行,重新下山,繼承大統。

    如此說來,楊後覺願意擔任小小彩雀府客卿,就水到渠成了。

    也難怪那位好人兄,會去往剝落山那位避暑娘娘府邸處,而且又會“恰好”被他找到了那條密室地道。

    將盧氏皇帝送回京城禦書房,陳平安之後便走了一趟搖曳河祠廟,再次見到了那位名叫薛元盛的河伯。

    第一次遊曆北俱蘆洲,陳平安離開壁畫城後,便是這位喜歡當那撐船舟子的河伯,載了自己一程。

    薛元盛還是老樣子,一個肌膚黝黑的老人,就像個上了歲數的莊稼漢,年年麵朝黃土背朝天。

    隻不過那會兒的陳平安,則是戴鬥笠掛酒壺的裝束,乘舟過河。

    確認了陳平安的身份過後,老河伯嘖嘖稱奇,搖頭道:“不敢置信,自家小小祠廟,還曾接受過一位隱官大人的香火。”

    當年薛元盛還誤以為自己碰到一個不諳世事的傻子。

    竟然會任由那麽一樁天大福緣,就像從指縫間漏掉,最終與一位壁畫城騎鹿神女的認主,失之交臂。

    薛元盛與那位青衫劍仙,走出祠廟,一起散步走到河邊,很難想象,這位金身不輸江水正神的老人,如今依舊是一位沒有朝廷封正的淫祠河伯。

    薛元盛指了指河邊一處,笑道:“當年那個姓裴的小姑娘,就是在這兒破境,氣象大到嚇人。好嘛,這才幾年功夫,如今都得喊一聲裴大宗師了。”

    落魄山觀禮正陽山一役後,這件事,就成了薛元盛與老友們在酒桌上一樁不小的談資。

    老夫曾經在河邊站著不動,接下那位裴大宗師的破境一拳。

    雙方之後算是江湖上的不打不相識吧,老夫為她撐船過河,很聊得來的。

    陳平安笑著點頭。

    裴錢當時的破境機緣,在於她心中道理與世上道理的一場打架。

    陳平安曾經詳細問過李槐,與裴錢一起遊曆,那段山水路程上的大小事情。

    小姑娘長大了,變成少女,再變成年輕女子,就該藏著些心事。

    哪怕是陳平安這個當師父的,都不好過問太多了。

    薛元盛習慣性蹲下身,搓動泥土,嘿嘿笑道:“當年你到底是怎麽想的,別人求之不得福緣,你卻避之不及。一開始我誤以為你小子是不解風情的木頭人,要麽就是個腦子拎不清的傻子,否則實在是說不通的事情嘛。現在想來,一個能夠成為劍仙、當上隱官的人,怎麽會傻。那麽當年就肯定是裝傻了。”

    陳平安隨意坐在岸邊,點頭道:“那會兒我確實是裝傻,不過怕也是真的怕。”

    薛元盛笑道:“那位騎鹿神女,很清高的,隻有她瞧不上的人,結果不知道從哪裏蹦出個外鄉人,當年她已經被你氣了個半死,要是聽到這種混賬話,非要再被你氣個半死。”

    陳平安笑道:“各有所好而已,沒有高下之分。”

    老河伯難免腹誹一番,奇了怪哉,好像身邊這位年輕劍仙,當年路過一趟,那壁畫城八位彩繪神女,春官,寶蓋,靈芝,長擎,仙杖,騎鹿,行雨,掛硯,就全部變成了白描圖案。當然前邊五位,是早就離開壁畫城了,有生有死,各有造化吧。

    不過這位隱官大人,能不能算是一位作壁上觀的收官之人?

    陳平安掏出那枚養劍葫,喝了一口酒,這就是真到不能再真地喝假酒了。

    當年僅存的三幅彩繪壁畫,騎鹿神女,當年她被某個年紀輕輕的外鄉人,給傷透了心,隻是因緣際會之下,轉去投靠了道心相契的清涼宗宗主,賀小涼。而精於弈棋的那位行雨神女,名為書始,與那個手持古老玉牌、跪地磕頭直到額骨裸露的年輕修士,有了一樁甲子之約,然後她才會去找“李柳”請罪。

    至於那位掛硯神女,已經跟隨主人去了流霞洲,離開骸骨灘之前,走了趟鬼蜮穀,她將那座積霄山袖珍雷池收入囊中。

    而她認定的主人,正是夜航船上那位容貌城的城主,邵寶卷。

    陳平安每次一想到這件事,就氣不打一處來,老子當年憑本事挖了幾條積霄山雷鞭而已,怎麽就與你起了大道之爭?你家大道,難不成就是條田間小路嗎?哪怕是條田間小路好了,相互間隨便側個身,也就擦身而過,各自前行了。

    薛元盛好奇問道:“這是在隱官大人的夢境中?”

    陳平安點點頭。

    薛元盛不由得感慨道:“這也行?!真是修道大成了。好個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呐。”

    “取巧而已。”

    “你們讀書人說話,就是滴水不漏。”

    “也就值個八錢銀子。”

    薛元盛一愣,隨即大笑起來,“說吧,這次找我什麽事。”

    得到陳平安那個答案後,薛元盛皺眉道:“圖個什麽?值當嗎?”

    陳平安搖頭道:“這種問題,誰都可以問,唯獨薛夫子問得多餘了。”

    要是圖個值當,河伯薛元盛如今的金身高度,至少可以高出五成。

    若是如此,如今大瀆封正,薛元盛就算是補缺當個瀆廟水正,綽綽有餘。

    薛元盛抬起雙手,狠狠揉了揉臉頰,點頭道:“那就這麽說定了,心誠一炷香罷了,就當拜你我心中的那個不值當好了。”

    雙方談正事,都是爽快人,其實就幾句話的事情。

    倒是聊起了裴錢,一下子就打開了話匣子,一個願意多說,一個喜歡聽這些,舍不得走。

    薛元盛說如何都無法將當年那麽個財迷姑娘,與後來的“鄭撒錢”和“裴錢”聯係在一起。

    隻說當年少女搬出一整套家夥什,用那戥子稱了銀子,再用小剪子將碎銀子仔仔細細剪出八錢來,除了青竹杆的小戥子,還有一大堆的秤砣,其中兩個,分別篆刻有“從不賠錢”、“隻許掙錢”……難怪後來她會化名鄭錢,行走江湖……

    與薛元盛道歉之後,她還會懊惱萬分,說自己練拳練拳練出個屁,練個錘兒的拳。

    當時還有個身穿儒衫的年輕讀書人,人很好,不過說實話,一看就是個讀書不是特別開竅的。

    對於薛元盛對李槐的這個評價,陳平安隻能是無言以對了。

    陳平安收起養劍葫入袖,問道:“薛河伯是否願意擔任朝廷封正的河神?”

    如果薛元盛答應此事,很快就會有一個搖曳河經過國家的禮部尚書,手持一封皇帝金敕,趕來此地住持朝廷封正儀式,然後同時還會有一位魚鳧書院的副山長到場。

    這也是先前陳平安為何會改變路線的原因,需要大源皇帝盧泱和崇玄署幫忙牽線搭橋。

    朝廷封正山水神靈一事,是需要消耗一國氣運的,而薛元盛又是出了名的不在意香火,以至於誰都尊敬這位搖曳河河伯,但是所有大河流經的朝廷又都不敢主動找薛元盛,怕就怕入不敷出,連累一國運勢。

    隻不過陳平安自有手段,把這筆賬給抹平,事後肯定不會虧待了那個朝廷。

    薛元盛神色古怪,笑道:“非要將我這座淫祠,推到這個位置上去,陳山主你到底求個什麽?是打算找我合夥做買賣,與那披麻宗和春露圃差不多?希望我這位新晉河神,在河道運輸一事上照拂幾分,然後一起掙錢分賬,你財源廣進,我香火鼎盛?”

    陳平安笑道:“薛河伯想多了。”

    薛元盛打趣道:“怎的,你難不成還要求我不成?”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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